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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二娘叹息一声,道:“如是两位不肯疗治,只有死亡一途。”

    潘世奇道:“好利害的断魂散”

    语声一顿,道:“二娘,为他们疗伤的应用之物,不难准备,只是他们服用的药物,是否能够配到呢?”

    薛二娘道:“其中有几味药物很名贵,也很难求得,幸好我收存的有。”

    潘世奇道:“那好啊!但不知二娘肯否替他们疗治伤势呢?”

    藤二娘沉吟了一阵,道:“我说过了,没有把握,不知他们两位,是否愿以身相试。”

    播世奇望了江晓峰和方秀梅一眼,道:“两位都听明白了,抽荆已答允为两位疗伤,但不知两位是否愿意?江晓峰略一沉吟,道:”在下愿一试薛老前辈的妙手。“方秀梅道:“既有生机,晚辈亦愿一试。”

    薛二娘轻轻叹息一声,道:“老身这些年息隐田园,久未动用过金针之术,那金针刺穴之法,又不得有分毫之差,老身心中实无把握,再说,那断魂散的奇毒,老身并未见过,究竟诸位是否中的是断魂散,老身心中也没有确实把握。”

    方秀梅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据那蓝天义说,我们身中之毒,十二个时辰,就要发作死亡,老前辈动手为我们疗治,晚辈心中已是感激莫名了,劳请老前辈先为晚辈疗治如何?”

    薛二娘道:“好吧,姑娘请躺在榻上,好让老身用针。”

    江晓峰突然起身接道:“光医晚辈如何?”

    薛二娘笑道:“不论谁先,都是一样,如是老身把第一个医死了,为了杀人灭口,第二个也不会让他活着”

    目光一转,望着潘世奇道:“老头子,你还不快去准备应用之物,守在这里等什么?”

    潘世奇应了一声,起身而去。

    薛二娘望了方秀梅道:“姑娘先说,还是由姑娘先来吧”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江相公也可以到内室瞧瞧。”

    江晓峰道:“这个,不太方便吧?”

    方秀梅道:“疗治毒伤,事出非常,江相公不用顾及到男女之嫌了。”

    江晓峰轻轻咳了一声,道:“既是如此,在下如再推辞,那是故作矫情了。”

    薛二娘当先带路,行了内室,指着木榻,说道:“姑娘先躺下去。”

    方秀梅依言仰卧木榻笑道:“老前辈只管放心下针,扎错了也不要紧,”

    言罢闭上双目,薛二娘取过一个狭长的玉盒,打开盒盖,只见盒中并排放着十二枚金针,长短大小,各不相同,她伸手取出一枚金针,道:“有劳江相公帮忙了。”

    江晓峰道:“晚辈理当效劳。”

    薛二娘道:“撕了她左臂衣袖。”

    江晓峰怔了一怔,但仍然依言撕去方秀梅左臂上的衣服。

    方秀梅虽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但她躺在床上,任人撕去衣服的事,却是从未有过,只好闭上眼睛装作不知。

    薛二娘手中金针疾落,刺人了方秀梅左臂上“臂儒”穴中。

    方秀梅虽未睁眼瞧着,但却颤动了一下身躯。

    薛二娘还迅快的拿起第二枚金针,又刺入方秀梅“消乐”穴中。

    片刻间,方秀梅左臂上刺人了六枚金针,各占一大要穴。

    薛二娘似是很疲倦,举手理理白发,道:“老身作息一会,再起出她身上的金针。”

    江晓峰道:“老前辈在方姑娘身上刺下了六枚金针,不知是否已经够了?”

    薛二娘摇摇头,道:“只是一个部位,左右双腿和背心前胸,都要受金针刺穴之苦。”

    江晓峰道:“断魂散如此利害么?”

    薛二娘道:“那断魂散乃毒中之毒,除了那配制药物的断魂老人之外,天下再无第二种解药,能解那断魂散的奇毒,我的法子很笨,而且人也受苦,不过,却是唯一能解断魂散奇毒的办法。

    江晓峰道:“晚辈习练的无相神功,不知金会能否破我之穴?”

    薛二娘道:“无相神功?那你是金蝉子的弟子了?但那金蝉子已然失踪了五十余年,相传已作古人了。”

    江晓峰道:“晚辈艺业,并非先师亲授。”

    薛二娘道:“不是金蝉子传给你的武功,难道你师母传给你的么?”

