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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剡山。

    云房内一老一少、一僧一俗相对而坐。老僧白须飘飘,正在品茶。对面的少年郎不过二十岁光景,垂眉敛目,默然以对。

    "你不问我唤你来做什么吗?"

    "师父唤我来做什么?"少年弟子恭敬有礼。

    老僧叹了口气:"你是个修行的奇才。在你这般年纪,我的定力修为无如此深。只可惜你心不在此。

    "师父缪赞。"

    "行啦行啦。你是我的关门弟子,也是我最心爱的徒弟。只我们师徒在此,没必要过于拘谨守礼,言不由衷。你进我禅房两个时辰了,除了请安问好,没再多说一个字。我承认是想看看谁先沉不住气,只是这样一来只怕到明日此时还分不出个胜败。"

    "这是您给自己找台阶下?"

    老僧大笑,"你这孩子是留不得了,面冷嘴坏,没的防碍我多年的修行。"

    少年这才露出些微的讶异:"师父是要我走?"

    "你岂非得偿所愿?你对佛理没兴趣,又不好老庄,一点也不肖乃父,更加不象是我的徒弟。

    再留你在此地也没意思。"

    少年咬咬牙:"弟子只是还未静心顿悟,师傅再给弟子一些时间。"

    老僧叹道:"从你十岁来此,一晃也有十年了罢。十年的时间还不够吗?我迟迟不给你剃度,便是为此。你虽有慧根却无慧心,这和尚是做不成了。只要不杀戮造孽,在家做个居士也是一样。"

    少年叹道:"父母早丧,哪里还有家。"

    老僧喝道:"咄,大丈夫志在四方,哪里不可为家?"

    少年啼笑皆非:"师父,您是个出家人,谈什么大丈夫。"

    老僧笑道:"世上的道理都是一样。我虽是个和尚,和你父亲谈论老庄,清谈玄学却不输乃父,彼此也颇谈得来。若非这段渊源,这世上诸多佳弟子,我怎么偏偏收你为徒?

    你我师徒一场,也是缘分。我十八岁前也有选择,是做大丈夫还是做大和尚,结果我选择了出家清修。然而一个人的身份只是表象罢了。往深处看,我也不过是我。褪去浮华表面,也只得自然本色,远不如外界所传的那样光彩夺目。只是俗名累人,我本性又不是想要惊世骇俗之人。然而私下里我倒还是喜欢我的大丈夫本色,对这付臭皮囊也恋恋不舍,以致年逾耄也舍不得成佛登仙。所谓'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少年默然半晌,说道:"这句话是我父亲说的。"

    "不错。然而他说起时,心情大不同。世人多好比较,非要分出个高下。大司马桓温少年时与你父殷侯齐名,两人都竞争心炽。桓温问你父亲'我跟你比起来怎么样?',你父亲回答他'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你父亲其实看不起桓温,又极不愿退让,所以通篇'我我我'的,半点不提及桓温。嘿嘿,持才傲物,以言伤人,未免太低估被羞辱者的报复心了。"

    少年抬眼望了望他,慢吞吞地道:“当着儿子的面说他父亲的不是,这明智吗?”老僧搔搔头,骂道:"他妈的。你这小子好偏心,只记挂着生你的亲父,我这养你的师父你就不记得了?跟我斤斤计较!"

    少年笑道:"师傅越发粗鲁了,急起来就跟个小孩子一样。啧啧,外人若知道道德学问为世人所景仰的有道高僧内里是这付德性,不知道会怎么说。"

    老僧笑骂:"你这小子!好了,废话少说,让我快快把你打发了是正经。喏,这封信你看看。"

    少年接过看了一遍,"是车骑将军桓冲的来信?"

