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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看 www.biqukan.co,最快更新风雷引最新章节!

    上官无忌将沈胜衣送到客房门外,才告辞离开,一个人独自走在花径之上。

    凄冷的月光下,他看来是那么孤独。

    但他却似乎不大在乎。

    江湖人漠视生死,难道连亲情也一样的淡薄!

    晨星寥落,长夜终于消逝。

    这一夜果然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可是,谁也都睡得不好,沈胜衣也没有例外。

    天方亮,他便从客房走出来,漫步往院外走去,这个时候仍然是睡觉的时候,杜家庄大多数的人仍然在睡梦中,周围一片静寂。

    一种已接近死亡的静寂。

    晓风吹面生寒,沈胜衣迎风穿过月洞内,转回廊,踏花径,往大堂那边走去。

    他只信步前行,并没有目标。

    昨夜上官无忌送他到客房的时候,虽然有灯光,看得并不怎样的清楚,现在他才发觉这个杜家庄到处遍植花木,而且都经过仔细修剪。

    清晨的空气特别清新,花木清香,沁入心脾,沈胜衣夜间虽然睡得不大好,走在花木间,亦不由精神大振。

    花木深处,有一座八角亭子,朝雾方浓,这座享子就像是飘浮在涸云之中。

    亭中隐约坐着一个人,沈胜衣远远看见,不由自主的转向那边走去。

    才走出半丈,霹雳一声暴响,突然由亭子那边传来。

    这一声霹雳动魄惊心,沈胜衣冷不提防,为之一震,怔住在那里。

    天上一丝云也没有,这一声霹雳来得实在奇怪!

    沈胜衣目光一转,眼瞳中露出诧异之色,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惊心动魄的琴声铮铮琮琮入耳!

    那的确是琴声,沈胜衣听得很清楚。

    每一下琴声都像是闷雷一样击下来,沈胜衣那颗心应声“怦怦”地同时震动!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沈胜衣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激烈的琴声,听过这样的急速的曲调。

    奇怪的却是琴声虽然激烈,细听之下,竟非常动听。

    沈胜衣粗通音律,平生亦遇上好几个有名的琴师,却没有一个能够将琴弹得这样激烈。

    他懂得不少曲调,亦没有一首音节的变化是这样急速。

    弹琴的那个人内功毫无疑问非常之深厚,到底是谁?这到底又是什么曲调?

    沈胜衣动念未已,琴声又起了变化,变得更急速!

    一阵阵风声呼啸,同时传过来。

    听风声,那该是急风疾砍,可是周围的花木却没有任何变化,沈胜衣那一身衣衫,亦没有飞舞起来。

    一切与方才完全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沈胜衣却有急风疾吹的感觉,寒意亦更甚。

    那只是一种感觉而已。

    只有声,没有风。

    风声呼啸中,霹雳连鸣,天地也彷沸为之变色。

    琴声更急激,有如万马奔腾,亦有如长河倒挂!

    如此雄壮激昂的曲调实在罕有,沈胜衣所着,血脉奔腾,好几次忍不住要纵声长啸。

    他总算忍下来。

    一好厉害的琴声,弹琴不知是杜家庄什么人,内功的修为竟如此深厚。

    此念一动,沈胜衣便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到这一口气吐出,他的精神已完全稳定下来。

    然后他再次举起脚步,向亭子那边走去。

    他的脚步放得极轻,只恐惊动了弹琴的那个人,也恐怕扰乱了琴声。

    这刹那,他的脑海中突然雷光一样闪过了一个很奇怪的念头。

    这个人应该不会是杜家庄的敌人。

    若是杜家庄的敌人,应该就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在杜家庄之内弹琴。

    而且杜家庄之内也不会不立即骚动起来。

    这显然就是这种琴声并不是第一次在杜家庄之内出现。

    若真的是杜家庄的人,不是上官无忌夫妇,应该就是杜乐天的了。

    沈胜衣动念间,已走前了很多,朝露虽然凄迷,他已然能够看清楚一些亭中那个。

    那个人背着他盘膝坐在亭中,白衣白发,一尘不染,超然脱俗。

    上官无忌夫妇当然是没有可能的了。

    难道真的是杜乐天?

