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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青衫老人接道:“如若老夫能再活二十年呢?”

    恶孔明沉吟了一阵,道:“我瞧是有些不可能,就算你功参天地,能够再活二十年,但你也无法能够保得这消息不传扬出来,再明白一点说,我们对你陈大侠的一举一动,早已十分留心,你如果收一个徒弟,决无法瞒得过我们”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们五人,几番败在你陈大侠的手中,对你陈大侠,固然十分畏惧,但你几次不肯取我们的性命,这畏俱之中,实也有着一番深挚的敬意,我们五人虽然一向各行其是,从来不肯合作,但有一件事,却已取得协议。”

    青衫老人道:“对付老夫,是吗?”

    恶孔明道:“如若我们能够取得协议对付你陈大侠,那也不用等到今日了。”

    青衫老人道:“那是什么协议?”

    恶孔明道:“协议决不允许再有第二个陈大侠出现江湖,你陈大侠活上一天,我们就蛰伏一天,不作武林霸业之图,但要安排在你死亡之后,还有对付我们之人,那就不成了。”

    柳媚娘接道:“那时,我们将不择手段,对付你的衣钵弟子。”

    大嘴人一咧嘴巴,接道:“我们先行掳去他的父母、兄妹,以作人质。”

    那黑衣人接道:“我们将五人合作,四个人对付陈大侠,一人全力博杀你那弟子。”

    青衫老人神色肃然,缓缓扫掠了四人一眼,只见四人八双眼,也一齐望着自己。

    果然在这一方面,四人下了很大的决心,决不肯轻易让步。

    但他此时,别说和这四个武功绝顶的魔头动手,就是和一般江湖之士动手相博,也是丝毫无胜的把握。当下故作平静地一笑,道:“你们又想和我赌一下是吗?”

    恶孔明道:“如若这是赌,却是一次无限的赌注,包括了机诈、群殴,一切卑下、恶毒的手段。”

    柳媚娘道:“你陈大侠是仁义君子,总不会为了收一个传授衣钵的弟子,使他锅连九族,所有的亲人,都将身遭屠戮。”

    大嘴人童子奇道:“你陈人侠已压制了我们数十年,我们决不能容忍另一个似你这般人物,出现于江湖之上。”

    那瘦长的黑衣人接道:“如是情势迫人,咱们只有宁为玉碎了。”

    那青衫老人仰天打个哈哈,道:“可惜呀,可惜。”

    恶孔明怔了一怔,道:“可惜什么?”

    青衫老人道:“你们既然有和我誓不两立的决心,为什么不肯五人联手,和我决一死战呢?那天魔女今宵未来,你们实力减弱不少,虽有此心,但怕也没有这份胆量,岂不是大为可惜的事吗?”

    恶孔明道:“纵然那天魔女今夜也如约而来,只怕也不敢和你动手。”

    青衫老人淡淡一笑,道:“为什么?”

    柳媚娘道:“因为我们五个人纵然能和你打个秋色平分,但也无法制你于死地,再说我们五个人也不能常走在一起啊!”童子奇道:“十年前,我们五人也曾谈过你陈大侠,研商结果,还是不宜联手硬拚。”

    青衫老人道:“为什么?”

    童子奇道:“我们五人算计你陈大侠的功力,如是我们硬拚死斗,在我们一方,至少要有两个人死亡,也许三个人,才有杀死你陈大侠的机会”

    青衫老人道:“就算如此,你们也有两个或三个人冶,何乐不为?”

    童子奇道:“问题就是谁要死,如果我们五人,都不愿先死,这个仗,就无法打下去了。”

    青衫老人道:“你们应该试试,五人联手,胜我的机会很大。”

    那黑衣人道:“我们已经算计三天三夜,结果是败多胜少,一个不好,说不定五个人都死在你陈大侠的手中。”

    青衫老人大笑道:“你们算得很奇怪呀,结论各有不同。”

    黑衣人道:“结论只有一个,只不过那童子奇说不清楚罢了。”

    童子奇怒道:“你要抢着接口,怎怪我说不清楚呢?”

    青衫老人笑道:“慢慢说,你们如是先打起来,老夫就坐收渔人之利了。”

    柳媚媳冷笑一声,道:“谁说都是一样,用不着争执了。”

    那黑衣人抢先道:“道理很简单,如是我们各出全力,我你硬拼,你陈大侠在搏杀我们两人之后,亦必将身受重伤”

    青衫老人道:“可惜,你们竟然是全无此等勇气一试,”

    黑衣人道:“问题就出在我们五人各怀鬼胎,谁也不愿在出手时,全力飞击,纵然是五人联手而为,也都将各自暗留实力,准备自保,而你阵大侠,一个人力斗五人,必将是全力出击,频下煞手,如若事情如此,那结局就不在我们预计之中了。”

    青衣老人故作轻松地微微一笑,道:“那该是什么样局面?”

