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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轩小筑。

    这是一栋座落在新店大香山幽僻宁静环抱里的建筑物,一座朴实、典雅而充满古意的房屋。

    打开起居室的落地窗,迎面而来的是一片青翠鲜明,令人心畅神怡、屏思凝神的绿色大地,站在这里静观远山含笑,伴着朝阳婆娑起舞,唤醒人们沉睡的心灵,为充满生意的一天带来蓬勃朝气,这份与天地同生、呼吸在一块的感觉是美丽而炫人的。

    汪如苹震慑地注视远方的美景,不由从心底发出一声感动的赞叹。

    “这里真美,不是吗?”

    韩伯涛眉峰微蹙着,清瘦而充满风霜又不失儒雅的男性脸庞上,有一丝深思而复杂的神色。“是很美,不过最美的是我们的心情。站在自己的乡土上,那种浮云游子落叶归根的情怀是人生最美、最飘泊沧桑的一种极致感受。”

    汪如苹深深咀嚼他的言外之意,望着这位她倾注一生也关爱不完的男人,虽然岁月无情但清丽依然的脸上,有着一份无法用文字、言语诠释的崇拜与钟情。“十五年了,经过十五年的冷暖煎熬,我们终于回家了,只是景物依然,人事却皆非了。”

    “重要的是我们仍然厮守在一起,尽管命运曾经对我们是何等残酷无情,但跟很多妻离子散骨肉分离、无家可归的人比起来,我们显然是幸运多了,不是吗?”韩伯涛紧握着她的手,语音嘎哑的说。

    “伯涛,这就是我最欣赏你也对你最心疼的地方。不管命运对你是何等的残忍不公,不管你忍受了多少非人的艰难和耻辱,你总是活得自负昂藏,落拓潇洒,不亢不卑,既不怨天尤人,也不自怜委屈,你一个人全把眼泪和痛苦往腹里吞,坚强得像一座山,一座让我依靠了三十多年的避风港。”汪如苹酸楚而怜惜的凝视着他,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鼻音。

    韩伯涛炯炯有神的眼眸闪过一丝温柔和怜爱的光采,他淡淡地挑起略微斑白的浓眉,半真半假的说

    “如苹,我不反对情人眼里出西施,但别把我神化了,我并没有那么殊胜伟大;我只不过是一个生不逢时,不甘于被命运摆布、喜欢逞英雄、多管闲事的凡夫俗子罢了。”

    “是吗?当别的凡夫俗子都贪生怕死,枉顾良知,忙着睁眼说瞎话的时候,你这位独排众议,仗义执言的凡夫俗子却因为本着良心,说了几句真话,从此被列为有家归不得的异议分子,还被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误解、怨恨,伯涛,你这个说起来轻描淡写的凡夫俗子,为什么命运比别人那么坎坷而曲折呢?”

    韩伯涛脸部的肌肉微颤了一下“如苹,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连我都能学会以淡忘来取代憎恨,你又何必旧事重提,徒增加心里的痛苦和不平衡呢?”

    “不是我喜欢提起这些不愉快的事情,问题是”汪如苹深深地望着他,语重心长的说:“所有的阴霾和伤害并没有随着岁月而淡化过去,你和孟禹之间的心结一直纠葛到现在。两年了,他不来美国看我们,而你,回国也不准我和平磊去通知他,难道你父子准备僵持一辈子?”

    韩伯涛脸绷紧着,一抹尖锐而揪肠的痛楚深深戳进他的五脏六腑“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喜欢和儿子斗气,而是他他这个做儿子的,永远都用一种扭曲而仇恨的眼光来看待我对他的关爱。像他那种不成熟又不识好歹的孩子,我宁可放弃,就当没生养过他。”

    “你是在说赌气的话,你要真能这么洒脱,干嘛还瞒着我偷偷收藏他创作的录音带,甚至,还吩咐平磊至少每个月要上万里山上去看视他一次?”汪如苹犀利洞烛的淡笑道。

    韩伯涛别扭而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这,录音带是平磊硬塞给我听的,而脚长在平磊身上,我可没吩咐他一定要上山去探望那个不肖子!只是平磊这个不甘寂寞又唠叨成性的老家伙每次探视回来,都会捺不住他的大嘴巴打电话来跟我nb462唆,害我不想听又不好意思。”他振振有词的强辞夺理着。

    汪如苹娟秀优雅的脸上掠过一丝会心而揉合趣意的微笑“是吗?你不是曾经暴跳如雷、义正辞严地冲着我和平磊吼过,你永远不要知道孟禹那个浑小子的任何消息吗?”

