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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尔卡登服饰名店座落于台北东区,舒飞在谭大维的带领下,直接走进视听室。

    他们一边啜饮着咖啡,一边欣赏直接来自纽约与伦敦服装秀的录像带现场那种豪华富丽的气氛,以及在舞台动作上设计的巧思,深深吸引了舒飞的视线。但是等回到展示柜选焙“制服”时,她却不由大失所望目之所及尽是中规中矩的洋装或套装,找不出几件华丽的宴会服,正觉得无聊的时候,谭大维走了过来:“皮尔卡登算是世界名牌中首先向台湾叩关的,他看准了台北中产阶级的消费能力,所以专走保守路线来开疆辟土。”

    “可是我不喜欢这些衣服,论起古典优雅,它不及香奈儿:谈到风姿绰约,它又比不过克丽斯汀迪奥或圣罗兰。”

    “你对穿也颇有研究?”他感到讶异。

    “不过是爱看书报罢了!”她不想告诉他,由于兴趣的关系,自己喜欢一切与美有关的事务,有一年她和母亲到东京旅行,碰巧遇上三宅一生的春装发表会,日本人猛砸日圆,务必做出流行之都的那种气派,她也都领教过了。

    “简单大方的套装怎么穿都不会出错,这也是皮尔卡登坚持风格的主要原因,我看你也就勉为其难的挑两套吧,反正待会我们还可以去别家逛逛。”

    谭大维为她挑出的衣服,全都是灰色和米色系列。舒飞面无表情的任由店员小姐为她量身,以便将衣服修改至最合宜。

    然而,这只是今天若干同样际遇的开始。离开皮尔卡登名店之后,谭大维又带她到小雅等其它服饰名家,展开同样的过程,并购买了成套的鞋子和首饰。

    面对单调的素色服装,舒飞实在提不起兴趣,她渴望生动的色彩和活跃的闪光;即使是最上等的纯羊毛或丝料,即使一针一线都是手工精制的,如果看起来暮气沉沉,如何能够得到穿衣的乐趣呢?

    尤其是,当车子驶上拥挤的街道时,她看到路旁有许多女孩穿戴的服饰正是她想要的时髦亮丽、青春活泼,她欢欣的指给谭大维看:“你看,她们多美!”

    “但是不适合你,要知道你现在是我的社交秘书,不是吉普赛女郎。”他冷冷的说道。

    “我真希望用这身香奈儿套装,去换一条碎花的棉裙。”她不仅故意的拿话来气他,还把双手硬是插入才穿上身的滚边套装口袋中。

    “淘汰是一种艺术,穿什么都美的女人,万里都挑不出一个;既然不是天生丽质的真正美女,就要懂得藏拙。”他的声音变得更冰更薄。

    舒飞不再说话,却在心中暗自立誓,他可以不顾她的喜好,给他她一堆枯燥乏味的衣物,她也要给他好看用自己的仙女魔棒点出它们的风采来!

    这天晚上,谭大维带舒飞到一家情调极佳的法国餐厅用餐,她很快就发现到处都是装扮入时的男女,一切东西的价格也都贵得惊人。

    听着流泻满室的香颂,饮着年份既够又冰镇适中的红酒,使舒飞几置身于巴黎。然而在焚焚烛光下,她仍感到邻近餐桌有人好奇的注意她。她因此体悟到这是个不简单的工作,于是心事重重的望着桌面。

    “很好这副不苟言笑的态度,令你看起来比较成熟,也较为自信。”谭大维赞赏的表示。

    “是啊!这才是我习惯过奢华的生活,喜欢在最高级的场所进行调情,喜欢用金钱营造出来的浪漫。”她瞇着眼观察他,很高兴看到笑容果然从他的脸上消失。

    “你的的确确是我认得的女人中,最拜金的一位。”他冷笑道。

    “那你又何必追我?”她继续挑衅。

    “当时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试试看你是否真的那么讨厌我。”他淡淡一笑。

    舒飞沉默了,脑中还充满丛丛百合、奇珍异果种种美好回忆,她居然以为那些礼物是他的刻意追求。

    “你好像很失望?”