    黑有人道:“我们各保实力,你陈大侠全力出手,一正一负之下,我们说不定都将死作在你的手中了。”

    青衫老人道:“所以你们一直不敢出手,是吗?”

    柳媚娘突然轻轻叹息一声,道:“有一件事,贱妾是不当出口,但我有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青衫老人道:“这番相聚,希望畅所欲言,你心中有什么,尽管说出口就是。”

    柳媚娘道:“有你陈大侠在世,我们才保存了一个和平相存的局面,如著你陈大侠真的不幸而逝,江湖上立时大乱,就是我们五人,就将有一番火并,谁能生存,那就很难说了。”

    严孔明接道:“最毒妇人心,古有明训,你柳媚娘和那天魔女,处心积虑、想算计我们三人”

    柳媚娘怒道:“你这人最可恶了,到处挑拔离间,挑起别人火并,自己好收渔人之利,总有一天,我要和你打个生死出来。”

    恶孔明哈哈一笑,道:“区区是随时奉陪。”

    柳媚娘冷笑一声,道:“如是陈大侠肯作见证,咱们就在这金顶峰上动手,分个胜负出来。”

    恶孔明道:“只要你柳媚娘能够说动陈大侠答应,区区愿让你先机。”

    童子奇和那黑衣人,冷漠地站在一侧,虽未出言挑战,但也未出言相劝。

    青衫老人举手一挥,道:“你们不用吵了。”

    其实,恶孔明和柳媚娘,亦不愿真的动手起来,只是双方都把话说得太重,一时无法下台而已。

    那青衫老人一开口,正好借机下台。

    两人互望了一眼,都不再讲话。

    青衫老人抬头堡了望天上的明月道:“这次,咱们相聚,主要是老夫有几句肺腑之言,告诉你们。”

    四人齐齐道:“陈大侠有何吩咐,我等洗耳恭听。”

    青衫老人道:“包括天魔女在内,你们都是江湖上极难一见的不世之才,如能够合力为善,那将是天下苍生蒙福,但如放手为恶,亦将是无数的生灵涂炭。”

    四人面面相视,说不出一句话来。

    青衫老人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使老夫想不明白的是,善恶之分,亦不过一念之间,为什么你们可以为恶杀人,不可以行仁自善呢?”

    恶孔明道:“在下也想过此事,因名利枷锁,使人无法挣脱。”

    青衫老人道:“既然知其原因,为何又不肯改过呢?”

    童子奇道:“江湖上早已把我们视为坏人,就算我们想做好事,别人还是不肯相信。”

    青衫老人道:“大丈夫行事为人,只求心之所安,也就是说,大可不必斤斤计较别人的看法。”

    那黑衣人道:“武林中谁不知,我们是被陈大侠武功震服,立下的约言,不许随心所欲,这一点”

    青衫老人接道:“十年来我也曾闻心自问,我劝你们行仁,自己却用了霸道手段,厌服你们立下约言,因此,心中甚是不安,这番和你们重聚,我已改变了主意,希望和你们好好谈谈。”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我也希望你们能够畅所欲言,把你们心中的积念,倾吐而出”

    恶孔叫接道:“是了,这次陈大侠想说服我们。”

    青衫老人道:“老夫确然有此用心。”

    柳媚娘道:“我看此事希望不大,陈大侠纵然能舌翻金莲,只怕也难使顽石点头。”

    童子奇一咧大嘴巴,皮笑肉不笑他说道:“咱们听听也好。”

    青衫老人默察几人神请,只觉得几人对自己虽然曲意奉承,但神色却流露着一种野性难驯服之气,不禁暗暗叹息一声,说道:“看诸位神情,老夫是很难说服你们了。”

    那黑衣人道:“今日之会,那天魔女未肯如约而来,就算你陈大侠能够把我们四人说服,只怕也是无用,因为答应陈大侠,那是给天魔女造成机会了。”

    恶孔明道:“那天魔女不比你陈大侠度量,她如一旦羽翼丰满,必将先杀了我们四人而后快。”

    童子奇道:“如是不幸千古,我们又被你说服,退出江湖,整个武林,成了天魔女的天下,十年后,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柳媚娘道:“在我们五人中,以那天魔女年事最轻,但也以她的野心最大,唉!如是你陈大侠早能把她杀了,也许,江湖上就不会再有风波了。”

    青衫老人道:“我应该把你们全都杀掉。”

    恶孔明淡淡一笑,道:“江湖上目下所以能够保持着暂时的平静,大半是你陈大侠的威名所敌,但也有一半是我等之功。”

    青衫老人道:“这话怎么说?”

