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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镖局是金陵七家同业中的佼佼者,原因是五、六年来还未出过岔子,真正是名符其实的“平安”镖局。

    干这行固然要资本雄厚,使客户有安全感,但要使镖行的声誉鹊起,最重要的还是不能出纰漏(失镖)。

    一旦失镖,就算最后能找回来,也必有耗损,而且劳神伤财,甚至焦头烂额,至于商誉的损失,就更不在话下了。

    平安镖局五、六年来一帆风顺,未出半点差错的原因是什么?是由于主持人唐耕心的武功高强,为人方正,道上的人有的敬仰,也有些邪魔歪道要卖他的帐?庙堂中有靠山?或者有几位身手了得,经验奉富的班底一—镖师和趟子手?

    怪的是,这三个原因几乎都沾不上边儿。朝中无人,镖师也无出色当行人物。至于唐耕心的身手,虽然下面的人未亲眼见过,猜想也不会是什么顶尖高手。

    一般来说,一流高手很少有干镖行这门营生的。所以在这次唐耕心接下这档子生意的前夕,他和好友“一瓢书生”颜学古小酌,再次商研一切事宜。“平安”镖局所以能如此顺当,颜学古的相助也不无功劳,而他们也都不过是三十左右的年轻人。

    “唐子”颜学古常以“唐子”称呼他道:“我一直在想,金陵七家镖局,其余六家却死了两名镖师及一名帮手。咱们能一直稳坐泰山,除了你唐子的武功和威望之外,是否另有原因?”

    唐耕心苦笑着摊摊手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武功谈不上,威望更是溢美之词,只能说运气不错吧!”

    颜学古微微摇头道:“一定有特殊原因的,要不一定做过善事。”

    “善事是做过,也都是小善。或许是有高人暗中相助?”

    “当今武林几个大门派,如少林、武当、崆峒和华山等派,管束门下甚严,再说,要管这种闲事,又能不撂行迹,非掌门人的身分办不到。”颜学古道:“除非是传说中的武林新秀‘雪里红’或神龙见尾不见首的‘一段香’。”

    唐耕心点点头道:“也只有这两个神秘人物插手之下,才会畅行无阻,但咱们和这两个人物没有什么关联,他们为什么会不停的帮咱们?”

    “要不然”颜学古道:“那就是祖上有德。”

    唐耕心道:“但愿这一次也能一帆风顺,这次你出的点子也很不错”

    颜学古笑着摇头:“我以为咱们能迄今平安无事,和我的点子没有多大的关联,不是你深藏不露,就是另有遇合,你再想想看。”

    “实在是想不出来,如果一定要勉强往这方面去想的话,七年前,我那时才二十二岁,还没做镖行生意,那年秋天到黄山行猎迷了路,在绝峡中救了一个昏迷的少女。”唐耕心道:

    “小妞醒后,自称在峡谷中练功,不慎失足摔昏的,且十分感佩我的‘暗室不欺’。当然,我不以为那位颇具姿色的女郎会是什么高手而暗中协助”

    “的确!”颜学古道:“如果是高手,也不会练功失足摔昏在峡谷中了”“啪”地一声,竟然无意中因挥手时衣袖把酒杯,拂落地上,一裂为二,不免予人以不祥的朕兆。

    室内有一阵短暂的沉寂,唐耕心拍拍他的肩胛道:“咱们不忌讳这一套,明晨准时起镖。”

    “唐子”颜学古道:“这是机锋而非迷信,如我是你,就改日起镖”

    “学古,你不是我,而我也不可能是你,我希望你能像我一样地信任自己的点子。不早了,睡吧!”

    “唐子,你就接纳我这次建议如何?”

    “风来疏竹,风过而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不留影。所以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明早起镖,睡吧!”