    “没错,我一直认为那是你示爱的方式。”

    “示爱?你太自恋了吧?我们从彼此厌恶开始,到目前连朋友都还称不上。”他摇头叹道。

    “那你有什么建议呢?”既然不是朋友,她相信他一定另有计画,他不会让自己白领薪水的。

    “很好,你的工作已经开始了,现在你先别回头,因为有个很精明厉害的女人正朝我们这桌走来,待会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答理,由我来应付,懂吗?”他说着已拿起膝上的餐巾,双目含笑的迎向来者。

    “林大姐!好久不见了。”他伸手与她相握。

    舒飞随着他的眼光望夫,只见一个块头高大的女人兀立桌边,而她的灼灼目光正紧盯着自己。

    “她是谁?你不跟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她问问谭大维。

    “她叫安琪拉,是我在美国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他朝舒飞笑笑,故意加重“最要好”三个字的语气,颇以她听不懂国语而自得。

    “你在台北住饭店还是他家?”她不客气的质问舒飞。

    “忘了告诉你,她是日本人,目前在舍下作客。”谭大维赶忙替舒飞回答。

    “你也不避嫌?不怕可雯打翻了醋蹲子?”她马上把箭头转向他。

    “可雯和我认识十几年了,这点默契还有,她不会大惊小敝的把这当成回事。”谭大维的口气充满了嘲弄。

    “她长得虽然不错,但和我们可雯还是没得比。”

    舒飞觉得这个女人真是粗俗的可以,以为人家听不懂国语,就可这般用语来凌辱人吗?

    她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怒气,没说出自己其实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懂。

    “林大姐,我们正在讨论事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们独处好吗?”

    “那好,等可雯回来,我请你们小俩口吃饭,欠我的喜酒也该还了。”她不屑的瞧了舒飞一眼,临走前又去了话给谭大维。

    “那个女人是谁?”由于得装出听不懂的样子,舒飞隐忍着心中的愤怒,刻意天真无邪的问道。

    “我女友的表姐,标准的三姑六婆。”

    “你不怕她到你女友面前任意的搬弄是非?”

    “我正求之不得呢!”

    “为什么?”

    “中国女人多半都很有理性,婚前给自己找个女伴,会是给未婚妻最好的献礼。如果她不能容忍我的行为,这会成为我们分开的最佳理由;而她若能视若未睹的坦然接受,我也就不必担心婚姻会成为一道伽锁。”

    “你快要结婚了吗?”她摇着手中的玫瑰色液体,酒杯就着灯光折射出千璀百璨,她突然感到心悸“人鱼公主”的故事猛的浮上脑际在王子与邻国公主成婚的那刻,她就将如海面上的泡沫,永远的消失了,她颤抖着把酒杯搁下。

    “你好像很震惊?放心好了,当我决定结婚时,便会终止我们约合约。”他用冰凉的酒杯,轻触她的手背。

    “你会对妻子忠实吗?”她的眼光在他脸上探索着,但是话才出口就已感到后悔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关心这些,他的私生活关她什么事?可是她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像是去参加一场竞赛,比赛还没开始,轨已经知道当选者的名单。

    “我会对婚姻负责的。”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并不排除结交其它女友的可能:那么你的妻子,是不是也可如法炮制?”

    “当然不行,单身女郎的迷失还可以原谅,结了婚的女人若还想交男朋友,那就叫红杏出墙!”

    “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不一定能做了?”她对中国妇女加深了同情。

    “传统就是如此!好了,讨论这种事绝对不会有结果的,也幸好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那么喜欢争取独立。”他的口气又充满了嘲讽。

    用完餐,他礼貌的送她上车,为她关上车门,自己却没坐上去。

    “再见!今晚就到这里,不用再麻烦你了。明天傍晚请准备好,我要你陪我参加一个晚宴。”

    “你不回来,要到哪里去呢?”

    “我还有事要处理。”他又露出谜样的笑容,说完就要老陈先送她回去。

    回到谭大维的住处,她发现楼梯口的高架柜上有盒巧克力,盒上的便笺上打着她的名字,她快乐的捧回房里,一面吃着西斯巧克力,一面给卓凡写信

    亲爱的卓凡:我已成功的就业了!现在是一个企业家的私人助理。由于不时得陪老板到各国视察,所以你的信必得寄到一个固定的地方请你仍利用之前给你的信箱号码,我已委请朋友为我转交。

    离开纽约前,我又走了一趟艺术学院,冬日的校园只剩枝桠的树,在下雪天抹上层银光,有着教人深思的美。我一定会回来的,不仅是为了学到更多更多:同时,我也期盼我们也许会在纽约的地下铁不期而遇,不必介绍就能在众人里寻出彼此,一起去参观大都会博物傍,或者你认识格林威治材的某个狂人,你会带我去找他们本来能在寒冬堆开又湿又冷,北风呼啸如刀锋的北美,一直是我衷心的渴盼:但是投向阳光绿树的怀抱后,扔开笨重的大衣,我的心却变得沉甸起来!

