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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看 www.biqukan.co,最快更新一个散户的炒股日记最新章节!

    2006年元月7日,星期六,天气比往年冷一些(4)

    大礼拜,连休两天,股市更是当仁不让,也跟着停两天。给翟红兵的感觉是他还没有炒过瘾呢,又休市了。

    这两天翟红兵没有埋头研究股票。不是因为他没有时间,而是因为他的水平有限,研究一个小时的效果和研究一个礼拜并没有实质区别,还不如利用这个时间处理点别的事情算了。大礼拜把其他事情处理完了,也是对平常安心炒股的间接贡献。

    翟红兵现在最牵挂的是两样东西,一是自己在南山的房子,一是自己在内地的女儿。对,就是翟羽佳。

    翟红兵现在住着鲍又敢的房子,而他自己的房子则租给了别人,所以这里面就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自己有房子不住,租给别人,却又要从另外一个人那里租房子来住,这不是没事找事情吗?

    不是。这里面有说道。简单地讲,这样做是为了省点钱。或者说是为了赚点钱。虽然鲍又敢的房子和他自己的房子差不多一样大,都是六七十平方,但房子的性质不一样,属性不同,所以租金也就不一样。翟红兵自己的房子商品房,属于私房,而鲍又敢的房子是公房,翟红兵自己的商品房出租的价格是每月1500元,而鲍又敢的房子租给他是每月只收800元,两套大小差不多的房子租金相差将近一半,翟红兵当然宁可多费一点事。

    其实鲍又敢的房子也是租的,是从公家来租的,每月只象征性地收一点点房租,800块钱租给翟红兵,她自己也赚了。当然,鲍又敢也可以收多一点,如果她不是租给翟红兵,而是租给一个陌生人,那么租金就不是800,而至少是1000甚至1200元。但她宁可租给翟红兵。这里面除了老同学的关系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安全。因为说到底,鲍又敢这样做是上不了桌面的。

    鲍又敢的老公是公务员。按照深圳市人民政府的相关规定,他们分到了一套廉租房,现在虽然早已经鸟枪换炮买高档住宅了,可这套廉租房并没有退。不是鲍又敢不想退,而是退起来麻烦,不知道在哪里退,还要办理一大堆手续,不是没事找事情吗?鲍又敢当初把房子租给翟红兵的时候说,不是我们想占国家这点便宜,而是不想自找那么多麻烦,与其空着,不如给你住算了。翟红兵说行,本来这种廉租房就应该是给我们穷人住的,你现在给我住,也算是合理回归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房租还是要给的。不多,每月800,差不多相当于同样地块相同大小商品房租金的一半。可鲍又敢愿意这样做,既做了人情,又获得安全,因为毕竟,他们是大学里同班同学,她对翟红兵的为人还是基本了解的,将来无论政策怎么变,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翟红兵总不会出卖她的,相反,还一定往好里说,说他们是亲戚,是他“替”鲍又敢住的等等。

    翟红兵今天出去做两件事情。第一是到银行给鲍又敢打钱,第二是去南山讨自己的房租。其实南山的房租他也可以让对方直接往他的帐户上打,可他不想这么做。主要是怕没有理由回去看看了。翟红兵需要经常回去看看,仿佛那房子是有生命的,或者干脆是他养的一个儿子,儿子不跟自己一起过,他需要经常去看看。

    当然,翟红兵没有儿子,只有女儿。对,就是那个叫翟羽佳的宝贝女儿。

    他们这一代人赶得巧,既没有赶上多生孩子戴光荣花的年代,也没有赶上第一个孩子六岁之后可以申请第二胎的新政策,他们那一代硬性规定只能生一个。既然只有一个,那么儿子女儿都是宝贝,既然都是宝贝,那就没有区别了。可见,中国的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子的基本国策使男女从根本上实现了平等,比西方的女权运动先进多了。

    翟羽佳虽然是翟红兵的女儿,但翟红兵却不是翟羽佳的监护人,因为他与老婆离婚了。协议离婚,协议上写着翟羽佳的监护人是前妻,而不是他。可一纸协议并不能割断父女情感,相反,翟红兵对翟羽佳更加疼爱,日夜思念。每每想起翟羽佳,翟红兵就对前妻充满了怨恨。

    翟红兵与前妻是同事。两个人在同一个中学教书。翟红兵是省师范大学毕业,前妻是地区师范专科学校毕业,但前妻的专科比翟红兵的本科吃香,因为前妻教的是语文,除了有班主任津贴外,还经常拿补课费,而翟红兵学的是政教,虽然上面一再强调政教课的重要,但私底下谁都看不起,实际收入自然比老婆低,在家里说话不响,腰杆子不硬,就是过夫妻生活也是随老婆的性子,不能随自己的性子,很压抑,总想翻身,却总也没能翻身。最后只好选择下海。没想到政教专业不仅在内地不吃香,到了特区也同样不吃香。找工作,对方一看毕业证,立刻就把脑袋当成拨浪鼓,来回直摇,好工作自然找不了,所以这些年在深圳并不顺利。既然他都不顺利,老婆当然就不会跟着来,但长期分居肯定不是个办法。老婆要他回去,他自然没脸回去。就是他不要脸了,硬回去,学校也不会给他位置。一个在社会上没有位置的男人,在家里同样不会有位置。最后,当然只能离婚。