    “我是不想知道啊!”韩伯涛没好气的咬牙吼道:“谁教那个有眼无珠的浑球竟然为了姜秀瑜那个俗气又居心叵测的欢场女子跟我翻脸呕气!”

    “谁教你用错方法?又不好好跟他解释开导!”

    韩伯涛怒气腾腾地瞪大眼了“我不好好跟他解释?我才一开口,他这个被爱情冲昏头的浑球,就劈头骂我迂腐,然后不给我任何开口的机会,就胆大包天的挂了电话,你说,像这种大逆不道的孽子,我还要挂念着他干嘛?让我的胃渍疡烂得更彻底一点啊!”“这件事孟禹是有不对,但,你也不能怪他,他第一次谈恋爱就遇上了姜秀瑜这种饱经世故而颇富心机的女孩子,你要正陷于热恋中的他跟她分离,他当然不肯。而且,他真的很气你教平磊拿钱去打发姜秀瑜,意图拆散他们这件事。”汪如苹好脾气的柔声说。

    “气?我看他是恼羞成怒吧?!”韩伯涛怒气犹存的冷哼一声“哼,我不用这种虽然老掉牙却很实际的方法,他这个少不经事的蠢蛋,怎么会看清楚姜秀瑜矫柔做作而爱慕虚荣的真实面貌?我这么用心良苦的护着他,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浑蛋不感激认错就算了,竟然胆敢跟平磊拍桌子发脾气,搬离雅轩,跑到那个鸟不生蛋的万里去,还变本加厉跟个来路不明的山地姑娘同居。”

    “那个山地姑娘叫兰若,不是你儿子的情妇,是替他洗衣烧饭,整理家务,收拾零乱的。”

    韩伯涛目光如炬地紧盯着她那温婉而充满母性光辉的容颜“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该不会瞒着我偷偷跟他联络吧?”

    汪如苹失笑的摇摇头“是平磊告诉我的,他每次跟你通完电话之后,就会寄一封信来向我报告孟禹的近况。”

    “是吗?这个左右逢源的大舌头,怎么他告诉你的版本和告诉我的版本差那么多?”韩伯涛怀疑地微眯起眼睛“你确定你没有走私?”

    汪如苹垂下眼脸痹篇他凌厉的目光“呃,孟禹有时候也会写信给我。”

    “是吗?”韩伯涛不怎么是滋味的从鼻孔里重哼了一声“你有回信给他吗?”

    汪如苹不以为然地挑起眉毛“喂!韩伯涛,你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现在可是民主时代,连政府都解严了,你还好意思严禁我跟我们的宝贝儿子通通信、说说话吗?”

    “我们的宝贝儿子?哼,”韩伯涛酸溜溜的冷哼着“他是你的宝贝儿子,可不是我韩伯涛的宝贝儿子。”

    汪如苹浅笑盈盈地望着他不苟言笑的脸孔“你吃醋了?”

    韩伯涛双眉深锁在一块,面无表情,亦默不哼声。

    “别生气嘛!”汪如苹温和地轻轻抚摩着他的眉心“他是我的宝贝儿子,更是你的心肝宝贝,你心里头牵挂不去的一块肉。别皱眉,也别生气,我是你的妻子,也是我们孩子的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对孟禹那份埋藏在严父面貌下用心良苦、不可衡量的钟爱。”

    韩伯涛的心紧紧揪在一块了,他黝深锐利的目光里慢慢浮沉着一丝轻柔而感伤的光芒“是吗?他会了解吗?一个害他从小就过着东奔西波、居无定所流离生涯的父亲?一个把他孤零零丢在台湾,忍受孤立无援、忍受旁人异样歧视、排挤目光下长大的父亲?”

    “伯涛,他会谅解你的,父子天性,他没有理由一辈子都误会你这个为他设想周到的父亲,只要你肯让我和平磊去告诉他,你不得已把他留在台湾的真相。”

    望着汪如苹充满祈求而心痛的眼光,韩伯涛慢慢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丝悲凉而落寞的苦笑“算了,还是让他透过自传去了解我这个失职没有办法守在他身边,分享他的成长心情的父亲吧!也许透过这本刻画我一生沧桑的回忆录,他能真正从被父母遗弃孤立的阴霾中走出来,看见我们隐藏在心灵深处的用心和痛楚吧!”