    换了个新环境,总是感觉心神不宁,只有坐下来给你写信的此刻,才能获得心室的平静与恢乐。

    我想念母亲,也想念你!我们是不是就一直这样只是信件往来,而不能见面吗?

    舒飞虽然未曾见过卓凡,但通了三年的信,舒飞感觉上的他是个冷静客观、沉着稳重,而且还有一颗敏锐及细腻心思的男人。或许是因为彼此相知吧!素来与人保持相当距离的她,竟也能和他在信里侃侃而谈,讨论许多人生观点和艺术作品。

    离开了美国,信件往返费时,尽管舒飞早有心理准备,却仍为得苦苦候信而怅然万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给他写信与看他来信,已成为她生活中或者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好在等他回信的期间,她也不得空闲,她的“制服”陆续到齐了。有趣的是谭大维居然把每件衣服都编了号,一套米色丝质的洋装上别着一张打字的便条:“六号制服,今晚穿著,大维。”

    他甚至把外套、皮包、鞋子与配饰也都编上号码,和六号洋装附在一起的,是一件浅黄色短外套与高跟鞋,以及一条香奈儿的珠串项链。

    为了要给谭大维意外的“惊喜”舒飞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打扮”她遵守他的规定,但规定是有弹性的,所以她不曾在他的组合中加入任何对象,只是依照自己的喜好,稍加整理安排。

    傍晚,五点卅分,张嫂送了朵盛开的紫罗兰进来;六点整,老陈接她到阳明山,车驶上仰德大道,不久便停在一幢庄严典雅的别墅前。

    至少有二、三十部轿车停在这栋维多利亚式的巨宅前,车道两旁缀着五颜六色的灯饰如同一片花海,室内灯火通明的像镶满钻石的皇冠,更烘托出它不可一世的威严。

    舒飞走下车,发现从最低层的台阶开始,一直延伸到大门口,四处都摆满了缤纷的花篮,红布条上的白漆字体在强光下份外醒目,地无意间在一座高架花篮上看到如下字样:预祝自强报系发行人方祖伸先生,顺利当选立法委员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觉得自己跌进了一个梦境,因为她曾假设了许多状况去见他,却始终找不出任一理想的方式,以致尚未依照母亲所提供的线索前往南部“寻父”而现在她不过是应谭大维的邀请来参加宴会,主人居然就是地想见却不敢认的“父亲”她怎么都没料到将与他在这种场合下会面。

    她茫茫然的前行,不意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欢迎光临!”穿著三件头正式西服的方世华,夸张的向她弯腰行礼。深蓝的西装与背心!配上雪白的衬衫和条纹领带,更衬托出他的风度不凡。

    “你怎么也来了?”舒飞的意识虽然混沌,但见到方世华而仍感到十分惊喜。

    “这是为我父亲登记竞选立委而办的酒会,我能不参加吗?”

    “方祖伸是你父亲?”她瞠目结舌了。

    “大维没告诉你?我父亲在办报之余,对政治也有浓厚的兴趣。”他耸肩答道。

    她这才忆及那天在机场到台北的路上,他们的谈话中确实是提过方世华的父亲,只是当时都未讲到名字,她自然无从知道那个人就是方祖伸。

    如果方祖神真是自己的父亲,那么方世华不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舒飞觉得这件事实在荒唐,她才对他有点好感,就要以尊敬兄长的心情来对待他了:而方可雯既是方世华的妹妹,不也意味是她的妹妹?但她却受雇于谭大维,必须以情敌的角色与方可雯相见,她真不知届时将何以自处?

    “你不舒服吗?为何脸色这么苍白?”方世华想要伸手搂她。

    “没事,我好得很。”她连连摇手加以否认,并刻意走到方世华身后,跟他保持数步之遥的走进了大厅。

    低垂的水晶吊灯、四组沿墙边排列的反沙发,这真目二间豪华且庞大的厅堂,舒飞只在电影中看过这种地方。谭大维在哪里?她环顾四周,并在人群中搜寻,他不是说好在这里等地的吗?

