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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在电话里吵了起来。六七年了，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
原因很简单，母亲在电话里让我请假回趟家，为了一个我根本不爱的男人，我忍不住生气。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将我原本平静的生活搅乱。
我已经老大不小了，但仍小姑独处。这成了母亲的一块心病，母亲为此会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但我不同，我一个人过得很滋润，工作之余，读书、看碟、写稿，紧张而充实。前不久，有人在老家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看过之后，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就匆匆返回了单位，母亲却认为我是默许，就这样给定下了。前几天又托媒人去问，男方说，他想多了解了解我，觉得和我相处的时间太少。于是，母亲就给我打电话，让我请假回去，和那男的相处相处。
我说：“请假单位要扣钱。”
母亲：“钱从家里拿上。”
我：“你老请假，不好好工作，人家会开除你。”
母亲：“什么重要？不干就不干！”
我：“我要靠这工作来养活自己。”
母亲理屈词穷，语气里带了祈求的成份：“我是不想让你错过这个人。”
放下电话，一时心情难以平静。
按照母亲的心思，女人的人生目的，是结婚生子，所以她认为我不结婚没有孩子，这辈子就全完了，所以，她在做着一件有益于我一生的大事。而我认为，女人若遇上让她倾心的男子，就可以把结婚生子看作头等大事，若遇不到这样的人，就要努力发展壮大自己，让自己活得更精彩。思来想去，也辨不明其中的是非，但有一点我很明白：我若不回去，母亲会很伤心；我爱母亲，我不要她伤心。
当我在车站下车后，已夜色苍茫。我看到马路对面一个人影晃动，仔细辨认，是母亲，瘦小的身子。我走上前询问，才知道，母亲已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一种痛感传遍全身。我仔细打量母亲：尖尖的下巴，更瘦了。母亲真的成了一个老太太，不再是以前身强体壮的那个母亲了。我握住母亲手上为我提的包，轻声说：“我来吧。”母亲没有坚持。
我按照母亲的意思，和那个男的见了面。我们去了一个荒无人烟，废弃不用的院落，两个人离了丈许远，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阴云。在一片干净的地方停住脚，他首先开口说：“瑞姐（我们的媒人）去找过我。”我“唔”了一声，没有下文。他本以为以这句话开头，可以直接切入主题，没想到我并不配合，没有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于是，我们东拉一句，西扯一句，闲聊起来。聊着聊着，我们的脸上有了笑意，话语里有了笑声。原来，我们还有那么多共同语言。
我问：“在个人生活方面，今后有何打算？”
他说：“从90年代开始，我就年年打算结婚，可将近20年过去了，我还是单身。”
听了这话，我一阵暴笑。笑过之后，我问：“今年也是这样打算的吗？”
他答：“是。”
我问：“那你现在，除了我之外，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他答：“目前是没有，也许明天就有了，也许后天也没有。”
我说：“那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如果行，我们就结婚；如果不行，我们就一拍两散。我忙得实在是没有时间和你相处。一个月的时间，够长把？”
似乎是怕我悔改，他接着说：“那就走吧，咱们回去考虑去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下了这样的决心，但是，这是母亲想要的结果。
静下来想一想，母亲的一生，就是为丈夫和子女奉献的一生，她不知道、也不相信女人还可以活出另外一番天地，她如此要求我，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母亲是想让我过上绝大多数人都在过的正常生活，我没有理由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