    平安镖局的九辆镖车,迤逦出了金陵,一路往南。

    唐耕心亲自领队,有镖师五名,趟子手七名和九名骡夫,每辆都是双马拉着。

    每辆车上都装满大箱子,看地上的轮痕,必然是黄白之物,深陷泥中两三寸。

    平安镖局的镖,又是黄道吉日,不但镖师和趟子手笃定一路严稳,畅行无阻,就连百姓也这么想。但唐、颜二人却不这么想,因为风闻黑道高手要劫镖。

    车速极慢,午时初出发,到了酉、戌之交,才走了四十七、八里,到了石臼湖以北地段,这一带偏僻荒凉,人烟稀少。

    在一个河套上,终于出现敌踪,十三个人带来九匹健马,马背上有鞍架和驮篓,十三人全部蒙面。

    趟子手赵喇叭(嗓门大)在前面接上话一问,由于对方不答话,只有嘟嚷着到后面来报告:“总镖头,我看不妙,九匹马上全有鞍架,八成是劫镖的。他xx的,都不吭声”

    唐耕心颇能沉得住气,在马上望去,对方十三人一字排开,除了偶尔传来“唏聿聿”一声马鸣外,河套上肃静无哗。唐耕心肃然道:“各位,要来的总是要来,无法避免,为了平安镖局光荣的历史,咱们要全力护镖!”

    “是!总镖头。”一阵轰喏声中,纷纷亮出了兵刃,护住了镖车。

    夕阳已在向西山下沉落,景色瑰丽,只不过此时此刻谁会去欣赏领略这一抹残红?

    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镖,关系主持人和镖局的生死存亡。

    唐耕心一马当先,驰到镖车之前,抱拳朗声道:“朋友们在此阻路,不知有何见教?”

    对方最左边一人冷冷地道:“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何必多此一问?”

    唐耕心道:“朋友们是冲着唐某而来的,还是冲着镖银而来的?”

    那人又道:“你唐耕心的骨头有几两重你该知道,不是为银票而来,难道是为你而来的不成?”

    这工夫另一个人道:“就算冲着你姓唐的而来,又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唐耕心道:“唐某自信自出道以来,未与人结冤结仇!”

    这人道:“也许正因为你未与人结冤结仇,像你这样一个无德无能,身手有限的人,凭什么五、六年来未出过半点纰漏?”

    劫镖的理由和动机居然就是这么简单。

    唐耕心道:“五、六年来未出差错,是道上朋友抬爱,也是小号幸运,希望朋友们仍能一奉初衷,高抬贵手!”

    先说话的那人音色一冷道:“别罗唆!姓唐的,如你识相,就马上下令卸下镖银,弄到我们的马上,那就好商量了!”

    唐耕心气极而笑,道:“镖银和平安镖局是我的一切,没了镖银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这工夫山左籍的牛镖头忍无可忍,挥拳厉声道:“你说啥?叫俺们自动卸下来放在你们的马背上?他xxxx的!你们有没有撒泡尿照—照?”

    牛镖头的话虽然粗鲁不文,却代表了这边大多数人的心声。

    这时对方为首之人(十三人中央那一个),忽然举起斧来,其余十二人都撤出了兵刃。

    唐耕心大声道:“朋友们且慢!”

    对方另一人道:“有话快说!”显然为首的人必是熟人,所以迄未说一句话。

    黄昏的河套上,已开始暗了下来。

    唐耕心道;“朋友们,以各位所选择的地点、时机,以及所做的各项准备看来,都显示是谋定而后动。事到如今,有几句话唐某必须要交代一下,这是一批官银,也是军机处拨给‘抚夷局’的经费,而且该局需款孔急”

    对方为首的人不耐,也不愿拖延时间,抡臂一挥,双方立刻展开了嘶杀。

    平安镖局太平了五、六年,顺境过久了,不免“师老”在这儿并不把“师老”解释为厌战,而是缺乏应变的经验和耐力。

    唐耕心接下对方为首的人,五镖师也各自接下对方五人,七个趟子手也正好一人接下一人。

    久未遇上这场面,有几名趟子手一发如雷,打得很起劲,但不久就一败如灰。

    九个骡夫也都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抄起棍棒也扑了上去。

    天全黑了下来,在有星无月的河套上厮杀了一个多时辰。先倒下的自是骡夫和趟子手,渐渐地,五名镖师也因平安镖局太平久了,饱食终日,不出镖就是下棋喝茶,功夫在不知不觉之下荒废,也只有此时此刻才体会到“业精于勤”的道理。

    没多久,五位镖师也力尽受伤,被人家制住了穴道。

    最后剩下唐耕心一人,他招呼了三个,对方其余的人正在忙着卸下镖车上的大箱子,捆在马背上。

    这儿距河岔子约半里之遥,本来不必多费这一道手续,把车驱到河边就成了。但因箱子太重,车轮深深陷入沙内,三匹马也拉不动。

    现在他们以马驮到河边,河中有艘船正在等候,立刻七手八脚墙卸下马背弄到船上。河流湍急,若顺流而下,一个时辰可行数十里,天亮前就在百里以外了。

    唐耕心算是一流高手,绝招尽出,全力搏杀,怎奈对方头子也非等闲之辈,再加上另外三个,七、八十招后也渐渐不支。尽管如此,他仍如虎扑豹窜,往往在瞬间变换的不同角度上作令人窒息的攻击,而且撤出了长剑。