    琴声这时又一变,充满杀机!

    霹雳又一声暴响,琴声也就在霹雳声中停下。

    没有余音。

    沈胜衣这一次听得很清楚;那霹雳一声的确是由亭中传出来。

    莫非这霹雳声响竟然是由琴弹出来?

    沈胜衣不觉又停下了脚步。

    一个苍老的语声即时由亭中传过来:“沈兄弟,是你么?”

    是杜乐天的声音。

    沈胜衣应道:“老前辈”

    亭中那个人缓缓转过头来,果然是杜乐天,道:“进来。”

    沈胜衣举步走了过去。

    亭中并没有任何陈设,只有一个蒲团,一张紫檀矮几子。

    几上放着一张七弦古琴,杜乐天就坐在那个蒲团上。

    他双手按着琴弦,眼中虽然布满了红筋,但精神仍然闪烁.待沈胜衣走进亭中,他才又说道:“你坐!”

    沈胜衣一撩长衫下摆,在杜乐天对面地上坐下来。

    杜乐天看着他,笑问道:“昨夜睡得不好?”

    沈胜衣点头道:“老前辈好像也一样。”

    杜乐天道:“我睡得不好是因为气在心头杜家庄虽然比不上大内禁苑,也不是一个随便能够在庄内杀人闹事的地方,现在却竟然发生这种事情,也难怪我生气的,是不是?”

    沈胜衣道:“不错。”

    杜乐天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子气过了。”

    沈胜衣道:“然而”

    杜乐天截道:“我会小心保重的,不睡一夜,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多大影响,壁虎现在若是敢到我面前,也未心杀得了我。”

    沈胜衣道“当然。”

    这并非奉承的说话,杜乐天的武功有多高,在昨天那凌空一击,他已经看出来。

    好像他那种高手,莫说是一夜,即使是三天三夜不睡,也能够发出雷霆万钧,致命的一击。

    能够接得住那一击的人只怕不多。

    杜乐天接道:“何况在庄中,还有你这个高手?谅那双壁虎,也不敢明目张胆向我出手。”

    沈胜衣道:“晚辈的武功,又岂能与老前辈相比?”

    杜乐天摇头,道:“你不必对我太谦虚,壁虎若是你,方才你若是凌空一剑刺来,我未必闪避得了。”

    沈胜衣道:“那是老前辈在聚精会神弹琴。”

    “错了。”杜乐天又摇头。“那曲调我越弹,心灵就越澄清,可是,仍然在你接近我两丈之后,我才发觉你存在。”

    一顿接说道:“今日江湖,年青一辈的高手,比得上你的,只怕没有几个了。”

    沈胜衣方待答话,杜乐天已转问道:“听说你文武双全,亦精通音律。”

    沈胜衣道:“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杜乐天笑笑问道:“方才我弹的那首曲子,你可有印象?”

    沈胜衣道:“没有。”

    杜乐天右手往琴弦一拂,铮琮一声,又问:“觉得如何?”

    沈胜衣道:“晚辈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曲子,想不到,天下间竟然有这么急激雄壮,令人动魄惊心的曲调。”

    杜乐天微笑。

    沈胜衣转问:“那风雷之声,也是用这张琴弹出来?”

    杜乐天道:“也是!”沈胜衣道:“这张琴与一般的看来并没有不同之处。”

    杜乐天道:“有的。”

    他笑笑接道:“这张琴的琴弦并不是一般的琴弦,否则早就给震得寸断!”

    沈胜衣道:“那么琴身的质地只怕也是特别坚实的了。”

    杜乐天道:“当然你当然亦听得出琴声乃是以内力弹出来。”

    沈胜衣奇怪问道:“不知道,这曲子可有名字?”

    杜乐天沉吟了一会,终于说出了曲子的名字:

    “风雷引!”

