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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仲华定晴一视,见是“怪面人熊”宋其及“中条五魔”遂拱手笑道:“宋当家别来无恙?”

    “怪面人熊”宋其丑陋面上,忽泛上一种极其难以形容的笑容,道:“方才你对他们所说的话,句句是实么?”

    李仲华方知宋其在林内隐藏已久,自己所说的话俱为听去,当下正色说道:“在下一介书生,平生不打诳语,焉可做欺人之谈。”

    宋其点点头道:“这话老夫深信与你,那晚你可瞧清劫夺老夫手中翠云杯的少女形象否?”

    这李仲华岂能说出?不禁作违心之语道:“那少女身形绝怏,点上在下哑穴后,闪电之间便向宋老当家扑去,以老前辈盖世功力无法目睹清楚,何况在下末学之辈?”

    宋其神光逼射,突放声大笑,高吭洪亮,奔放云霄,笑定才道:“这不是讥损老夫么?明知老夫连一个少女也无法捕获,居然妄赞老夫功力盖世?”

    李仲华道:“在下怎敢?”

    宋其若有所思片刻,忽问道:“你在高碑店官道被少女点上哑穴,后来为何人所救?”

    李仲华不料他会问此,不禁心头一凛,急中智生,笑道:“在下为一黄衣秃顶老人所救。”

    “怪面人熊”宋其不禁动容道:“这老人形相怎样?”

    李仲华将“天游叟”长相描叙一番。

    宋其目光闪烁,面有惊容道:“原来是他!”

    遂目注著李仲华笑道:“想不到你因祸得福,那么你与‘穿云燕’有何恩怨?”

    李仲华遂将前因后果说后,又笑道:“所以在下与‘穿云燕’绝无恩怨可言,他们无非是借在下之力,以壮声势而已。”

    “中条大魔”突冷笑一声道:“大言不惭!”

    李仲华身形一晃,手掌伸出,只听“啪啪”两声脆响!

    “中条大魔”两颊各中了一掌。

    “中条大魔”只觉手法极重,牙齿脱臼松摇,头目一阵晕眩,跟舱倒退出两步后,才予立住。

    如此快捷身法,宛若鬼魅,不由令“怪面人熊”宋其惊诧不至,心知他得“天游叟”所授,但相距不过短短三月,功力精进若此,页乃匪夷所思之事?

    当下望着“中条大魔”笑道:“这样也可做戒你下次不可目中无人,老夫忘年之交,往昔又与你未有龊语,何必气量狭窄如此?”

    说著又放声大笑道:“日后如有向老弟需求之处,务望鼎力相助。”语音未落,一鹤冲霄而起。

    “中条五魔”随著跟去,转瞬,已杳入林树葱郁中。

    李仲华不禁嗟叹叹息,武林中人多是位求过甚,积渐臧其生而不自知,有一歹十汶不去,满怀皆是荆棘;求不去,满腔月即卑污。”

    思念至此,油然泛上自做感觉。雨丝连线,草叶一片翠绿,景物均在霏雾中,李仲华牵著马匹,一步一步踏下畔。

    时交申初,新雨初歇,窗外一片清新翠绿,显转枝头,簧鸣悦耳。

    天色仍是密云黯淡,李仲哗在归云庄小轩中,凭窗眺望园中景物。

    凭栏独坐,意兴阑珊,心底泛起家去人远的感觉。

    两个青衣小童挽云、拂月匆匆而入,手中各托著两色点心。

    李仲华转面微笑道:“麻烦两位小弟弟了,请回禀庄主,转告在下相谢。”

    挽云、拂月对李仲华特具好感,毋宁说是受其风度仪态所吸引,同说了声:“不敢!”立在原处不动,眼内充满欣羡之色。

    李仲华不禁心中一动,微笑道:“这两月贵庄武林朋友到的真不少,谅贵庄主为之寝食难安?”

    挽云惊诧道:“少侠为何知道庄主心绪不宁?”

    李仲华道:“患得患失之心作祟,这本‘内功拳谱’归庄主必为此葬生。”

    挽云、拂月两童默然不语,李仲华微喟一声,道:“人如无欲,实所难能!幸亏我生性恬淡,浮云野鹤,明晨即当离此,眼不见为净,只可惜两位小弟弟骨相清奇,如不及早抽身,日后难免玉石共焚。”

    两童不禁面目变色,拂月低声道:“我俩早欲离去,只是不舍庄主抚育之恩,又不得其便。”

    李仲华颔首道:“恩德不可不报,但宜有分寸。”

    挽云情不自禁说道:“‘天凤帮’帮主喻松彦有意收我们为徒,大侠以为如何?”