    “我看到大维了,他坐在吧台上。”

    顺着方世华的指向望夫,她看到谭大维遥坐于右前方吧台,他正和两位女士聊得起劲,并不断使用夸张的手势来强调他的观点。

    舒飞原以为来参加的是普通晚宴,但经过铺上红格子台布的长桌时,发现餐点是应有尽有,就连饮料都多达七、八种,和一般的鸡尾酒宴会不同;而且每一张桌子中央还插着旗帜和红玫瑰,看来这真是一场为政治而办的盛大宴会。

    有人拦住了方世华,态度暧昧的问道:“能为我介绍这位漂亮的小姐吗?”

    “安琪拉,这个李先生是在台北最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他最会向女人灌迷汤了,所以千万不要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话。”方世华打趣的向舒飞介绍面前这位矮胖的中年男子。

    “很高兴认识你。”舒飞伸出右手与他相握。

    “她不会说国语吗?”李先生困惑的间向方世华。

    “安琪拉是谭大维的秘书,刚从美国来,你何不利用免费的机会,训练一下你的英语会话?”方世华仗着自己比他高出甚多,戏谑的用手拍拍他的背。

    “哦!不用了!那边还有人等我。”他急急忙忙的离开,从神气的过来要求认识舒飞开始,到几近“落荒而逃”的窘相,过程中他除在打招呼时说了句“metoo”外,居然不曾与她多说一个字,可见活跃在社交圈的这些人,他们的英文也并不怎么灵光,平日为了做生意不得不应付客户,到应酬时追求漂亮小姐就希望愈简单愈好了。

    经由这番经验,舒飞才明白谭大维所说“外国籍是她最好的保护色”所言为何,因为愈是有钱、有权的人也愈要面子,他们不会喜欢在陌生女子面前,使用并不十分流利的第二外国语文与她交谈。

    走近吧台时,谭大维还没注意到他们。穿著燕尾服的他,那种从容不迫的气概令人相信他既有能力处理任何事情,也可以不顾一切的在黑夜里飚车。

    “大维,安琪拉已经到了。”方世华打断了他与女士们的谈话。

    谭大维一转头,看见舒飞的妆扮,马上跳下高脚椅,气结的问道:“不是告诉你要穿制服的吗?”

    “这是六号呀!我不过是把衣服前后换了一下,而且为了透风,把衣袖和裙子下摆处挖了几个洞,你不是也说过“淘汰是一种艺术”吗?”

    舒飞永远都不会忘记谭大维看到她穿六号制服的惊讶表情把衣服反过来穿后拉炼使到了前面,她把它拉至前胸,露出大片丰腴的雪白胸脯,又将珠串项链在腰间绕了两圈,于是洋装便紧贴在她身上,使她曲线毕露。而擅于缝纫与绘画的她,又运用不规则的几何图形,在衣袖和下摆处剪出许多漂亮的空花,她快乐的把服装当成玩“芭比娃娃”的游戏。所以在重新排列组合之后,谭大维给他的不再是一件单纯的衣服而已,加入了巧思和慧心,它变得有生命起来,从进入大厅开始,那些好奇的注目与惊讶的反应,不都是冲着它来的吗?

    “紫罗兰呢?”他的表情十分严肃。

    “在这里呀!”她抬起纤细的脚踝,请他看那束花正别在款式优雅的皮鞋上。

    “你真会糟踢东西!”他的脸色难看极了。

    “你提供的制服既不是透明性感的美人鱼装,至少也要让我表现一下女航天员的美丽曲线吧!”她故意无邪的眨着眼睛。

    “在流行世界里,创意代表了一切,就像一杯过瘾的可乐,创意的气泡愈多愈可喝。我看安琪拉对服装的品味八成是受到了日本大师川久保玲的影响她最喜欢用撕裂、拼接、补缀反传统的服装细节,把服装带入生活中。”方世华在替舒飞“开释”

    “这么说,穿得怪异反倒是一种时尚?”他仍沉着张脸,似乎对舒飞的穿著失望至极。

    “别生气嘛!你不是希望我引起人家注意的吗?你看,效果还很不错呢!”她得意的指指那些旁观者。

    “好吧!你尽管表现,谁教我当初要多管闲事的把你给找来!”他咬咬牙,认命的拉开嘴角,努力恢复愉悦的面容。

    “大维,我们管家调的“黛葵瑞”是一级棒,你再喝一杯吧!我带安琪拉先四处转转。”

    方世华不待谭大维的回答,便挽起舒飞的手离开吧台。

    “这里面的每一个人几乎部知道大维是可雯的准夫婿,我不懂他带你来的用意,不过为了避免人家对你引起误会,尤其是他对你的态度也不很友善,干脆今晚你就做我的女伴好吗?”他为她设想周到并礼貌的征询她的意见。

