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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干预的兴趣,但是你得明白,如果你没有给别人带来幸福的能力,至少不要把别人卷入不幸的漩涡。”贵史无比苛刻地说着。和已经是个大人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有能力保护心上人的自己不同,景棋还只是刚刚成年。在没有履行承诺的能力前,就轻许约定不是太过轻率任性吗?虽然恋爱的到来与正确的时间与否并无关系,但是贵史还是不认同少年任由感情支配自己的做法。

    “这个道理我懂。”茶色的刘海随着少年低头的动作,刷然覆盖少年清秀的侧脸。就是因为不想再让母亲的悲剧出现,他才无法任性地选择在现在这个时候去见真红。

    “可不可以请你转告她呢?”深吸了口气,景棋转过头,平静地注视贵史“请转告真红,让她先回日本。只要她愿意等我,景棋也总有一天,会回到她的身边。”

    “哼,我是不会替这样遥不可盼的誓约做传声筒的。”青年讽刺地笑笑“何况,弥花呢。对于不远千里跑来见你的女孩,你不打算做任何表示吗?”

    “弥花”景棋在灯下越显白皙的脸略微动摇,迟疑地说出“她不是有你吗?”

    “你这混蛋。”久违的愤怒如同本能袭击贵史的理智,他在下一秒便揪紧少年的衣领将之按到玻璃窗上“你到底明不明白她对你的感情啊。”

    “我是明白的。”

    倏然掀起的睫毛所包裹的眼瞳里飘渺着悲伤的色彩。

    “所以才不可能接受吧。”

    ——对于无法接受的感情,根本不存在不伤害对方的回避方法不是吗?不管用多么温柔的方式回绝,也都无法消减对方的痛楚吧。所以所以他才会说,她有你啊。

    只有另一个人的爱才能抚平不被爱的痛楚与无奈,所以那已经不是景棋的责任,而是贵史的任务了。

    盯着他的眼睛长达三十秒,贵史勉勉强强接纳了这个答案。哼了一声,松开了嵌制着少年衣领的手“至少也要向真红亲自道别。这点我不会让步。因为那笨蛋的词典里大概没有‘放弃’两个字。”

    回想起什么似的,景棋笑了“正是如此。”

    “喂。那笨蛋哪里比千本好?”

    将烟灰在桌面上肆意任性地弹去,青年睥睨回眸冷冽的望着少年。

    “大概哪里也不如她。只是”少年非常温柔地笑了一下,他说:“只是对于这个家伙,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就是这样。”

    “你是被虐狂吗?”不可思议地挑挑眉,贵史并没有去想,他在面对弥花的时候,也好不到哪去。

    “总之,以你和我去吃饭这样的借口总可以出去一下吧。大不了让你的保镖在身后开一辆车跟着好了。”想着自己特意跑到英国来和一个男人吃饭的事,如果传到本家会产生多么可怕的误解,贵史就不寒而栗。

    “谢谢。”

    在青年率先步出大到让人感觉寂寞的房间之前,身后传来了少年轻微的仿佛呢喃般的话语。

    银白的雪像海棠的花瓣大片飘落。

    这是个因寂静盛放而让人不安的夜晚。

    弥花站在饭店的落地玻璃前,一直哭泣的真红因为太倦已在身后的床上睡熟。注意到贵史的手机放在茶几上并没有被带走。裹紧大衣,弥花走出了酒店大堂。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被飞舞的萦萦白雪点亮的暗夜的街。

    她只是想要试着出去迎一迎青年,想要用快点见到他的方式来抵御内心这突如其来又似曾相识的不安。

    隔着一条街的繁华路段。

    坐在贵史身畔的景棋却突然要求对方停车。

    “你到底在搞什么?”从反光镜里看到保镖的车也远远地停下,贵史愕然地望向身畔的少年。

    “我想我还是不要见她比较好。”

    景棋披到肩膀的茶发乱乱地掠起,他双臂交加抵住低垂的额角,紧张犹豫地说道。

    要用什么样的面目去见真红呢?