    李仲华面色一正,道:“大丈夫设身处地,应择善而从,武林之大,正派林立,何处不可容身?为何投在这心术阴险之人门下?”

    两童神情一檩,同时躬身道:“谨谢大侠指点迷津。”说完告退离去。

    申未时分,挽云走入,说道:“庄主请大侠去密室相叙,命小的引路。”

    李仲华不觉大笑道:“贵庄主有点过于看重在下了,只怕在下心余力绌。”说时,徐徐起立。

    蓦然

    窗外忽起了一声冷峭地轻笑,声如蚊炳。

    李仲华眉梢一动,疾箭猿臂,右掌迅若电光石火般望窗外一挥,昂首快步随著挽云自门外走去。

    挽云见李仲华突如其来的举动,莫名所以?不胜惊讶,一足才跨出门外,耳内只听得一声闷哼,跟著又是重物坠地之声传入。

    听出声有异?挽云疾走了两步,循声凝目一望,只见一具尸体四平八稳地僵在一株雪松之下,不禁骇异非常。

    这株雪松相距轩窗,少说也在十丈开外,这种内家劲气能在远隔十丈外伤人于无形,堪称登峰造极,神化绝顶,挽云怎不钦佩万分。

    偷眼一望李仲华神色,见他若无其事般,只淡淡一笑,不骄不矜,气度雍容。

    挽云道:“那人死了么?”

    李仲华微笑道:“他死不了,六个时辰后自会醒转。”

    挽云轻笑了声,领著李仲华在花径中迂回窜走。

    暮露渐浓,园中景物一片苍茫,李仲华看出这路径似暗合星宿昵度之学。不觉走近一座大屋,阴暗深沉,一丝灯光均无,忽见门内一条人影往外闪出,迎李仲华身前而来。只见是“穿云燕”归南樵,末待李仲华说话,一把拉住匆匆进入,吩咐挽云候著门外。

    李仲华归南樵拉著走入,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觉行走七转八弯穿过无数门户,心中不禁生起疑惑?暗道:“这归南樵究竟是何用心?我与他并无深交,哪能如此看重我?”

    入得一间暗室后,归南樵从怀中取出千里火摺“咧”地一声,火光熊熊燃起,映得一室通明。

    李仲华细细打量此室,不过一丈见方,称之斗室那是最恰当不过,空空洞洞,并无一物,连张桌椅均无,顶地俱呈灰黑之色,而且嵌满无数圆圈,使人眼花缭乱。只星闭照向上一耀,手指飞快地望顶壁一圆圈一按,身形坠落于地。

    须臾但闻“轧轧”之声响起,只觉这间斗室一震之后,缓缓下沉,片刻又是一震,下沉之势定住。

    原来的门户已为一块石壁堵住,壁上嵌有三颗鹅卯般明珠,散发出灰白色光芒。这归南樵捻须笑道:“这间斗室消息装置,除老朽之外,连西门无畏师弟及老妻、犬子均不知情。”

    李仲华道:“庄主领在下来这慎秘之处,有何事相商?”

    归南樵忽面现忧容道:“老朽有杀身之祸,处在眉睫,乞少侠有以教我。”

    李仲华听得一怔!

    不由放声大笑道;“庄主,你久隐林泉,日伴烟霞,与人无尤,与世无争,哪有甚么杀身祸害?既是有之,在下与庄主萍水聚面,交情不足以言深,焉可推心置腹?恐怕与庄主有损无益!”

    归南樵不胜重忧,沉吟良久,才道:“少侠说话一点不错,交情不可言深,但老朽知少侠议议君子,可资信赖,匹夫无罪,凄璧其罪,老朽失悔十数年前巧得一本‘内功拳谱’,直至最近,才知这本‘内功拳谱’名列武林三宗奇物之一,不慎外泄,因此江湖轰动相传,日来到得敝庄武林朋友,即是刎颈至好,无不生心攘夺,而且敝庄手下亦纷纷图谋”

    李仲华忽接口道:“这本‘内功拳谱’相传武当鼻祖张三丰手抄秘后,内中所载,浩紧渊博,玄诡精深,无一不是内外双修绝顶武学,学成足可武林称尊,天下无敌,怎么庄主到手十数年,还未练成?”