    “当然好!”她毫不考虑的脱口而出,她相信他会是最好的兄长,可是她到现在还没准备好说出“真相”

    方世华端来一大盘餐物,并带她找到一处角落坐下。

    “你们家好大,到底有多少坪?”舒飞环顾四周,觉得室内华丽的如同一座观光饭店。

    “占地三千多坪吧!这里本来是日据时期矿冶单位的招待所,我们搬进来前曾翻修过,将这栋主建筑物改建为两层楼的洋房。”

    “是靠你父亲办报的收入?”她吃完一片鲑鱼后问道。

    “不!办报是我父亲打算从政时,才买下的一项工具:真正令他获利的,还是他投资的食品业和房地产事业。”方世华的口气平淡,像在述及他的故事。

    “他没出席今天的酒会?”她其实已观察许久,现场找不出一位如众星拱月般的主要人物。

    “就在你到达前的一、二分钟,有电视台的记者来做他的专访所以现在他们大概都在楼上的书房。”

    “你不用陪伴左右?”

    “他请了一组公关界的精英份采来为他造势,像今晚的酒会、电视记者的专访,都是他们安排的,我乐得清闲。”方世华露出一贯平和的笑容,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只是他面前的风景。

    “你们父子间的关系如何?”虽然方世华没说过方祖伸一句不是,但舒飞已感到他们之阊必有“鸿沟”

    “相敬如宾。”他答得简短。

    “你妹呢?”她相信柔顺美丽的方可雯一定相当得宠。

    “可雯?她是女孩子,当然不一样!她自小聪明伶俐,一直是我父亲的掌上明珠。”

    “你没有其它兄弟姐妹了?”她努力装出不经意间起的淡然神情,却担心自己急速的心跳声会让方世华听到。

    “现在是只有我们兄妹俩,以后就不知道了。”

    “怎么说?”

    “中国男人多半很风流,瞒着家里老婆,在外面金屋藏娇的比比皆是,段数高、厉害点的可能瞒骗老婆一辈子,但是当他百年之后,棺木还停放在灵堂上,小老婆就可能会不甘心的拖着孩子找上门来。所以,我和可雯常开玩笑,不到那一天,我们是见不到其它兄弟姐妹的。”

    “你认为你父亲也是那种喜欢拈花惹草的人吗?”

    “我母亲去世后,他曾结过一次婚,但只维持了三年,我那个阿姨就离家出走了,我很生她的气,因为她临走前还带走了小妹,虽然那是她的女儿,却也是我们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们一走十五年,到现在没半点讯息,所以眼见我父亲不断更换身边的女伴,我们也都认为是情有可原。”方世华说到这儿,第一次流露出既无奈又茫然的笑容。

    “你还记得她们吗?”舒飞志忑不安的问道。

    “我爸续弦那年,我刚过完十岁生日,杨阿姨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人,据说也是出身于富豪之家,可是她相当冷漠,常常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屋里头,眼里面谁都没有,倒是她的女儿都跟着我们玩,我到现在还记得小妹有一双好漂亮的眼睛又圆文亮,对了!和你的好像。”他俏皮的指向她。

    “或许你不相信,但我”她正决定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小女孩时,周遭响起了一片如雷的掌声,掩盖了她正说着的话。

    在镁光灯和摄影机簇拥下,一位穿著黑色礼服的中年男士正挥动着右手,从楼梯上拾级而下。舒飞知道这个人一定是方祖伸,却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从她站着的角度望夫,可以清楚得见他的鼻子狭长而挺直,还带有点鹰钩,和他高耸的颧骨搭配得天衣无缝。他大概只有一百七十公分,可是他削疫的身材和全身散发出来的威严,却使他看起来格外精壮有力。

    他是我的父亲吗?舒飞怀疑的问问自己,为何对一个近在咫尺的人,竟感觉天涯般的遥远?她曾对父亲有过无数的幻想,却没想过他必须是个有教养、高贵、智能而富有的男人这些条件方祖捎诩具备了,但她并没有兴奋的感觉,地想母亲宁舍一切的带她远走高飞,绝不是为了逃避一个出色的丈夫吧?因此她眼睁睁的见他自面前走过,内心竟毫无意念冲上前去口自我介绍”