    说这个脆弱的他还没有完全长大,没有办法保护她,所以请她再忍耐多时吗?对那个同样脆弱却又无比顽强像火焰般的少女说出这番话吗?向那个不断受伤却总是假装根本没有受过任何伤害的她宣扬自己有多么无奈吗?

    ——归根到底,一切完美的设想只是出于自己的任性罢了。

    他没有资格要求少女等待。

    景棋的困扰是贵史等人一辈子也不会拥有的。如果是银大概会说想那么多干吗,既然决定了就是要做!如果是雾原,从一开始就不会让自己陷入障碍丛生的恋情。如果是身畔的贵史,他大概会傲慢地认定既然两个人相爱,彼此牺牲也是应该的。

    但是坐在这里的少年是景棋。

    是温柔地总把自己放置在最后一位考虑的景棋。

    所以他才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样的话语。

    “搞什么啊,都已经到这里了!你一定要给她说清楚。”

    轮胎“吱”的一声在雪地发出打滑的响声,贵史火大地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停在路边“打电话总可以吧!少爷!”如果连这点他都做不到的话,那贵史也下了直接把他踢下去就扬长而去再也不管这桩事的决心。

    少年迟疑地将视线投向路旁的电话亭。

    “好吧”

    “啧,你真是个麻烦的家伙耶。”夸张地向后倒去,但是终究没有办法动摇别人的意志,贵史打开车门,万分讽刺地做了个“您请”的动作,看着少年向电话亭奔去的身影,不快地往嘴里抛了根香烟。

    “叮——”

    睡梦中犹自带着泪痕的少女,被骤然响起的铃声惊醒。下意识地拿起一直紧握在手心的手机,皱眉问出:“喂?”

    “嗨,真红。”

    “景棋?”少女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用肩膀夹住话筒,少年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玻璃板制成的电话亭墙壁,映照出少年刘海下的浅浅微笑。

    “已经睡了吧。吵醒你了。”

    “你在胡说什么啊!你不在我怎么可能会安心。”只是听到他的声音,眼泪就无法停止地肆意游走。真红紧紧握紧手心,有好多好多话要讲给他听啊。自从他被带走,从以前相识的一幕一幕就如窗外明明烁烁纷落的粉雪,不停旋舞。

    “不要哭”景棋特有的清凉音质柔和地传出“我想告诉你”眼角的余光猛然看到闪亮的东西,少年下意识地握着话筒掉转过头。

    接二连三的大片的雪像暗夜的光,飘过酒店窗口。

    “下雪了呢。”真红喃喃地仰望夜色中被风辗碎簌簌而落的雪沫。

    那是一个好像慢动作般可被分成一格一格的镜头。

    呼啸着歪曲蛇行的车子车前灯雪亮地冲向电话亭的方向,吃惊地掉落口中的香烟,以急打轮的方式让自己的车撞上去横截它的贵史。走到街道出口,正茫然左右乱望的弥花,以及一边凝视着窗外大雪,一边握着手机等待永远不会再传来的那句没有说完的话的真红

    一瞬间被定格,旋即在弥花眼中反复播放的无声动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化为逸出口的悲鸣。像那四下激扬的雪花一样,轻飘飘地被夜色吞没,消逝在无声无息的暗夜中。

    “他到底怎样了?”

    在急诊室明灭的灯火、来回穿梭的人群中,弥花几乎每抓到一个人就这样大声质问。

    “你问的是哪个?”

    看多了人间悲喜,因而麻木的护士小姐冷冰冰地提问。

    弥花一下子愣住了。

    是啊。她问的是哪个呢?