    "不错。他请我推荐个有学问的弟子去他家任教,教他那一帮子侄辈。我想派你去最合适不过了。"

    少年怒道:"我哪里合适了?师父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桓家的过节。"

    "稍安勿躁!你听我说。桓家支系旁亲众多,连带家人奴仆,就说是过万也不夸张,难道你与他们个个为敌?就算桓温与你有怨,前些年他也已经死了。逝者已逝,一死百了,这段仇怨你就放过了罢。听说你堂兄仲文娶了桓温的女儿,你们殷桓两家也算得是亲戚了呢。"

    少年握拳咬牙,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僧温言劝道:"说起来你父亲与桓温也不过是俗事上争高下,还不曾兵刃相见,也算不上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不必恨他至此。"

    少年目中有泪:"我父亲若不是受他弹刻被废为庶人,也不会郁郁而终;我母亲不会受家族排挤贫病交加而亡;我也不会十岁上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多看后面无益,你前面的路还很长,切莫叫仇恨伴你一生,使你也郁郁寡欢不得乐趣。"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已经不恨了,可是也没必要跟那家人有所往来罢。天下之大,我哪里不能去?"

    "可是你心结未解终不脑旗活。你志向不在山水之间,要有所抱负,要跻身庙堂,难免会跟桓家的人打交道。早适应早好。或是豁然开朗,或是败下阵来,都算是对自己有所交代。

    掩耳盗铃可不是办法。"

    少年垂首不言。老僧笑道:"那就这样说定了。那,这是我的回函,你带着它明早就上路罢。"

    少年抬起头,瞪视他道:"您老早就设计好了?!"

    老僧呵呵笑道:"必要时我自会教导你尊师重道的道理,哪由得你不去!"

    *****

    殷仲思无聊地看着厅里的地砖,对主人家的殷勤倍感不耐。

    桓冲笑问:"竺法深大师身体还清健罢?"

    "托福,安康。"

    桓冲暗暗有些奇怪。这年轻人自进得门来便极其沉默寡言,非问不答,答起来又象是极不情愿,三两个字便完事。不知是竺大师门下用字精简、惜墨如金呢,还是这少年自己生性乖僻不喜多言。

    "先生高姓?"

    "殷。书信上有。"

    "是是是。"书信上说有殷姓小徒前来任职。桓冲肚子里嘀咕,摸不清他的路道,不敢轻易得罪。"大名不知可否见告?"

    "仲思。"

    "殷仲思殷仲思,"桓冲喃喃自语,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不知与殷仲文殷仲堪兄弟有无瓜葛?"

    "只是远亲。"殷仲思淡淡地道。

    "原来如此。"桓冲脸上带着笑,肚子里却想要骂人了。他也料想过既是竺大师的弟子必有过人不凡之处,然而这般孤傲无礼,也未免过分。想他也是堂堂车骑大将军,温言赔笑,也算礼数周全。象他这般不识时务,简直是要砸了这现成的饭碗。"尊师归隐不肯出仕,却肯荐高徒来此做西席,君家师徒的志向真是不同!"

    "在山为远志,出山为小草。我不堪清修之苦,家师却乐在其中,自是不同。"

    "阁下名仲思,不知都有哪些可思?"

    "在家思孝敬,事君思忠诚,交友思信义,如此而已。"

    桓冲干笑两声:"阁下忠孝节义四字俱全,佩服啊佩服。"悄悄给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会意,不动声色从边门出去,不一会儿,奔到门前通报道:"大人,谢安谢大人急件,请您出来一下。"

    桓冲脸一板,斥道:"胡闹,没见我正陪着贵客吗?"

    下人道:"是是。可是信使说十万火急,片刻耽误不得。"

    "咳咳,你看这"桓冲做抱歉状。要是识时务一点的客人必定给他个台阶下,只需道一声:"大人只管先去处理紧急公务,勿以在下为念。"可是殷仲思只是冷眼看他惺惺作态,在一旁不做声。

    好在桓冲是在官场上进出的人,这点小尴尬难不倒他。旁人不给他台阶下,他自会找台阶下。又笑了两声,道:"殷先生且宽坐,老夫去去就来。"也不等他回答,怒冲冲走了出去。

    夫人正在内房等他,见他进来,问道:"新来的先生怎样?"

    桓冲余怒未消,道:"太也狂妄,极没有礼貌。别说放这样的人在府里吃不消,只怕没的教坏了孩子们。"

    "既然敢这样骄傲,总有几分才学罢。"

    桓冲重重"哼"道:"有才学有屁用。我是要先生来教孩子们知书达理,不是狂傲不羁。

    阿蟠已经够骄的了,再来一个,如何得了!"