    恶孔明道:“因为我们五人恶名大著,黑白两道,全不理会,谁也不愿扬名立万,怕的是树大招风引起我们五人的杀机,找上门去,影响所及,江湖上各门各派,都不敢太过扩充自己的实力。”

    青衫老人怒遏:“强词狡辩,冥顽不灵。”

    恶孔明不再多言,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青衫老人冷肃地技道:“既然四位都不愿被老夫说服,老夫也不愿多费无谓的口舌了,不过老夫要说明一件事?”

    四人齐声说道:“我等洗耳恭听。”

    青衫老人道:“这十年来你们都还能信守约言,老夫不便言而无信,但自今宵之后,老夫对你们不再寄改过向善之望,哪一个胆大破戒,先行为恶,哪一个就先为老夫剑下之鬼,老夫言出必践,届时决不宽容,你们可以去了。”

    四个人似是未料到那青衫老人,突然间变脸相向,不禁一呆。

    柳媚娘究然一欠身,道:“陈大侠?”

    青衫老人一挥手,道:“老夫不想再和你们多费唇舌,四位可以去了”

    突然提高了声音,接道:“我已经把话说明,信不信是你们的事了。”

    四人面面相视,无一人敢接言。

    青衫老人只道:“你们不走,站在这里等什么?”

    四个人果然不敢再多停留,急急转身而去。

    但见四条人影,去如流星,片刻之间,已然消失不见。

    青衫老人目睹四人远去之后,才缓缓站起身子急急的地喘息了一阵,正待离去,突闻身后转过一个娇媚动人的声音,道:“陈大侠。”

    青衫老人转头看去,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全身白衣,长发垂肩的女人。不禁心头一震,道:“天魔女?”

    天魔女冷笑一声道:“不错,你瞒得过他们瞒不过我。”一面说一面举步直行包来。

    青衫老人冷笑一声道:“站住!”

    天魔女嫣然一笑,道:“别说他们四人联手了,就是一人,在十招之内,也可以取你之命。”

    青衫老人神情肃然,冷冷地说道:“你们五人之中以你最阴险恶毒,老夫今宵如能把你杀死于此,那是死也瞑目了。”

    天魔女淡淡一笑道:“只怕你早已无此能耐了。”

    她口中虽然说的轻松,但却停下脚步,不敢向前进行。

    青衫老人缓步由巨岩之上,行了下去,逼近了天魔女,道:“也许老夫真的已无能胜你,你何不出手试一试呢?”

    天魔女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道:“慢着!”

    青衫老人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天魔女道:“我确知你已无能和我动手,但我仍不愿和你一拚。”

    青衫老人仰天打个哈哈,道:“为什么?”

    天魔女冷冷地说道:“我先登上这金顶峰,对你的一言一动,都听十分清楚,而且了如指掌,但我能瞧得出来,那恶孔明替你把脉,岂有瞧不出之理,一则为你威名所震,你又强行运气,调匀了脉搏,使他心中没有把握,不敢轻易论断。”

    青衫老人道:“还有吗?”

    天魔女道:“二则他为人阴险,就算探出了你确有病,但他却故作不知,使柳媚娘、童子奇等,都认为你病情不重,不敢轻捋虎须。”

    青衫老人冷笑一声道:“老夫想不出这对那恶孔明有何用处?”

    天魔女微微一笑道:“用处太大了”

    举手理了一下被山凤吹乱的长发,接道:“如是我料断不错,他必将去而复返,然后潜伏在暗中观察,待他决定你决无还击之能,必然重登峰上。”

    青衫老人暗暗震骇道:“这丫头年事最轻,但奸诈、阴沉,无不超人一等,日后在江湖上为祸最烈的,只怕也是她了。”

    心中转念,口中却冷哼一声道:“你是说,他想来博杀老夫吗?”

    天魔女嫣然一笑,道:“他不会杀你,但他将施用最残酷的手段折磨你,使你说出武功。”

    青衫老人暗道:这丫头的料事之能,实是佩服。口中却怒声喝道:“不用拖延时间了,这和咱们搏斗动手,有何相干?”