    沈胜衣从来没有听过那曲子,也从来没有听过“风雷引”这名字。

    杜乐天从他的表情看得出,双手往琴弦一按,霹雳一声巨响,立时从琴弦上发出来!

    相距这么近,这一声霹雳云更就震人心弦!

    沈胜衣不觉怦地心一跳!

    杜乐天接道:“雷!”双手按一拂,飒飒狂风疾吹声响动。

    他又道:“风!”

    这个字出口,他双手连动,风雷声急起,铮琮琴声亦接起。

    沈胜衣目定口呆。

    他盯稳了杜乐天的一双手,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杜乐天弹琴的姿势一般人也事实无异。

    杜乐天笑望着沈胜衣,双手不停,弹了一节,才按住那仍然在抖动的琴弦。

    琴声风雷声俱绝。

    沈胜衣仍然怔在那里。

    杜乐天笑问道:“很奇怪是不是?”

    沈胜庆点头,叹息道:“想不到世间竟然有这么奇妙的曲子。”

    杜乐天道:“其中的道理我也说不清,我只能告诉你,这张琴虽然很特别,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弹出风雷之声。”

    沈胜衣道:“因为内力不足。”

    杜乐天道:“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主要还是指法配合,不相信你可以一试。”

    沈胜义道:“晚辈的确看不出前辈弹琴的指法有何不同。”

    杜乐天道:“这因为你在琴方面下的苦功还未足够。”

    沈胜衣不能不点头。

    杜乐天道:“这正如我一剑刺出,你立即能够看得出其中奥妙,但是在一般人眼中,却并无任何的不同。”

    沈胜衣点头应道:“在琴方面晚辈不算是懂得很少。”

    杜乐天道:“我却是化了很多年心血,七岁我已经开始学琴,数十年来未尝间断。”

    “难怪!”沈胜衣接道:“磨剑十年,那柄剑也必定是一柄好剑。”

    杜乐天道:“一样道理。”

    他转回话题,道:“内力不好,固然弹不出风雷之声,但内力再好,没觅雷谱,也一样。”

    “风雷谱?”

    “是琴谱,虽然不怎样复杂,但要练,也要好一段时间。”

    沈胜衣道:“不难想像。”

    他一笑接道:“晚辈今日也实在耳福不浅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杜乐天大笑。

    大笑中双手在琴弦上又动起来,风雷再起。

    沈胜衣倾耳细听。

    这一次,杜乐天将整首曲子由头至尾再次弹出来。

    琴声虽然是动魄惊心,却是谁也不能不承认实在动听。

    弦动起风雷,风雷引不愧是风雷引。

    一曲既终,杜乐天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沈胜衣一直凝神静听,到这时候才开口,道:“晚辈今日耳福着实不浅,想不到前辈武功独步天下,琴技也一样。”

    杜乐天淡然一笑,道:“这是因为你还没听过更好的琴技。”

    沈胜衣道:“最低限度,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杜乐天道:“山外有山人,人上有人,武功一道,岂非也是如此。”

    沈胜衣道:“听前辈的口气,有人的武功犹在前辈之上。”

    杜乐天笑道:“最低限度有一个。”

    沈胜衣道:“那个人未必制得出这一曲风雷引。”

    沈胜衣没有在意,接道:“可惜晚辈近年来无心文事,否则定必拜在前辈门下,学这一曲。”

    杜乐天怔住地看着他,眉宇忽一开,道:“以我看,你还是不学的好。”

    沈胜衣道:“晚辈”

    杜乐天截道:“以你的资质,一定学得成,甚至更在我之上,只是这一来,你却要退出江湖的了。”

    沈胜衣道:“人在江湖,不是一件好事.”

    杜乐天笑道:“也不是一件坏事,方今江湖道消魔长,若是连你也退出不管,真不知变成怎样了。”

    沈胜衣垂头道:“前辈言重。”

    杜乐天大笑,道:“年轻的一辈之中,武功高强如你,又谦虚有礼如你的实在不多。”

    沈胜衣道:“晚辈有时候也是很无礼,很不笃的。”

    杜乐天道:“我看得出,你是一个不喜欢拘束,很洒脱的一个人。”

    一顿接道:“我喜欢你这种性格的人。”

    沈胜衣方待答话,杜乐天又道:“壁虎的事情,要你费心了。”

    沈胜衣道:“应该”

    杜乐天转问:“一夜思索,你有何发现?”