    "也许能彼此相克也未可知。"

    "而且家里还有一帮女孩子,过个几年就要许人了。这先生也太年轻了些。"

    夫人问:"有多大?"

    "十九二十岁罢。神态倒老成,脸上总有稚气。"

    夫人轻笑道:"阿蟠都十七了,这先生只大个一两岁,只怕孩子们不服气他。"

    "反正这个人我也不想用了,这些问题也就不再是问题了。"

    "可是你千里迢迢休书把人要来了,这会儿要人家走,只怕难以启口。再说,我们也不能得罪了竺大师。他为先帝所推崇,朝中大老多与他结好,桃李故交遍布天下。他推荐来的弟子,没有正经堂皇的理由而随随便便打发掉,那可是大大得罪了他老人家。他若是给你点颜色瞧瞧,虽不动筋骨,只怕也要去一层皮。"

    桓冲皱眉道:"我也想到这一节。只是不知为什么,觉得留他在此大大不妥。"

    夫人截口道:"得罪了竺大师也是大大不妥。"

    "我知道。为今之计,最好是让他自己求去。"

    "可千万别怠慢他。传出去不好听。"

    桓冲苦笑道:"哪有两全之计。最多以后再修书给竺大师,说是因为前方军事紧急,才会心不在焉,无心慢待了他的徒弟。竺大师就算心中不甚痛快,也不好多责备我什么。好在刚刚桓福机警,说是谢安的紧急公文到此,片刻不能耽误,这才让我得以出来同你做个商量。我这番说辞应该不会有什么破绽。"

    夫人点点头:"如此最好。"

    *****

    殷仲思独坐无聊。桓府的下人一个个乖巧机警得很,一看这架式就知道这不是主子看重的贵客,想来就算怠慢了也没什么要紧。何况这间本是偏厅,不是款待贵客时用的大厅。厅里没什么贵重的物事,就是墙上悬挂的字画也不是什么精品,不过是几位少爷与平时三五知己闲时随意的涂鸦,不怕他会顺手牵羊偷了去。一看桓福总管随老爷离开,也都偷偷开小差溜走了。所以片刻之后,只留殷仲思一人在此。

    殷仲思正在随意观赏墙上的字画,忽听一个声音在说:"小姐,走了啦。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又是一顿好骂。"

    一个软软的童声笑道:"不会的。阿爹只是装装样子,其实是只纸老虎。"

    之前的声音不满:"你是他宝贝的女儿,自然不会怎么样。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惨了。

    老爷一定会编排我们没有努力、用力、非常卖力地劝说你!"

    "放心啦。我会照顾你的。挨骂恐怕难免。不过被骂几句又不会怎么样的,既不痛也不痒,你就安心好了啦。"

    之前那个声音看来是安不下心,犹自嘀咕:"小姐"

    那个软软的童声不耐烦了起来,不客气地道:"喂,我阿娘是把你交给我使唤的,可没有把我交给你教训。你别再罗嗦了成不成!"

    之前的声音大是委屈:"可是小姐,我会害怕嘛。"

    "好了好了。你先走好了。不管是我阿爹还是我阿娘问起,你就推说不知道好了,这总行了罢?"

    殷仲思没有回头四下查看说话的一对主婢,只是暗暗在心里想:"原来是桓冲的女儿,怪不得这样娇纵任性。如果我不得不留下来,这小丫头只怕也会是我的学生。教这样蛮横的丫头,只怕会头痛无比。可是师命难违。不过我已经安安分分到了这里,拜见了桓冲,递交了信函,也算是完成师父的托付了罢。最好桓冲气量狭小,看我不顺眼,主动提出不要我。只要是他先提出来,那师父就没什么可怪我的了。"正想着,那个软软的声音好奇地问道:"你是谁?我没见过你。"

    殷仲思一怔。不过没打算回头。这种骄纵的小丫头,他没兴趣结识。他现在只需耐心等在这里,等桓冲想好了借口出来打发他了事---看他刚才拂袖而去的样子,他分明心里已有了这样的打算。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跟你说话?"娇嫩的声音微有怒意。

