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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的捱头下，长着一簇繁茂的野蔷薇。</p>
花儿败了，却顶着满头厥着小嘴的果实。</p>
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的。</p>
祥子绕到平缓处，下到了捱底。</p>
顺着声音，慢慢地移了过去。</p>
在野蔷薇的背后，祥子见到了让他心惊肉跳的场面。</p>
一只母狼，正在产仔。虚弱的身子，侧卧在地上。</p>
两只才出生的狼崽，身上裹着还未舔干的胞浆，微闭着眼睛，东倒西歪地寻找着什么。</p>
母狼的尾巴下，夹着一截只露出脑袋和前抓的狼崽。</p>
看样子，已经死了。</p>
母狼的一条后腿，皮毛扯在一边，露出半截血糊糊的腿杆。</p>
而且，可以看得出，脱皮处是被狼夹子打折了的。</p>
母狼发现了祥子，挣扎的昂起头，面目凶狠地，冲他跐着满口渗白的牙齿。</p>
嗓子里，发出阵阵沉闷的声音。</p>
祥子慢慢放下行李，一边朝母狼小心地移动，一边嘴里念叨着：“别怕，我是来帮你的。”</p>
母狼似乎明白了什么，渐渐地收起了敌意。</p>
脑袋无力地跌落在地上，虚弱地喘着粗气。</p>
祥子拿过水袋，先在母狼面前倒出一点水。</p>
然后，慢慢地举到母狼的头顶，将水缓缓地流到母狼的嘴里。</p>
母狼起初显得有些紧张，但当一缕清凉的水落入口中时，便不顾一切地吞咽了起来。</p>
喝下半壶水，母狼吞咽的动作便缓了下来。</p>
祥子收了水袋，取出牛肉干，丢在母狼的嘴边。</p>
母狼警惕迟疑地嗅了一会，便伸嘴咬起一块，缓慢地嚼了起来。</p>
可能是肉干的咸味，让母狼不习惯。</p>
见它呲牙咧嘴地嚼了一阵，还是费力地咽了下去，但却没有再吃第二块的意思。</p>
伸出粉红的舌头，舔着嘴巴，一双深邃忧郁的眼睛，幽幽地瞅着祥子。</p>
祥子扭身掰下一块囊，自己咬了一口，又给母狼嘴边放了一小块。</p>
母狼嗅了好一阵，疑惑地把馕咬在嘴里含了含，又缓缓地吐了出来。</p>
祥子这才确认，狼只吃肉不吃干粮。</p>
他一时也没了辄，只好先把狼的伤腿处理好再说。</p>
于是，他拧身从坡上砍来一截，手腕粗细的活榆树。剥下一段厚树皮，分成两块。</p>
又剥下几条贴木的薄皮，取下几根细长的枝条。</p>
准备停当后，他慢慢地蹲在母狼尾后。</p>
先是有些迟疑地，伸手拽出半截死狼崽。</p>
母狼闷哼了一声，吃力地扭过头，忘情地舔着已经毫无活气的幼崽，眼里闪烁着悲哀的泪光。</p>
祥子心里一酸，表情真挚地说：“我要给你治腿伤，你要忍住疼痛。”</p>
母狼，目光呆滞地瞅了眼祥子，又不紧不慢地舔起了狼崽。</p>
祥子先在伤处撒上药粉，再将撕开的皮毛，轻轻地复到原位。</p>
用黏黏的薄树皮，均匀地裹了一层。然后，将厚树皮扣在断处。</p>
再用细树枝，紧紧地缠绕结实，手术就算圆满完成了。</p>
这都是黄兴师父教他的，用树皮不粘伤口，用树枝是因为树枝干断脱落，伤也就好了。</p>
母狼的腿，是让狼夹子打伤的。</p>
狼夹子，一旦夹住狼腿，钢牙便会死死地咬住，深入皮肉。</p>
强大的弹力，很容易打断狼的腿骨。</p>
被夹的狼，是无法逃脱的。</p>
然而，眼前的这只母狼，却奇迹般地逃脱了。</p>
这并非是它侥幸或是狼夹子质劣，而是因为腹中待产的幼崽。</p>
母狼明白，它被猎人捕了，腹中的幼崽，也会随它而死。</p>
于是，便强忍疼痛，活生生地撕烂皮肉，拖着断腿回到狼窝，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产下了狼崽。</p>
看着用心舔舐幼崽的母狼，祥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娘。</p>
娘就是冒死将自己推下壕沟，而娘却中弹永远地躺在了冰冷的壕沟里。</p>
到头来，连具尸骨都没能留下。</p>
想到这里，祥子只觉心头一热，两股热乎乎的泪水，便像泉涌般地落了下来。</p>
母爱，究竟是咋样一种神奇的力量？</p>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为何每逢危难时刻，她总能喷发出，难以想象的魔力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