    沈胜衣摇头,道:“想不透。”

    杜乐天道:“我也一样最令我奇怪的,始终就是壁虎对于这个庄院实在太过熟悉。”

    沈胜衣道:“老前辈却也始终想不出,什么人最值得怀疑。”

    杜乐天轻叹一声,道:“我已经多年没有这样伤脑筋了。”

    他沉吟接道:“现在想来,无忌的说话未尝不无道理。”

    沈胜衣道:“老前辈对于周”

    杜乐天截道:“你难道不觉得周济回来得实在巧一些。”

    沈胜衣道:“可是”

    杜乐天道:“我们是结拜兄弟,情同手足,我实在不该怀疑他的,只是”

    沈胜衣道:“老前辈莫非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

    杜乐天道:“也没有,只是我昨夜一夜不寐,想起了近这些年来他的异常举动。”

    沈胜衣道:“据说周前辈本来一直住在这个庄院之内,很少外出。”

    杜乐天道:“他性情淡薄,对于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只是一颗侠义之心,跃马江湖,抱打不平,到我退隐,他亦跟着我来到了这里,一住多年,除了偶然外出,一探往日友好,大多数时间都是留在庄院内。”

    他回忆着道:“却不知什么原因,他突然厌卷了这种生活,一反常态,难得回来一趟。”

    沈胜衣道:“周前辈正当壮年,不惯这种平静的生活亦不难理解。”

    杜乐天道:“若是如此,早就放弃这种生活的了,何以待至数年之后?”

    沈胜衣道:“老前辈可曾问过他原因?”

    杜乐天道:“他说是江湖上侠义之辈日渐凋零,好像他这样,难得学上一身好本领,若不用,未免就太对不起自己。”

    沈胜衣道:“这个也是道理。”

    杜乐天道:“一直以来,我也是觉得很有道理,到昨夜”

    沈胜衣追问道:“如何?”

    杜乐天道:“我忽然觉得他有些言不由衷。”

    沈胜衣道:“哦?”杜乐天道:“我想起每当他说那些话的时候,都似乎有些心神恍惚。”

    他叹息接道:“可是我一直都没有留上心,我们到底是曾经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沈胜衣道:“老前辈现在说起来,晚辈也觉得,上官兄昨夜说及周前辈的时候,周前辈神色实在有些异样。”

    杜乐天道:“你也留意到了。”

    沈胜衣道:“可是无论怎样看,周前辈也不像一个那么心狠手辣的人。”

    杜乐天摇头,沉声道:“你错了。”沈胜衣道:“从何见得?!”

    杜乐天道:“我们联剑江湖的时候,他杀的人最少比我多十倍,一刀削出,不留活口!”

    沈胜衣道:“杀的相信都是大奸大恶之徒。”

    杜乐天道:“不一定,只要撞在他手上,无论那个人有多坏,都难免一死的。”

    沈胜衣苦笑,道:“看不出。”

    杜乐天接道:“有时候,他杀人,简相就像是因为要引刀一快,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胜衣道:“老前辈是说他嗜杀?”

    杜乐天道:“正是!”沈胜衣道:“无可否认,周前辈眉宇间的杀气实在比老前辈重。”

    杜乐天道:“重得多,大概是这些年来我退出了江湖,久已没有再杀人之故。”

    沈胜衣道:“周前辈江湖人称夺魂刀,想必就是因为他刀出夺魂,从无活口!”

    杜乐天道:“正是!”沈胜衣道:“前辈与他情如手足,彼此之间,应该没有任何冲突。”

    杜乐天道:“若是有,相信就只有一件。”

    沈胜衣道:“什么?”