    “伯涛,你何苦这样折磨你自己呢?你这次会打破誓言回来,分明是为了他,为什么近在咫尺了,你却要固执的隐藏着自己的心酸和痛苦,不肯让盂禹抛下嫌隙打开心结,和你重新认识彼此呢?”汪如苹刻满岁月纹路、却仍然皎洁明媚的眼眸里轻泛着点点幽冷凄迷的水光。

    “别劝我了,如苹,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韩伯涛沉重而固执的轻摇了一下头颅。

    “是啊!为了你那冥顽不灵、和你那宝贝儿子一模一样的牛脾气,我这个无辜、情何以堪的妻子与母亲活该夹在你们父子中间,忍受你们那幼稚、肤浅而愚不可及的意气之争!”汪如苹悻悻然地咬牙说,性情温文贤淑的她难得激动起来,只为了她用整个生命去挚爱的,而他们显然也深爱对方的两个男人,竟然为了一点扭不过来的执拗和牛脾气互相折磨、浪费如瑰宝般弥足珍贵的生命,也让两面为难的她足足做了两年的夹心饼干!

    “你要看不惯,可以搬到万里山上去跟他这个才华洋溢的大医生一块住,我可没拿条锁链拴住你那颗充满愧疚、思念的母性芳心!再说,我”他佯装出来的生硬表情倏然被腹部传来椎心刺骨的绞痛而扭曲了,他脸色发白地伸手按住自己的腹部。

    “伯涛,你怎么了?肚子又痛了,是不是?”汪如苹焦急地拚命替他按摩腹腔,试图减轻他的痛苦。“要不要我陪你上医院再做一次彻底的检查?”

    韩伯涛强迫自己提起精神,忍痛装出淡然的表情“我没事,都是老毛病了,用不着上医院浪费医生的时间,也给自己找罪受!”

    “可是,你最近常常这样子,不但睡不好,连食欲也跟着消退了,我实在很担心。你听我的话,下山去看看医生,要不然,我教孟禹来给你检查一下。”汪如苹怔忡不安的规劝道,忧虑深深笼罩在她充满愁容的脸庞上。

    韩伯涛闻言,脸色忽地变了“我不准你去告诉他,我的毛病我自己最清楚,我一时之间还死不了的,因为,我要完成我那本自传,还有”他凌厉的脸部表情倏然放松了“我舍不得丢下你,跟你只做三十年的夫妻怎么够本呢?再说”他话没有说完,汪如苹已经红着眼圈,按捺不住满腔的激昂和酸楚,紧紧地拥住他,但不争气又无以名状的泪珠悄悄地顺颊滚落。

    韩伯涛的心底闪过一阵痉挛,他伸出颤悸而充满柔情的手,轻轻抚摩她柔软如昔的背脊“都已经是头发半白的老太婆了,还这么会撒娇?你这动不动就泪眼汪汪的老毛病怎么还改不过来?别让以后孙子笑话你这个没事就爱下雨的老祖母。”

    他那充满怜爱、调侃又极具浓情蜜意的话让汪如苹眼中的泪意更加深了。“我我可不管孙子,我只管你这个固执得不肯和医生合作的臭老头子!”汪如苹语音模糊的说,她早已怀疑韩伯涛的病情了,只是,他像一头蛮横而顽固的驴子,根本不把自己的病痛放在心坎里。

    韩伯涛的喉头里梗着硬块,搂着汪如苹这携手半生、陪伴他走过了滚滚红尘,用眼泪和温存来抚平他满身创痛的至情女子,辗过心头的是一种深刻而凄怆的痛苦和无奈。

    三十多年来,他一直是她的世界,一座虽然历经过无数致命的冲击和摧残仍屹立不摇的精神堡垒。但,人生无常,聚散是那样的难以捉摸而不可预测,他真的不能不担心,如果有一天,他这座精神堡垒垮了,纤柔多情的她怎么熬得下去?