    天魔女道:“自然有关,他如要暗中探视,却不会让我杀你,你如不支,他及时出手助你,合你们两人之力,我自然难是敌手,岂不是杀你不成,弄巧成拙?”

    青衫老人道:“老夫不信你能伤得了我”突然欺身而起。

    天魔女一退两丈,笑道:“陈大侠不要逞强,你的马步,已经站不稳了。”

    青衫老人骇然止步,心中又气又急,不禁一阵急喘。

    天魔女冷漠一笑,接道:“不要紧张,我不会杀你,你手下留情,饶过我三次不死,此刻,我应该还报一次。”

    青衫老人怒声接道:“老夫不信。”

    天魔女举起白嫩的玉掌,连连摇头,道:“不信也不要紧,事实上不杀你,还有更重要的理由,我要你活着,使他们不敢妄动,给我一个从容布署的机会。”

    青衫老人怒道:“老夫如若病势能好,第一个杀你天魔女。”

    天魔女道:“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青衫老人道:“老夫可以把此讯告诉那柳媚娘、恶孔明,使你心愿落空。”

    天魔女道:“他们四个人,难再碰到一起。”

    青衫老人道:“他们说你心机最深,看来果然不错。”

    天魔女道:“过奖,过奖”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绢包,投到青衫老人的身前,嫣然一笑接道:“陈大哥啊”青衫老人只声喝道:“住口!老夫是何等人,岂肯和你说笑。”

    天魔女举手理理长发,笑道:“你此时的功力已难再撑下去,发脾气对身体影响很大,不要小妹这般称呼,以后我不叫你就是。”

    青衫老人心中激怒难耐,但又自知此刻,实非天魔女之敌,只好强自忍下了,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

    天魔女格格一笑,道:“陈大侠,如是我料断不错,你重病之身,又在这金顶峰上冻了这样长久时间,只怕连下峰的气力也没有,小妹那绢袋之中放有牛肉粉干,和两粒助长你气力的药,你如须要,不妨服用,这也算小妹报答你昔年数次手下留情之恩,陈大侠多多珍重,小妹去了。”

    转身向峰下奔去。

    将近绝峰边缘之时,缓步走了回来。

    青衫老人冷冷说道:“你回来作什么?”

    天魔女低声说道:“也许那恶孔明已隐身在暗中瞧着咱们。”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这绢袋之中的药决然无毒,你可以放心食用,我不是要救你性命而是为了我必需让你活下去,何况,此情此景之下,你也不甘心死去是吗?”

    青衫老人冷冷道:“老夫的生死,自有老夫决定,用不着你来费心。”

    大厦女道:“好!咱们就此别过,希望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言罢,陡然翻身,一跃而起,投下绝峰。

    只一眨眼之间,天魔女行踪已杏。

    青衫老人望着天魔女远去的背影呆呆出神,心中却是暗自骇然,道:“看来这女魔头的功力似乎已超越了恶孔明、柳媚娘等四人之上,自己如若死去,武林中纷争起来,天下苍生苦矣!”想到感伤之处,不禁胞然一叹。

    突然间,一声狮吼传来,划破了深山的静寂,也惊醒了青衫老人伤感的心情,使他重回到现实情景中来。

    他举手拉一下青衫衣领,打了一个哆嗦,因病而衰退的体力,已使他无法忍受这山顶上的奇寒。

    天魔女说的不错,他的气力,已无法支撑下山之行,缓缓伸出手去,拾起那天魔女投于地上的绢袋。

    打开绢袋,只见袋中除了很多的牛肉粉干之外,还有一个玉瓶,瓶中放有两粒白色的丹丸。

    一阵饥饿之感,袭了上来,伸手取过牛肉粉干,吃了几块,就峰顶积冰中,取下一块,放入口中,步履蹒跚的向前行去。

    这一阵时光的强行装作,又耗去他不少的气力,重病之体,已使他无能忍受这绝峰之顶的奇寒。

    他行到山峰一角,准备早些离开,他心中明白,自己只要多停留一阵,很可能就此倒毙于绝峰之上。

    突然间脚下一滑,一跤摔在地上。

    原来,他心有所思,一脚踏在一片积冰之上,站立不稳,跌了下来。

    这一跤,虽然未使他肌肤受到多大伤害,但在心灵上,却有如被刺了数剑。

    他挣扎坐起来,望着天上明月,口中喃哺自语道:“完了。”

    长叹一声,拾起跌摔在地上的绢袋,打开瓶塞,倒出了一粒白色的丹丸,吞入口中。

    他必须借重天魔女的丹丸,使自己从绝望中振奋起来,下此绝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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