    对方这头子真不含糊,尤其还有三个帮手辅助攻击,软占硬上,有如骤雨狂风,不给他喘口气的机会。一百五十招左右,唐耕心终是力有未逮,中了两拳一脚,这头子的剑术也很诡异。

    唐耕心已是强弩之末,但正是所谓:断了的针,仍是一根尖锐的东西。在颓势中奋起余勇,把两个副手砸了出去,但一剑递空,穴道被制。

    厮杀就此停止,其中一人喘着道“把他做掉算了!”

    “不!”为首之人道:“咱们可以劫满狗的镖,但不能滥杀无辜的汉人同胞,这是原则!”

    劫匪居然也讲原则,这大概就是所谓“盗亦有道”吧?

    镖银全装上船,派出一人驱马游过对岸,船立刻顺流而下。

    大约在船失去踪影后的盏茶工夫,唐耕心先自解了穴道,一跃而起,还踉跄了一下。

    他受伤数处,但都是轻伤,镖银已失,自己的部下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长长地吁了口气,他的稳沉真到了炉火纯青的火候。

    几乎任何人在这情况下也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五位镖头、趟子手和骡夫们的伤也都不重,都被唐耕心解了穴道。牛镖头大声道:“总镖头,这些杂碎到底是什么来路?”

    唐耕心摇头苦笑道:“牛兄,但愿我知道。”

    牛镖头道:“总镖头,他们都被人家撂倒之后,您是最后躺下的,您也听不出口音?”

    唐耕心叹口气,道:“凡是出声的,都听不出是何处方言。况且常在外闯荡的人,往往能说几种方言。”

    “他xxxx的!”牛镖头自行按摩着腰眼边道:“俺也看得出那头子的剑术挺高,而且身段有点熟,只是不知道总镖头在多少招上被他撂倒的?”

    孙镖头正在为李镖头上刀创药,瞪了他一眼道:“老牛,你可真会讲话。”

    “最后又增加了几个,一共勉强支持了百十招左右!惭愧!”唐耕心摊手苦笑。

    “他奶奶!俺就不信单打独斗他会是总镖头的敌手!”牛镖头激动得脖子都粗了,道:

    “不知那些王八蛋去了何处?现在去追是不是还来得及?”

    唐耕心道:“只怕来不及了!但我们自然还是要去追的,各位看看这些蹄印。”

    众人循他指示的方向,迤逦去了河边。孙镖头愕然道:“他们顺流而下了。”

    “他们绝非笨贼,用牲口驮不如用船运,顺流而下,不须一夜即可行百里以上,用牲口连五十里也办不到!”

    “我x!”牛镖头道:“那不是追不上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唐耕心道:“虽说船一夜可走百里以上,他们却不会傻到使船白天行驶河上,暴露行迹的程度,须知河宽不过数十丈,两岸上看得清船上的景物。况且退潮一过,顺流立刻就会变为逆流!所以在下猜想,在五更以前,他们会选一隐秘地点弃舟上岸。

    由此推断,天亮前他们只能走出五、六十里左右。”

    孙镖头道:“总镖头,不知我们是继续追下去,还是回去向顾主报案?”

    “报告顾主,旷日废时,况且寻镖还要靠自己,依赖别人不可靠,而我也不想提早报告托运的衙门,以免缚手缚脚。各位立刻上路吧!”

    唐耕心等人刚走,自山道小径中驰出一乘便轿,两名健婢随轿而行,在河套上落了轿。

    一小婢撩起轿帘,轿内探出一个螓首打量一下,然后出轿。

    这是一个很动人的姑娘,动人的姑娘非但容貌好,身材窈窕,走路的姿态也是婷婷袅袅。

    她顺着一行蹄印及足印到达河边,然后回轿,道:“起轿!”

    小婢说道:“姑娘请指示方向!”