    杜乐天道:“我比他有名,有名得多。”

    沈胜衣道:“不是说,他淡薄名”

    杜乐天道:“人是最难了解一种动物,他其实是怎样的一个人,相信就只有他自己明白。”

    沈胜衣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周前辈若是有什么地方不满,以至要杀人才能够泄愤,应该不会待在现在,也应该不会向前辈出手,而前辈既然对他一直推心置复,他若是要杀前辈,应该不会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杜乐天连连点头,道:“有道理。”

    沈胜衣沉吟接道:“他的一改初衷,当然有他的原因,前辈何妨私下与他作一次详谈?”

    杜乐天道:“也好。”

    他的目光转落在琴上,忽然又问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大清早在此弹琴?”

    沈胜衣道:“这不是前辈的习惯?”

    “不是。”杜乐天一笑道:“我虽然喜欢琴,一向弹的都不是这曲风雷引,即使弹,也不在庄院之内,只有在心情极之恶劣的时候才例外。”

    一顿接说道:“多年来,这还是第二次。”

    沈胜衣静听不语。

    杜乐天道:“第一次我在这庄院之内弹奏风雷引的时候,庄中婢仆大都从琴声听得出我心情恶劣,所以都不敢闯进来,只有一个楞小子例外,就因为那个楞小子的闯入,我再也弹不下去。”

    沈胜衣道:“前辈当时一定非常生气”

    杜乐天道:“当时我实在很想将他杀掉,结果只是将他身旁的一株树击断!”

    他沉声接道:“那是我第一次在婢仆面前发那么大的脾气,他们相信到现在仍然记在心中。”

    沈胜衣道:“难怪琴声惊天动地,也没有人走进来看一看。”

    杜乐天道:“他们这一次就算来看也不要紧的。”

    沈胜衣不明白“哦”的一声。

    杜乐天解释道:“这一次我的心情虽然更恶劣,却是怒不起来了,只感到悲痛。”

    沈胜衣道:“就是这一份悲痛将前辈的怒火灭熄?”

    杜乐天道:“相信就是了,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打击。”

    沈胜衣道:“嗯。”杜乐天惨然一笑,接道:“看来我真的已太老了,一个人太老,感情也难免变得脆弱。”

    语声一落,突然回头。

    一阵铃声下雁那边遥远传过来。

    铃声“叮当”悦耳之极,但细听之下,不知何故,竟会有魄动魂飞的感觉。

    沈胜衣的目光亦同时转向那边。

    杜乐天接道:“他来了。”

    沈胜衣当然知道是谁来了。

    “叮当”铃声,由远而近。

    花木分处“夺魂刀”周济大踏步走了过来,他双眉深锁,一面的愁苦之色。

    沈胜衣长身而起,方待迎前去,一声尖啸,突然划空传来。

    杜乐天应声面色一变,脱口道:“是九娘!”

    周济那边身形亦同时一顿,回头向啸声来处望去!

    第二声尖啸紧接响起,短堵上人影一闪,杜九娘飞鸟般掠上来。

    杜乐天一眼瞥见,抱琴飒地站起了身子,身形一动,横越栏干,掠出亭外。

    沈胜衣紧跟在杜乐天身后。

    两人身形如箭,迅速迎向杜九娘,那边周济亦自展开身形,向杜九娘所在掠去。

    一阵急激的铃声立起,他就像是一支响箭也似,飞越过长空。

    杜九娘短墙上身形,一凝又展开,亦向三人这边掠过来。

    铃声陡落,周济在花径上停下身形,杜九娘同时落在他身旁,一把突然抓住他的臂膀,道:“你可有见过凤儿?”

    周济一怔,脱口道:“凤儿?”

    杜九娘道:“你没有见过她?你真的没有?”

    她的问话连珠箭一样,根本就没有周济回答的机会。

    杜乐天沈胜义双双掠至,杜乐天听见面色又一变,急问道:“凤儿怎样了?”

    杜九娘道:“不知去了哪里,遍寻不见。”

    杜乐天沉声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杜九娘道:“就在爹弹琴的时候,她对我说要出去听听,我吩咐她不要去远,不要离开院子,她都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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