    是被醉酒的车子撞上的电话亭中的少年,还是在最危急的时刻,不怕危险地用自己的生命去拦截却被撞飞到一旁的贵史。而在她怔怔然的时候,戴着口罩的医生已经推开冰冷的手术室大门,流利的英语被弥花僵硬的大脑久久咀嚼,才消化根本不想接受的信息。

    “外面的先生有脑震荡和腿部骨折的现象。至于电话亭里面的人他运气不好,被玻璃砸到了头部。很遗憾抢救无效。”

    “死了”

    弥花不可置信地摇头。

    面前忽然一片白茫茫的,脑中传来一阵昏眩。她一把抓住长椅扶手,才令自己没有摔倒。

    有好多好多的镜头,快速地在脑内倒带般地播放。

    微笑着递来水杯的少年。

    俯身为她涂抹口红的少年。

    偶尔用严厉的目光看她,给予更多的却是包容与鼓励。

    那个对她而言最最独一无二的“唯一”的人。

    百味杂陈的滋味在口中弥漫。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告之,弥花甚至无法用晕倒来逃避一切,也无法顺利地痛哭出声。哭泣的话,就像接受了这是真实发生的事,而这却是她无法接受不想接受的真实。茫然地往窗外望去,大雪还在下。她好像只是凭借本能,怔怔掏出电话。她必须告诉真红

    下着雪的夜晚,柔软的围巾般的少年,已经失去了生命。

    “我无法相信这样的事。”

    头顶上缠着一圈圈纱布,青年对赶来照顾自己的弟弟,怀疑地蹙眉。

    “既然连在电话亭外的我都没有死,他怎么可能会死啊!”看着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呐喊的贵史,仓木琅无奈地举起叉着削成兔子状苹果的牙签递去“这个嘛因为人确实是既结实又纤细的构成嘛。”没有说的话则是:哥哥,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是无敌铁金刚啊。

    “我还是无法相信。”

    缠得像印度人一样的青年哼了一声,双臂交加别过了头。

    “别这样了,你承认现实吧。连真红都可以坚强振作,为什么反而是你最受打击呢?”不可思议地嘟囔着,仓木琅掏出怀中的请柬。

    “你看,这可是现场特等席啊。就是因为要来照顾你,我连亲眼观看爱徒高歌的机会都放弃了。”

    夺过洒着花边的烫金彩纸,青年出神地问:“弥花也会去现场吗?”

    “大概吧。不管怎么说,是真红赢了出场的机会。但是经历了那样的事,弥花也会因为不放心而去现场吧。唉,女孩子的友情还真是奇怪呢。隆一,你有没有在听啊。”

    “”望向窗外的贵史已经陷入了那一天的回忆。

    “为什么你要做这种鲁莽的事啊!”当时,睁开双眼,看到的是趴在床边哭得满脸都是眼泪的少女。

    “如果连你也死掉的话。”她紧紧地抓住床单“我一定不会再和上帝握手言和。”

    手指轻轻动了动,确定没有受伤,接着便摸上少女柔嫩的脸庞。

    “因为”出口的声音是让自己都吓一跳的嘶哑“我就是不想看你哭成这样啊”那个瞬间,之所以冲上去也许并不是为了想要救人。而是他知道,要是那个少年出了什么事,一定会有很多人包括她,好悲伤好悲伤。而他已经不希望再让这个少女遭遇更多的生离死别了。

    “如果死的人是我就好了”习惯地开了恶劣的玩笑,却在下一秒,被少女毫不客气地甩了一个巴掌。

    “白痴!如果你死掉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为什么少年死掉她会生上帝的气,而自己死掉的话被骂的还是自己呢?受了伤的混乱大脑一时只能困惑且混乱地思考,却在撞入少女泛着莹光的眼眸时,感到了近似于欣慰的情绪。

    虽然在有人死掉的这个时刻,产生这样的想法真是太过分了。可是贵史隆一觉得,有生以来,一直包裹住他全身的寂寞,都在那个巴掌中烟消云散了

    “隆一!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闹别扭般的声线,拉回青年的注意。

    他把视线投往坐在床边有着精灵样美貌的作曲家弟弟。

    “琅,真是对不起啊。”

    “你你你在说什么啊,这是”瞪眼看着自从十四岁相认以来,就一直趾高气扬的兄长竟然良心发现似的突然道歉,仓木琅的惊诧只能用飞到宇宙来形容。

    拊掌叹息般地低语,贵史轻轻抽走他手中的请柬“继母亲之后,你喜欢的人,又要被我抢走了”恶劣地眨眨眼,他漾起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啊?什么意思?”