    “就跟着流年不利的唐耕心走,但不要太接近。”

    此刻,四更过半,五更未到。那艘船果然停在北岸河边的芦草中,一些手脚俐落的汉子很快地卸着大箱子。

    他们尽量争取时间,却仍然晚了一步。一拨画了脸的神秘人物忽然出现,为首的年纪不大,约在三十五以内,虽然画了脸,隐约可以看出仪表不俗。

    劫匪这边的人立刻停止工作。“是不是剪径的遇上打扛的了?”他们不能不这么想。

    “朋友们”为首的画面人作了个罗圈揖,道:“谢谢各位偏劳,把我们预订而应得的镖银弄到手运来此处,谢谢各位的合作和辛劳!”

    劫镖者之一大声道“什么?这是你们应得而预订的镖银?这么说你们是‘抚夷局’的人罗?”

    “正是!”“妈的!我看你是穿皮袄戴草帽——不知春秋!”

    那画脸头子淡然道:“给我扇!”嗓音软塌塌地,好象刚刚睡醒。

    这画脸头子身手闪出一人,几乎未见他作势,已到了刚才骂人者面前。骂人者一惊,正要疾退,对方的动作比他的意念还快了一步“啪啪”两声,清脆声显示掴个正着。

    被打的人身手并不弱,也许是大意轻敌,羞怒一楞之下,要去扣打人者的肘关节,但是还没扣上,头发又被对方揪住了一束。

    这一束大约有他的全部头发十分之一,就那么一抖“刈”地一声,这一束头发和头皮竟被拔离头顶,人也被甩出三步以外。

    这一手俐落而又奇特的反击,既狠又快,他们自己人低声叫“好”劫镖者这边的人自然惊怒交集。

    由于被扯去头发的汉子发出惨嗥,画脸头子道:“杀人杀死,救人救活!”

    刚才扯头发的人上前去补一脚时,劫镖者这边扑上一人救援,但仍稍迟一步,这拔头发的和支援的人动上手,也未出二十招,竟被点了死穴。

    劫镖者这边的人仍然蒙面,这头子一闪而至,未出一招半,就揪住拔头发的人的左腕,甩起来在顶上挽了三个花,立刻传来了骨碎筋裂的“格巴”声。他的手一松,这人的身子飞向画脸头子,且冷峻地道:“太狠也太过分了吧?”

    画脸头子轻轻托住部下的身子,交给侧面的人,一字字地道:“你不狠为什么会劫镖?”

    “朋友虽然画了脸,在下也能猜出你是谁。”

    “认不认识都差不多!尽管我也能猜出你是什么人。”

    “你能?”

    这画脸头子笃定而放肆地笑笑道:“当然!要不,我怎么会说你也够狠了?连你都会劫他的镖,爷们黑吃黑也就算不了什么哩!”

    劫镖的头子道:“朋友,只怕你是空欢喜一场!”

    “怎么?你以为我应付不了这个场面?你对自己的信心也未免大得邪气了些吧?”

    “在下指的不是这一点!”

    “朋友,遇上我,你合该天寿,你们就集体自绝了吧!”

    劫镖头子大笑两声,挥手之下,搏杀的幕就展开了。

    两个头子自然是捉对方厮杀,乍看二人的功力差不多,搏击最为惨烈,下面的人也像两群饿狼,你想吃我,我想吞你。

    有芦苇的河边或海边,大多为烂泥,一脚踩下会陷到膝盖处,但功力高的人自然不会陷得那么深。

    在这种情况下就要看功力及经验了,甚至经验更重要些。

    一旦不小心或力道用老而失去重心倒下,爬起来应敌,在时间上是绝对来不及的,一个个都变成了泥人儿。

    在八、九十招之后,蒙面劫镖头子显然已落了下风,画脸头子善于机变,出招迅疾诡奇,才九十几招,劫镖头子就中了一掌一拳。

    蒙面头子眼看自己的人一个个倒在烂泥中爬不起来,不论他如何稳沉,又怎会不受影响呢?

