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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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戏曲，有一种特殊的情结。

    小时候，我家屋后，就是一所小学的操场，操场北边，紧贴我家后墙，是一座戏台。这座戏台，承载了我幼时所有快乐的记忆。

    平常的日子总是平淡之极，乏善可陈，到了暑假，村里唱戏了，就成了我的节日。家里热闹，家外也热闹。家里会来一些亲戚，母亲忙着迎来送往，互诉衷肠，疏于对几个孩子的管束，我们乐得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外面的高音喇叭响着嘹亮的唱腔，台上的人彩妆艳服、唱念做打，台下的人伸长脖子痴迷地看着；也有不专心看戏的：一些青年男女，站在稀疏的人群中，目光往异性的身上瞄。

    最让我好奇的，不是台上的情节，而是幕后的故事。所以，我常常不是坐在台下，而是站在后台的门口。我看演员们上妆卸妆，看他们喝水戏谑，猜想他们相互间的关系。有演员将洗脸后的水泼出去，地面马上蒸腾起一股香气，令我无限神往。

    这样的好日子一般仅有短短的五六天，剧团撤走了，周遭一下子变得冷清。我踽踽独行，进入戏台，想象曾经的帘幕重重，人影憧憧；后台似乎还飘着若有若无的香气，有时会捡到一个弃置的空粉盒，或是凤冠上掉下的一颗珠子，失落的心，仿佛有了慰藉。

    长大后，我有机会回到家乡，还是在那座戏台，已经显得有点陈旧的戏台，邂逅了我的第一段恋爱。

    那时，我正站在后台的入口处，他从我身后经过，我回头，仰脸时，只看到他一双迷人的眼。他是剧团的演员。明月当空的夜晚，我们坐在洁净的院子里，他教我唱楼台会。有时唱完晚场，他回来卸妆，脸盆里的水，香气四溢。

    再后来，心为物役，戏曲于我，仿佛渐行渐远。看一出完完整整的戏，成了一种奢望。尽管如此，偶尔在电视上看到自己喜欢的剧目，我还是会为演员那美艳的扮相、动人的一笑一颦、优美的举手投足惊叹。

    因为能接触到的曲种多为京剧，我还特意为自己补充了一下京剧常识，但因童年听到的晋剧已扎根心底，故终难悟到京剧的门道。

    童年对戏曲演员的好奇，倒一脉相承，留存至今，但关注的更多是她们作为艺术家的与众不同。我在意的女性有两位：言慧珠与孟小冬。巧的是，她们都与梅兰芳脱不了干系，一位是梅兰芳最得意的弟子，一位是梅兰芳曾经的爱侣。除了在艺术上都有极高的造诣，言慧珠最突出的地方，是她的美；孟小冬最突出的地方，是她的情。因为美，美得让人惊诧，美得让人窒息，甚至美得让人憎恨，言慧珠惹是生非；因为情，与伶界泰斗梅兰芳珠联璧合，终成佳偶，却因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分道扬镳，终生不见，孟小冬情深福浅。

    人常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开场的热闹繁华，散场的寂寞冷清，聚聚散散，最需的，是一颗平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