    他曾经因为这份牵挂和忧愁而熬过了文革、熬过各种严厉残酷的政治斗争和牢狱之灾,如今面对病魔的侵袭,他是不是能再一次坚强的逃过死神狰狞的魔爪?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当他意识到无常急促而无情追赶的步履时,一阵沉重而无言的酸楚涌上胸膛,让他虚弱又逞强地拥紧了怀中的妻子,仿佛要籍她温热的身躯来驱走弥漫在胸头的阴影,让命运能因这般深情仍然不够的挚爱,而再赐予他一次生命的奇迹,让他能永无遗憾的圆满这份经历沧桑飘泊的情缘。

    可能吗?他在心底反复问着自己,直到深沉的倦意涌上他刻缕着岁月痕迹的面容上。

    韩孟禹坐在他的书房里,一双深邃璨亮的眸光若有所思的盯着躺在案桌上的乐谱发呆。

    所有创作的灵感和乐趣都被最近大众传播、报章杂志争相报导的焦点话题给打得溃散而索然乏味。

    他沉寂平静许久的情绪,都被父母亲突然返国定居的意外冲击给搅得心绪大乱,蓦然失去了镇定自若的功夫。

    他听见医院的工作同仁当着他的面,兴致高昂地讨论着韩伯涛,从他的爱情、他的电影、他的政治理念,谈到他大起大落、备受争议的一生烟云。

    他一直保持缄默,冷眼旁听,但心海里却是波涛汹涌,随着字字传入耳畔的是非评论而辗转起伏,无法安宵,无一分钟能维持真正的潇脱和客观。

    整个祥安医院,没有人知道他跟韩伯涛的关系,除了他的学长赵成峰之外。

    他自我解嘲地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他父亲在遗弃他、让他独自在台湾自生自灭十五年后又回来了,由政治受难者摇身一变成为人人歌颂的英雄烈士!

    讽刺的是他这个始终活在阳光背面、缩头缩尾的儿子却仍是被人遗忘的亚细亚孤儿。

    他居然是透过电视媒体的报导才知道自己父亲归国的消息!

    这真是盘古开天,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讥刺和荒谬!

    他恶狠狠地又吸了一口烟,用力的告诉自己,他一点也不care,一点也不伤心愤怒。他早就麻痹没有任何感觉了,他早就从一个渴望拥抱父爱、渴望拥抱亲情的孩子变成一个可以面不改色,冷静的拿着手术刀面对病患和细菌、面对生与死挣扎挑战的医生。

    他所有的精力已经奉献给他的病患,而他澎湃不歇的热情和才华也全然寄托于音乐创作上。

    他可以把人类渴望拥有的亲情和爱情全部扔出他的生命之外,一个人忍受这种遗世独居的寂寞和自由。

    他在烟雾袅绕中不断地冷声告诉自己。

    直到一阵悉卒轻盈的脚步声走近,他才从他复杂、紊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望着兰若脸上燃放的关切,他轻轻捺熄了烟蒂“你怎么还没回去?”就像所有的山地姑娘一般,兰若有张突出而充满野性美的脸庞与修长健美的身材。

    “看你连饭都没有吃,我就知道你有心事,我想陪陪你,免得你会闷出病来。”兰若明媚动人的大眼睛里头有着从不掩饰的热情和崇拜。

    自从五年前韩孟禹伸出援手,将她从因为嗜酒好赌,想把她卖人烟花柳巷大捞一笔的父亲爪牙下拯救出来,把她带来台北,替她租房子,又让她担任管家工作之后,她便深深爱上这个仪表出众,浑身上下充满书卷味的男人。

    包别提他医生的头衔,还有那一身与生俱来的音乐才华是多么出色而令人心动。

    虽然从头到尾,他始终把她当成小妹妹一般对待。

    但生性奔放热情的兰若相信,只要她动之以情,对女人近鬼神而远之的韩孟禹终会被她的真诚和忠心感动的,特别是在姜秀瑜把他的真情践踏在地上的冲击之后。

    思想单纯而心无曲直的她一直固执的认为,韩孟禹对她是有特殊的感情和意义的,要不然,他不会对她那么体贴关怀,像英雄救美一般地从父亲见钱眼开的魔掌下拯救了她。

    总有一天他会明白她那颗赤裸裸而热腾腾的心!明白她才是最适合他的新娘!

    “闷出病来?”韩孟禹俊秀而充满古典气息的男性脸庞绽出一丝有趣的笑容“我是个医生,我会把自己闷出病来吗?”