    这工夫此人的左腿下陷约半尺余。他们二人的功力高,利用烂泥表面上的枯枝和败叶,藉力之下,很少下陷三四寸以上。这次画面头子适时一脚跺来,蒙面人全力一闪,右手中的长剑戳入烂泥中。

    这是一个败亡的关键,画脸头子一撅点来,居然是死穴——“膻中穴”

    东方已见曙色,天也亮了。他以镢挑开蒙面头子的面罩看了一下,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喃喃地道:“我就知道是你,还说我狠呢!哼”这次杀搏行动由于两个头子的结束,不久就接近尾声了。

    画脸头子走近大箱子,用镢撬开箱盖,先是一阵震动,接着发出一声嘶吼。胜利在望,目的已达,他的部下个个都惊异地注视他,无论如何,这不像是胜利者的欢呼声。

    二头子走近一看,箱内全是石头。

    “只怕你是空欢喜一场!”这句话终于有了注脚。

    他们本来都以为自己是聪明人,骤然间由聪明人变成蠢货,实在缺乏心理准备,这工夫所有的人都围拢来。

    有人谩骂,有的甚至蹋打那些死人。

    此刻有个泪流满面的觊觎者隐约在附近的芦苇中,他并非贪生怕死,而是他一出面必死无疑,这一场黑吃黑的搏杀,也就无人能把消息带回去了,所以他必须苟活回去报信。

    此人当然就是劫镖头子派他游到对岸,一路上监视这艘船的人。

    唐耕心带着一干受了伤的镖师和趟子手,赶着空车躜行,一个个灰头土脸,唉声叹气。

    稍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丢了镖,就连平安镖局,出过无数次锋头的镖旗也卷了起来。

    又是一个夜晚来临,人车急行,希望在三五里外大镇上过夜,没想到这才是一个恶夜。

    一乘便轿加上两名健婢,迎面拦住去路。

    唐耕心对轿中的女人很重视,抱拳道:“请问轿中这一位是”

    轿中女子道:“唐大侠,真恭喜您了!”

    唐耕心喟然道:“走镖失事,是干这行的最大不幸,姑娘却谑称‘恭喜’,这幽默是否太残酷了些?”

    轿中的年轻女人忽然“格格”笑了起来,就听这笑声,年纪就不会超过二十五、六岁。

    唐耕心有点愠怒,道:“姑娘笑什么?”

    “真想不到,唐大镖头也会失镖。”轿内姑娘道:“啧噎!不知道劫镖者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唉!一言难尽!”唐耕心道:“由于对方十余人都蒙了面,迄不知是什么来路。”

    “当今武林中能自唐大侠手中劫走镖银的人,也必是黑道上的知名煞星。”

    “应该如此,但未查出真凭实据之前,又不便瞎猜!”

    “难道事前一点风声也未听到?”

    “有是有,但在下以前未见过此人,仅闻其凶名,再说风闻总是很不可靠的。”

    “可否说出来听听?”

    “这个”交浅不可言深,唐耕心连这姑娘是什么样子都未见过,怎可推心置腹?

    轿中姑娘道:“你不便说,我可不忌讳这个,因为此人素行不良,就算说错了也没有关系。是不是一代煞垦,黑道年轻高手龙三?”

    “这”唐耕心道:“姑娘也听到他要劫镖的消息?”

    “是啊!绝对未想到,他却白忙了一场!”

    “白忙了一场?难道唐某所失的镖不是他劫的?”

    “当然不是!”“那那会是谁?”

    “本姑娘我”接着又娇笑起来。

    牛镖头自失镖后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又遇上这神秘女人,总以为对方在拿他们开胃,镖明明已在来路河套上被一些蒙面人劫去,这女人却说是她劫的,他粗声道:“小娘们!可别他xxxx的见了大婶叫舅妈,没话找话说。总镖头人长得俊,不要说女人,就是男人见了也”

    孙镖头冷冷地道:“老牛,又在口没遮拦,这话未必能伤到对方,对总镖头可就太不敬了!”

    轿旁两婢立道:“姑娘,这人很贱,让小婢教训他一顿!”

    “算了!打狗看主面,何况丢了镖心情都不好。”

    唐耕心道:“姑娘刚才说你劫了在下的镖,这是什么意思?”

    轿中的女人道:“我的意思是,最后真正劫镖的是我!唐大侠,把镖留下来吧!”

    “镖?”唐耕心内心一惊,却苦笑道:“哪还有什么镖?”

    轿中的女人一字字地道:“就把这九辆空车留下来吧!”

    “他xxxx的!”牛镖头又忍不住,大声道:“真是阎王不赚鬼瘦,空车也有人要!”

    唐耕心道:“姑娘的玩笑也未免开得太大了吧?”

    “唐总镖头!”轿中女人冷冷地道:“你真以为这点子够绝,可以掩尽所有人的耳目?

    既是空车,车痕为什么还那么深?”