    殷仲思相应不理。他面前的这幅画画着一个老者柱杖站在崖边,山崖峻峭,山风吹得那老者衣袂翻飞。这画笔法线条如春蚕吐丝,虽失之细致,但画中老者身形神态极其形似,衣饰线条简洁明快,在勾勒峻峭山峦时染以浓色微加点缀。殷仲思不由赞叹这丹青圣手委实精妙,细看落款,只见写着"五凤山"三个大字,下面潦草地写着"晋陵无锡顾长康醉后戏笔。"

    凑近了看,最奇的在于画中老者眼睛只勾勒了轮廓,却没有点上眼瞳,好像是个瞎子一般,风神气韵未免差了很多。殷仲思暗自琢磨这个画者如此安排的用意所在。

    "你是聋了,还是死了?"身后的声音嗔怒起来。殷仲思正在全神贯注看眼前的画作,丝毫不为所动。忽然背心被异物打中,正想回头,脑后风声又响,他头一偏,避过后脑要害,一物从他颊边擦过,击中墙上的那幅画,啪的一声,然后掉落到地上。殷仲思微微吃痛,低头一看,那袭击他的不明物事是一颗小石子。殷仲思气怒攻心,霍地回过身来,对那人怒目而视,斥道:"你干什么?!"

    出乎他意料,站在他身后十步外的是一个极其娇小的女孩子。她得意地笑着:"这下看你还装不装哑巴了。"

    殷仲思瞪大眼:眼前这个女子---确切说是个女孩子,因为她只有八九岁的样子,可是这付骄横狂傲的样子一下子就把他惹火了。她以为她是谁?他恨恨地想,这样胆大妄为!

    这样无法无天!不教训一下简直难消他心头之气。他大踏步朝她走去。

    小女孩见他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不禁心慌,眼瞪得大大的,喝道:"你想干什么?"忙不迭地往后退。可惜她退得还不够快,殷仲思一个箭步上前,轻易捉住了她手腕。"你干什么!"小女孩被捉住了手,大叫大嚷,不住用脚踢他。幸好殷仲思比她高大得多,也幸好他还算练过几年武艺,所以轻轻松松抓住她不让她动弹,还能好整以暇向她问话:"你干什么?这句话该我来问你。"

    小女孩不住挣扎,差点让他抓不住她。当然他有几招厉害的撒手锏,若是使将出来,即便是比他更高大的大男人也免不得要软下来。可是这种手法总不好用在眼前这个那么小的女孩子身上。

    小女孩哇哇大叫:"你放开我!你这坏人!土匪!"

    "你干吗用石头扔我?"

    "你干吗不理我?"

    "谁规定我非要理你不可?"

    "我是这里的小姐!"

    "那也不能要怎样就怎样。"

    小女孩大叫:"你放手啦!你这个大猩猩。丑猴子。我不要理你了。"

    殷仲思怒气勃发,咬牙道:"看来你不但跋扈,还一口脏话,哪象什么公侯之家的小姐。"

    小女孩骂道:"要你管!还有比这更厉害的呢。"

    殷仲思不怒反笑,不过笑得有点阴森森的。"哦?我倒想听听。"

    小女孩瞪着他:他这付恶狠狠的样子让她有点害怕,而且手举得好酸,腿给他夹得好痛,大概就要断掉了。她有一点点想讨饶---只有一点点啦,她当然不可以在这个家伙面前认输。"如果你还不放开我,我就要去告诉我阿爹,让他把你吊起来打。"

    "还有吗?"

    "还有剥你的皮,抽你的筋,拿你的肉做人肉包子,剩下的骨头还可以煮一锅汤。"说起来就蛮恶心的,她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过她千万不可以让他发现如果他当真被剥皮抽筋瘫成一堆,只怕她自己先被吓昏过去。

    "还有吗?"小女孩发现他这句"还有吗"似乎好笑的成分更多于愤怒,不禁瞪圆了眼:怎么,难道他以为她是故意来逗他开心的?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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