    “所以,你可以再写一首嫉妒。没关系,你就尽情嫉妒吧。”青年拖着一只不灵便的脚,一跳一跳地拿着请柬蹦向走廊“因为我就是这么幸福。”

    “搞、搞什么谁会喜欢那种老太婆啊!”脸色青灰地攥住苹果,这个家伙不会有什么奇怪的误会吧。然而从打击中恢复过来的同时,才发现房间里已是人去楼空。

    “喂——隆一!你的伤还不能出院啊!”然而忙着奔向幸福的人,已经听不见了。

    璀璨的舞台上,活跃着本年度最闪亮的艺人们。

    而以新人身份演唱开场曲的少女,新沼真红,正在伙伴的吉他伴奏下,占据舞台中央。

    身后偏左的位置,放置着无人弹奏却照样搬上来的电子琴架。那是她已无法参加演出的爱人,但她今夜选唱的曲目,却是少年赠予她一生唯一的礼物。

    含泪微笑,抛起麦克风的线,另一手伸向的却是特等席上的某一人。

    惊讶地看着少女微笑的邀请,瞬间踌躇之后,梳有黑色马尾的少女跳上了这一刻本该只属于eaa的舞台。

    含着眼泪却相互微笑,因为今天也是“他”的生日,所以就算痛苦也要笑着唱出他谱写的歌。希望共同爱过的你,不管在哪里,都会获得新生与幸福。

    “——这首歌叫做奇迹!”

    金发少年用力拨动琴弦,激烈前奏带入,少女的卷发扬起,抱住麦克,扬起脸孔,用最最灿烂的笑容唱出不变的恋情——

    我的梦想总有一天会实现吧

    在并非梦的国度再次遇见你

    别再说出拒绝明天到来的话

    因为我会让你幸福的

    樱花绚烂的大道上

    我嗅得到幸福的气息

    自行车轮闪成光轮

    用难以想象的速度

    奔驰在通往未来的道路

    你从来不是我的负重品

    没有谁能取代你存在的意义

    我会一如既往地爱你等待你

    何时回来看到的都是我的笑容

    像春天一样灿烂

    没有谁可以让我放弃

    我会一直寻找你

    就算你的手臂也不能将我推开

    我要给你幸福

    把孤单的你抱在怀里

    就算相隔一个世界

    也要继续倾诉

    我要给你幸福

    那是我的答案

    让我的呼喊传到月亮上去

    爱你爱你的心一定可以创造奇迹

    是的,爱着某人的心情绝对不会消失在空气里。即使眼睛无法看到,也一定可以传达到某个地方。舞台上放飞的甜美歌声凝聚着真红不变的心意。这份心情一定、一定可以在并不遥远的未来创造奇迹。

    而属于弥花的春天呢

    “先生、先生!演出已经开始。现在不可以进去!”

    慌慌张张拦在入口处的保卫,得到的是怀抱着大朵花束的青年不耐烦地回头蹙眉亮出中指:“阻拦别人的爱情之路可是会被牛踢哦!”因激烈行走而散乱满怀的芬芳随着春天的脚步已经悄然临近,固执的长发美人也正将搜寻着谁的目光投往密密麻麻的观众席。

    因为不想再在幸福消失后哭泣

    所以这一次,就让被爱的奇迹率先降临到某个坏心眼的人那里。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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