    唐耕心一震,其余诸人也不由同时一楞,是啊!明明是空车,轮痕是不该这么深的。唐耕心这才知道,对方绕了个大圈子,原来是个谋定而后动的有心人。

    “唐耕心,你是聪明人,把车留下走吧!”

    “看来姑娘才是一位有心人!”唐耕心冷峻地道:“只不过在下也不是不重原则的人!”

    轿中的女郎道:“动手”轿帘掀处,已飞出一个身段窃窕,绛包紧身衣着的蒙面女郎,直扑唐耕心。

    唐耕心被人揭开秘密藏镖之处后,已知血战不可避免。他本就不敢轻估这个神秘女人,看她出轿的身法,已初步印证了他的看法。

    镖头和趟子手们这才知道,他们都被蒙在鼓里,不免愠怒,但由于唐耕心素日待人厚道,为人又随和,也就消怒了,总镖头所以如此,不过是风闻路上有人劫镖,不得不变通一下而已。

    尽管这点子不错,但一个个倒霉兮兮,垂头丧气的样子,却仍不能瞒过这个女人。

    “呛呛”声中,唐耕心和这蒙面女人的长剑接了两下,立刻缠斗在一起,双方的部下自然也闲不着。

    唐耕心这边的人虽多些,但两个健婢十分了得,一色短剑,打法精怪刁钻,两人接下四个镖师,堪堪平手。

    两个轿夫也不含糊,两个人合击一名镖师和一些趟子手,也可以支持。

    为了保持平安镖局的信誉和自己的侠名,他唐耕心才和颜学古研究出这李代桃僵的点子,却仍被识破,但他必须尽一切努力把镖送到目的地。

    他的剑术精良,出招凌厉而又细密,这女郎虽然咄咄逼人,却始终没占到上风。

    她的特长是身轻如燕,往往能在双方长剑交击的反震中藉力腾升,或调整自己的高低和角度,好象身子比那柄剑还轻。

    他们二人实在不能在两百招内分出高下,而他们的部下也都不具备立刻致胜的实力。

    大约在百招左右,唐耕心忽然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哈哈”一笑道:“姑娘的身手虽高,却未必能得手,在下奉劝姑娘,算了,还是请便吧!”

    女郎“格格”笑道:“唐总镖头,我是势在必得,要不,那可能更麻烦了!”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久便知!”

    “姑娘,此为官银,绝对动不得的。人生在世,不能走错一步”

    女郎忽然撮口一吹,且往上风头一滑,回袖一甩,一股淡淡的白烟在唐耕心面前散开。

    她的部下也在一声口哨下如法炮制,唐耕心到此,知道一番心血白费,而且是功败垂成,既恨又窝囊,怒道:“姑娘居然以这”他摇摇倒下,镖师们也倒下了。

    女郎有点微喘道:“这小子的剑法了得,再打下去,一定不会讨好了!”

    女婢之一道:“姑娘,这九辆车如何弄走?”

    女郎引吭清啸,道:“尽快把九辆车弄入芦草之中,这办法也是跟‘一飘书生’颜学古学的。”

    当车子全部拖入芦苇中时,上游来了一瓢不大也不小的船,进入芦苇中。

    此刻在芦苇另一边,也就是三十步之外芦苇中,十来个画面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女郎指挥部下,把笨重的车底盘弄上船。

    车子其他部分已全拆了弃置于芦苇中,因为底盘那块生锈颜色的金属,正是五百万两白银折合的五千斤黄金所铸造,只是涂上生铁似的漆料而已。

    这画脸的黑道高手有此发现,为之气结,他们费了力劫到镖,还杀了不少的人,却什么也未得到,正是所谓,鱼未吃到却弄了一身腥。

    像他这么狂妄、跋扈的黑道煞星,如何咽下这口气?

    但是,他却迄无动手抢夺之意,他既能一举歼灭劫镖的十余个蒙面人,为何不敢动这五个人?是怕女郎的迷烟,还是另有原因?

    “老大”一个汉子低声道:“咱们既然已经插上手了,可不能退缩!”

    头子摇摇头,道:“不行!”

    “不行?”汉子道:“龙爷,这两个字可从未从你的口中吐出来!”

    “这不是已经吐出来了?”

    汉于睨他一会,神秘地一笑,道:“龙爷,我明白了!八成你看上了她,不忍捡她的便宜,这还不是简单吗?连她带镖一起弄回去,你爱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呸!”一口唾沫吐在这部下的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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