    归南樵不禁面红耳赤,赧然一笑道:“少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固然拳谱所载浩紧渊博,玄诡精深,最难者如照谱修练,必先自身页气可意随念动,阴、阳二气同时上下分行,一走天庭,一走丹田,交互不绝,才望有成,再则自觉此书所载练功方法,似乎有点大违常理,半属不可能之事,为此老朽心疑拳谱必为膺品,所以讳莫如深,但现在一经泄露,纵然百辩亦是徒然。”

    李仲华心想道:“此人端的诡诈,明明是真的,偏说是心疑为膺品。”遂笑道:“在下臆测这本‘内功拳谱’必是真的,如尽依常情,怎能称之武林三宗奇物之一?”

    说著,又是一笑,道:“依在下相劝,明日不如大宴群英,当采宣布得了这本书,因本身习性淡泊,奇书对己无用,意欲持赠友好,但又不能分赠,请群英思忖一个公允办法,不论何人得之,庄主均置身事外,还可自保,不然,寇贼在外,四肢之疾,内政不理,心腹之患,归云庄指日将变成瓦砾废墟。”

    归南樵大为失望,听得最后,不禁毛骨悚然,他本心欲藉李仲华之力驱退群雄,现在李仲华字里话间,都是劝他退让自保,暗道:“我如想将‘内功拳谱’赠弃,早就做了,何必等待十数年后?又何必如此看重你?”

    他乃城府甚深之人,长叹了一口气,颔首道:“迫不得己,只好如此了,但师弟防们西门无畏未必放得过老朽。”

    李仲华默然不语。

    归南樵心中暗恨,微笑道:“少侠真是谦谦君子,兄弟闹墙,门户之羞,怎可与外人申述,老朽糊涂想不及此。”

    说时不见归南樵身形任何动作,只闻“轧轧”之声再度响起,斗室复又上升。李仲华与归南樵步出大屋外,由挽云相送回轩。

    天空密云渐薄,清风徐来,李仲华独坐大轩中,凝思出神,忽见窗外人影一闪,迅捷无比。

    只门外飘然立著一中年文士,含笑道:“阁下可是姓李?”说时,已走了进来。

    李仲华离座起立,惊疑地望了他一眼,徐徐说道:“不错,在下姓李,尊驾何人?”

    中年文士微笑道:“敝姓喻,草字松彦。”

    李仲华心中微震,冷冷说道:“原来是威望大江南北‘天凤帮’帮主,但不知帮主过往有何赐教?”

    喻松彦仍是微微笑道:“喻某为著探听一位朋友而来,风闻阁下在玄武湖畔同著一独足老人是否?”

    李仲华颔首道:“这独足老人在玄武湖畔与在下不期而遇,之后又悄然离去,不知所综,他可是帮主好友?抑是大仇?”

    喻松彦星目一睁,陡露寒电,冷笑道:“阁下何必做此欺人之谈,这独足老人现在何处?”

    李仲华剑眉高耸,怒极大笑道:“独足老人现在何处与我何干?即是知道,也难以奉告。”

    喻松彦怒气已自收敛,眉峰微聚,乾笑了声道:“阁下不说,喻某岂能相强?恐怕阁下日后处境有如异卯之危了。”说著双足一点,身形电射,穿出窗外。

    忽闻喝叱声大作,李仲华“唆”地穿至窗外,定睛一瞧,只见是喻松彦与一身材高大老人拚搏起来。

    在雪松之下,尚卧著一人,不禁忆起那是自己去见归南樵时,为自己凌空点穴所伤。

    只听那高大老人喝道:“喻松彦你也是归云庄宾客之一,为何伤老夫门下?”说著,一掌弧形迳喻松彦“精促”穴,迅如闪电。

    “铁笛子”喻松彦一式“玄鸟划沙”亮腕斜挥,连消带打,身形一挪,已自斜跃五尺,朗笑道:“亏你还是崆峒掌门师弟,驰誉武林之‘金龙剑翁’瞿白沙,你仔细瞧瞧你门下可是喻某伤的吗?”