    “你吃饱了吗?我们去跳舞吧!”方世华执起她的手,牵她走进一个闪着五彩灯球的房间,轻柔的音乐流泻满室,舞池中已有数对穿著华服的绅士淑女们婆婆起舞。

    舒飞一眼就瞧见了谭大维,他正拥着一位身材高姚的女人满场飞舞,他不停的带她旋转,使她的裙摆像云彩般飘起。

    虽然方世华也是个舞技高明的男伴,他一直巧妙且耐心的引导着舒飞,可她的视线总不觉落在谭大维身上他似乎对面前的女伴深感兴趣,目光不曾转过其它地方或许是在欣赏这女子裸露的粉颈和香肩吧,想到这儿,舒飞觉得谭大维实在轻浮,更不值得让人敬重!

    她因此专心于迎合方世华的舞步,很快的便跳出了兴致。

    舞得开心之际,舒飞的笑容甜蜜、笑声也爽朗,她和方世华顿时成为池子里最受注目的一对。

    正想夸赞方世华是她见过的最佳舞伴时,她突然被人自身后撞了一下,这使她重心不稳的跌坐地上,棕色丝袜马上破了个洞,而且延伸到脚踝处。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没有踩到你那漂亮的小脚吧?”谭大维赶忙转身过去搂扶她。

    舒飞在慌乱中站直身躯,冷冷说道:“你看呢?”她愤怒的抬起腿,让他看到她脚踝上那处破洞和露出的雪白肌肤。

    “真的很抱歉!请你接受我邀舞以示歉意,好吗?”他彬彬有礼的欠身问道。

    “不要,才出过刚刚那种糗里,我宁愿站在一旁当壁花。”她赌气的回答道。

    “都怪我不好,这样好了,你替我陪林小姐继续跳舞,我带安琪拉到外面休息。”谭大维和力世华商量道。

    于是,谭大维像个胜利者般的拥着舒飞离开,留下闷闷不乐的方世华陪着他的舞伴。

    “破坏了你们共舞的乐趣,实在很对不起。”他带她走回大厅的路上,还故意调侃她。

    “你不也一样?把怀里的美女拱手让人,滋味也不好受吧!”她立即反击道。

    “我不知道这里还有比你更漂亮的女人?”谭大维停下脚步,瞇起眼睛凝视她。

    “最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这个封号送给你才对。”她拿方世华讽人的话来回敬他。

    “你实在是不好应付,”他摇头叹道。

    回到闹哄哄的大厅,谭大维打了个手势,唤住穿梭于酒会中的侍者,然后自托盘上拿起两杯酒,一杯递给舒飞,另一杯则一口饮尽。

    “这是什么?”舒飞凝视着手中金黄色的液体。

    “香槟一剂爱情灵葯,喝下它,你就会无可救葯的爱上我。”他绽开迷人的笑容。

    舒飞忍不住笑意,哈哈的大笑声盖过了背景音乐,引起许多人的侧目,其中自然包括了正在人群里侃侃而谈的方祖伸,他向她投注意味深长的眼神。

    “可以为我介绍今晚的主人吗?”她紧张兮兮的问道。

    “当然可以。”谭大维肯定的点点头。

    “什么时候?”舒飞追问道。

    “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他答得干脆。

    “可是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正式宴会,我可能没办法应付,如果有应对不得体的地方,你可要帮帮我哟?”她故意表现出害羞的神情,来掩饰自己因内心躁郁而导致的面色通红。

    “放心吧!我相信这世界上找不出你应付不了的事。”他莞尔一笑道,不忘幽她一默。

    方祖伸站在大厅中央,身旁围绕着许多与他年纪相仿的男男女女,谭大维带舒飞走向他时,便不断告诉她:最左边那个前额全秃的是吴部长、右边算来第三个书卷味浓厚的长者是林院长、最靠走道那个穿鲜黄色套装的是洪立委,知道这些绅士淑女都是颇有声望的政府官员,舒飞的心情于是更加沉重,待会儿要如何当他们的面说明自己的身分?

    不过,在谭大维高超的外交手腕下,大伙儿很快就发现他带女秘书的用意是在向方祖伸示威,因此纷纷与舒飞握手说:很高兴认识你,便急急钻进其它人堆中,果然他们一离开,方祖伸便用中文问向谭大维?

    “你怎么老爱用绣花枕头?”

    “如果波大不代表无脑,那么漂亮的女人自然也有十分能干的。”谭大维的口气虽然温和,却明显的在还以颜色。

    “你有这么幸运吗?”方祖伸冽嘴冷笑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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