    兰若的天真和爽朗虽然令他颇为欣赏,但,她童稚般的思考方式也常教他啼笑皆非。

    “你虽然是医生,但医生也会生病的啊!”兰若噘起小嘴振振有辞的说:“何况,你又空肚子不吃饭,老是吸尼古丁。”

    “我”韩孟禹眉峰轻蹙,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对答。

    “你有心事,对不对?”兰若眨眨她那漂亮灵璨的大眼睛,爱娇的勾住他的臂弯“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分分什么解什么唉呀!都怪我阿爸,不给我多念点书,害我连一句有学问的话都说不出来。”

    “分忧解劳?”韩孟禹摇摇头失笑地接口道。

    兰若双眼立即亮了起来“对啦!就是这句,怎么样?韩大哥,我虽然书念得不多,但,我也是你的朋友,你可以把我变成你的心理医生,告诉我你的烦恼。”

    “心理医生?”韩盂禹兴味盎然地挑起浓眉。

    “对呀,电视上的连续剧都嘛是这么说的,不对吗?要不然,你干脆唱唱歌算了,人家我们阿美族的人,心里不愉快,不是喝喝酒,就是唱唱歌,你也可以学我们啊!”“不行,我歌声不好,不敢在你这个声乐家前面献丑。”

    兰若娇嗔地拍了他肩头一下“乱讲,我哪里是声乐家,而且,我偷听过你唱歌,就是你在作曲的时候,声音很好听,不会输给那个歌星姜育恒啊!”“是吗?我这个破锣嗓子能跟姜育恒相提并论吗?”韩孟禹嘲读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他见兰若嘟着嘴一脸不依的神态,不禁失笑地轻拧了她的鼻头一下“我没事的,兰若,谢谢你。天黑了,我送你下山吧!”

    兰若嘴噘得更高了,她还来不及发言表示抗议,一阵清脆扰人心扉的门铃声传入耳畔。她和韩盂禹相对了一秒钟,随即在韩盂禹眼光的催促下跑去开门。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和兰若青梅竹马一块在山上长大,对她始终关爱有加的山地青年罗安雄。

    望着他那粗犷而凝聚着无限深情的男性脸庞,兰若像个任性的小女孩似的对他发出不欢迎的轻斥:

    “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别老是跟着我,我不喜欢看到你。”

    对她蛮横无理的态度,罗安雄拿出他的包容和耐性。

    “我下班骑机车上来找你,你们房东说你还没回来,我想你大概还在韩医生这里,所以,我就直接上来找你,想邀你去看电影。”

    “我不看,我”

    “兰若,对安雄不要这么凶巴巴的,人家可是一片好意,你别辜负他的心意。”韩孟禹倏然出现在客厅内,并不徐不疾的含笑和罗安雄打着招呼。“安雄,进来坐嘛!”

    “不了,韩医生,我只想请兰若去看电影。”

    韩孟禹见罗安雄一脸尴尬地站在那,进退两难中又有份自尊受损的难堪,不禁笑着纾解他的困境“安雄,兰若既然不想看,这样好了,你先骑机车载她回去,我换套衣服,随后就在山脚下跟你会合,我们两个大男人结伴去看好了。”

    兰若闻言,果然马上噘着唇、跺着脚大声抗议了“韩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嘛”

    “我怎样?是你自己说不要看的,你可不能禁止我跟安雄去看啊!”韩孟禹淡淡扬眉笑道。

    兰若一张小脸可是绷得紧紧的,双颊绯红的她不禁把一腔怒火烧向对她一往情深、百依百顺的罗安雄。“都是你啦!人家本来跟韩大哥聊得好好的,谁教你突然跑来找我?你不知道我最讨厌看到你吗?尤其是”

    “兰若!”韩孟禹看到罗安雄泛白窘涩的神色,连忙发声出言喝止她“你再这么任性骄纵,讲话刻薄,我这里以后你就不必来了。我这里不欢迎粗俗泼辣的女孩子!”

    兰若闻言,脸色倏然变得灰白了,震动和伤心的泪意忽地涌上了不敢置信的眼眸里。她倒抽口气,热泪盈眶地恶狠狠瞪了手足无措的罗安雄一眼,怒不可遏的说:

    “都是你害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语毕,她仓惶地掩着泪眼婆娑的面颊冲了出去。

    韩孟禹盯着呆若木鸡的罗安雄,面无表情的摇头说:

    “你还愣在这儿干嘛?还不赶紧追出去?”

    罗安雄经他这么一点醒,才如梦初醒般快速追了出去。

    小木屋里又骤然回复了原来的沉静和孤寂。

    韩孟禹若有所思地倚着门槛,修长清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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