    翟红兵对和前妻离婚一点也不后悔。如果不离婚,他一无所有。没离婚的时候,翟红兵总是想在老婆面前证明自己,每月拿1300元工资的时候,居然能给老婆寄1000,自己身上自然是一分钱剩余没有。既没有钱买股票,也没有钱结交朋友,更没有钱做生意,如此,就总是处在贫困的边缘。离婚之后,虽然全部的积蓄留给了前妻,但再有了收入则完全归自己,于是,就有了南山的房子,也有了手上的股票。可他失去了女儿。他感觉是前妻耍阴谋夺走了他的女儿。所以他恨前妻。

    今天他处理完房租的事情之后,就打算给女儿打电话。惟有这个电话,才使他真切地感觉到女儿的存在。才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孤独漂泊的人。

    2006年元月8日,星期日,阴霾(5)

    今天阴霾。翟红兵以前不知道还有这种天气。就是偶尔在报纸书刊上看见了,也不认识,如果让他读,翟红兵一定会读成“阴狸”而不会读成“阴霾”可现在他知道了。现在翟红兵很少看报刊,天天看电视,而电视是有声音的,不认识的字也能听见读什么音,所以翟红兵现在知道这个字读“埋”而不是读“狸”并且知道阴霾不是一种好天气,是雾中含有灰尘的天气。

    天气不好,翟红兵的心也不好。从昨天傍晚就开始不好,一直不好到现在。

    昨天翟红兵第一件事情办得很顺利,从银行给鲍又敢打款很顺利,去南山向房客讨租金也很顺利,但给女儿打电话却不顺利。他根本就没有和女儿说上话。

    昨天翟红兵从南山回来的时候是傍晚。这是他计划之中的事情。他本来就计划着这个时候回来。回来之后,不直接回家,而是先去小菜市,在小菜市先买些菜,然后在小菜市的电话超市给女儿翟雨佳打电话。电话超市打长途不仅比手机清晰,而且比用手机打便宜,反正也没有什么急事,能用电话超市的座机打当然不用自己的手机打。可是,当翟红兵的电话打过去之后,响了半天没人接,最后好不容易接了,回答的却不是女儿,而是前妻。前妻冷冰冰地说:她不在。然后就把电话挂了。翟红兵握着嘟嘟叫的电话,愣了半天,也冷了半天,终于醒悟过来,硬着头皮再把电话打一遍。再打一遍同样是半天没有应答。这期间,翟红兵已经想好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就当是为自己的女儿受点委屈吧。所以,不但耐心地等待,而且连接通之后怎么说都已经考虑好了。那边电话一接,这边翟红兵马上就说:“你好!”那边愣了一下,或者说是迟疑了一下,然后轻声回答一句:“什么事?”翟红兵马上说:“我怎样才能和雨佳说上话?”这句话是翟红兵刚才设计好的。如果没有事先设计,而是随口就问,那么肯定是问“雨佳在哪里?”如果他这样问,那么前妻很可能就反问“在哪里关你什么事?”这样,肯定又是一场吵架。翟红兵不是怕吵架,而是怕吵架之后自己想和雨佳保持联系就更难了,所以,他设计好问“我怎样才能和雨佳说上话”估计可以避免和前妻吵架。果然,前妻没有吵架,而是想了想,回答:“去她姥姥家了。”翟红兵回答“谢谢”然后把电话挂了,再往自己的前岳母家打电话。

    说实话,翟红兵真不情愿往前岳母家打电话,但为了女儿,硬着头皮也要打。

    电话接通,翟红兵清着嗓子喊:“姥姥好!我是红兵呀。佳佳在吗?”

    姥姥嘴巴里面嘟噜了一声,并没有接翟红兵的话,然后立刻扯开嗓子叫:“佳佳,你的电话。”

    虽然隔着电话,翟红兵仿佛还是看见前岳母阴冰冷的脸。他没有生气,相反,还蛮高兴,这次比上一次好多了。上一次翟红兵也遇到类似的情况,也是给前岳母家打电话,但那一次考虑的不周,电话接通之后,上来就习惯性地喊“妈”最后被前岳母很很奚落了一顿。相对上一次来说,这次算好的了,不但没有遭奚落,而且前岳母还招呼雨佳来接电话了。一想到翟雨佳马上就要听电话了,翟红兵的心立刻就往嗓子眼上一蹦,活生生地看着翟雨佳笑着朝电话跑来,而且还清楚地看见女儿穿着小裙子扎着小辫子跑过来的样子!

    不对,现在是冬季,深圳都不能穿裙子了,何况南京呢。

    翟红兵意识到自己出现幻觉。

    果然是幻觉。因为翟红兵等待了很长时间,女儿并没有来接电话,而且一直没有来接电话。刚开始翟红兵还耐心等待,后来等待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就在电话里面“喂”“喂”了更长的时间,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最后,可能是那边悄悄地挂了,传到这边是“嘟嘟嘟”的声音。

    翟红兵想再打一遍,可惜脸皮没有那么厚,作罢。

    回到家里,翟红兵根本没有心思烧饭做菜,而是倒在沙发上,眼睛瞪着屋顶,发呆。

    翟红兵努力想象着电话那头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象之一是前岳母虽然嘴巴上叫佳佳来接电话,手上则使劲做摇摆的动作,搞得女儿只好不来接他电话了。想象之二是前岳母并没有使劲摆自己的手不让佳佳接电话,但脸拉得老长,而且脸色暗黑,吓得佳佳不敢来接翟红兵的电话了。还有想象之三,想象之四,想象之五。总之,不管是哪一种想象,女儿翟雨佳都没有错,错的全部都是前妻和前岳母,是她们于无形或有形当中给翟雨佳施加了巨大的压力,使她不得不与翟红兵保持距离。因此,现在翟红兵不但没有怪罪女儿,相反,还为女儿的处境担心,为女儿的处境焦虑。

    翟红兵就是这样担心和焦虑地度过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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