    李仲华心中恍然悟瞿白沙错认自己所伤的人为喻松彦点伤,暗笑不止,蓦然心说不妙,忖道:“那人如清醒过来,难免身与崆峒为敌。”趁著瞿白沙与喻松彦尚未发现自己时,弯腰拾起一颗石子向僵卧雪松下之人打去。隐隐只见那人四肢动弹了一下,心知那人必死无疑。

    这时,瞿白沙怒喝道:“老夫神目如电,方才老夫弟子从你手中放下,不是你伤,还有何人?”

    喻松彦冷笑道:“喻某在花轩中出来,即瞥见你那门下僵卧在树下,喻某好心察视,不想引来这场误会,你那门下又未死,何不救醒问问就知?”

    瞿白浓哼了声,道:“你既未出手伤他,何不救醒他再说?显然是你所为!”

    “铁笛子”喻松彦满腔怒气,只以另有图谋,强行忍住,微微冷笑道:“好,喻某为你救醒门下,倘我问出不是喻某所伤,看你这张老脸放在哪里去?”说著,一晃耀在雪松之下,将那人一把捞起。

    “金龙剑翁”瞿白如影随形地耀去。

    喻松彦按了按那人脉博,不由目瞪口呆,心说:“不好,方才这人身体尚温,鼻息尚有,怎么转眼之间,便即死去,暗中必有人弄鬼陷害于我。”不禁移目凝向滓仲阵所居花轩。

    一声阴恻恻怪笑在脑后生起,忽觉一片阴寒泛骨劲风凌头压下。

    喻松彦何等身手,疾然身形一挫一旋,将那人尸体望压来掌风送出,趁机两足一弹“唆”地窜起半空。

    “金龙剑翁”瞿白沙居然狠毒无比,眼见门下尸体迎向自己打出掌劲撞来,略不后撤,反自向下疾按,身形霍地冲霄而起,宛若附骨之蛆般向喻松彦身后跟到。

    只是喻松彦苌然身形一现,电泻落地,反手一按左臂,手中多出一柄乌黑沉沉的一支铁笛,上缀有八颗银星,发出闪闪光辉,瞿白沙亦如娼星飞坠于地。

    喻松彦手中铁笛晃了晃,亮起八道银线,黑夜中分外清晰耀目,只见他冷笑道:“瞿白沙,你不要欺人大甚?喻某与你无冤无仇,凭空无由向你门下施诺毒手则甚,你要三思才好。”

    到了此时,说甚么也不能使瞿白沙相信;瞿白沙在崆峒一派,著名的性烈如火,一是喻松彦亮出铁笛,愈加火上加油,反手一掠,一声清彻悠亮的龙吟,只见夺目金霞冲霄臆起,瞿白沙手中已执定一柄仗以成名的金龙剑。

    瞿白沙厉声道:“喻松彦,任凭你舌桀莲花,也难使老夫见信,大丈夫敢做敢当,像你这股畏首畏尾,亏你当的甚么一帮之主?哼哼,久闻你‘飞星八笛’驰誉大江南北,今晚也好见识。”

    此时已云开见月,上弦月吐出清淡,寒冷光辉。

    “嘤、嗳、嗳”陆续扑来多具身影,均在两人比斗相距三丈之处立住。

    “青城双矮”公孙慕良、西门无畏、挽云、拂月两童,罗莜峰、钱兆丰

    ,尚有不知姓名的四、五人,其中一人最为惹目,一张胡瓜长脸,吊客眉,鼻梁高耸,嘴唇特薄,神情似笑非笑,目中逼露慑人寒芒。

    一望而知,此人非但阴沉、毒辣,更具有一身极惊人的武功。

    月色映上喻松彦、瞿白沙的脸色,均显得过外凝重,杀机涌现。

    两人由左往右作圆弧形缓缓走着,起足之间,地面顿现凹下半寸。

    鸦雀无声,气氛无比之紧张。

    绕走三匝后,突喻松彦舌绽春雷般一声大喝,铁笛飞出,竟走偏锋,望瞿白沙脚下“天溪”穴点来。

    只见八道银线,电射涌到。

    喻松彦这杆铁笛,固然“飞星八笛”有意想不到的威力,但上缀八颗银星飞舞之间,最易使对方淆惑眼目心神,令人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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