    江晓峰摇摇头,道:“先师一生精力,尽都集中于钻研武功之上,没有成家。

    薛二娘道:“那你如何得到金蝉子这身绝世武学呢?”

    江晓峰虽然觉着她问的太过麻烦,但他还是忍了下去,道:“先师遗留的秘笈中,说明甚详,晚辈用书练成了这身武功。”

    薛二娘道:“原来如此”

    语声一顿,道:“令师遗下武功,传诸后人,那足以证明他已作古了。”

    江晓峰道:“那倒不是,先师为求证仙道之说,以身相试,也许他老人家,已经得道成仙了。”

    薛二娘点点头,道:“你也躺下吧!就老身所知,那无相神功,还不致有碍疗毒。”

    江晓峰应了一声,自行躺下。

    薛二娘施用金针,刺了江晓峰几处穴道,笑道:“你们好好的躺着,老身要去帮我那当家整理疗毒的需用之物。

    言罢,转身大步而去。

    江晓峰的神志,仍甚清明,但因几处要穴上都刺着金针,不便多言。

    足足过有一个时辰之久,那潘世奇和薛二粮联决而入。

    潘世奇抱起了江晓峰,薛二娘抱起了方秀梅,直人厨下。

    厨下早已准备好疗伤之物。

    只见几块巨石,分架着两口大铁锅,锅下木材高烧,火焰熊熊。每一口大铁锅上各放着一个高约五尺的蒸笼。那蒸笼颜色陈旧,想是借来之物,经过一番改制。

    潘世奇、薛二娘分别把两人放人了两个蒸笼之中。两人同时动手,拔下了江晓峰和方秀梅身上的金针,但却顺势点了两人身上几处穴道。

    薛二娘加上蒸笼竹顶,只让两人露出一个脑袋,说道:“这醋气蒸身之苦,不易忍受,如是不点你们穴道,你们无法忍受时,运气破笼,那就前功尽弃。所以,老身为防患未然,不得不作准备了。”

    潘世奇道:“二娘你去休息一下,这里由我照料。

    薛二娘神色庄重的道:“施用金针解那断魂散的毒,如是一个时辰,无法逼出,这番手脚就算白费了,他们受了苦,而且还是一次解除不了,就会发作的更快,咱们没有机会来第二次了。”

    潘世奇道:“这个我知道了,有什么你只管吩咐,老头子决误不了事。

    薛二娘道:“哼,我就是怕你,动了一时的测隐之心,不忍听他们呼号哀求之声,打开了竹笼,放他们出来,那就害了他们。

    潘世奇道:“你放心,不论他们如何求,我老头子决不动恻隐之心,不过”

    萍二娘道:“不过什么。”

    潘世奇道:“你要早些来,别让过了时间,岂不是要他们白白受罪么?”

    薛二娘道:“这个我有分寸,我未来之前,不许你妄动分笼。

    潘世奇连口应道:“不动,不动。”

    薛二娘不再接言,转身而去。

    潘世奇目睹薛三娘背影消失之后,目光一掠方秀梅和江晓峰,笑道:“你们可知道,她为什么要走么?”

    方秀梅道:“晚辈不知。”

    潘世奇道:“知妻莫若夫,我和她相处几十年,对她了然甚深,她是因为心里害怕,所以才要避开的。”

    方秀梅道:“他怕什么?”

    潘世奇道:“怕你们。

    方秀梅奇道:“怕我们什么呢?”

    潘世奇道:“怕你们忍受不了,醋气蒸身之苦,婉转呼号。”

    方秀梅笑道:“这个,老前辈但请放心,就算再痛苦一些,晚辈也不至呼叫求救。”

    潘世奇道:“你这么一说,老夫就放心了,我闭眼打个盹,你们不能忍受时,就叫我一声。”

    言罢,靠在竹椅上,闭目假寝。

    这时,铁锅中的陈醋,已成为滚滚热气冲人竹笼。

    一胜带着酸味的热气,逐渐上腾,使人有着一种难以忍受的烦热。

    不过顿饭工夫,方秀梅和江晓峰,都已经被热气蒸逼的满身大汗,滚滚而下。

    潘世奇闭着双目,微摇竹椅,望也不望两人一眼。

    热气渐增,使得方秀梅和江晓峰,都有着一种莫可言喻的痛苦,但两人都咬着牙根,默不言语。突然间,两人都感觉到被金针所刺的穴道处奇痒难忍,比痛苦更难忍。

    方秀梅首先忍受不住,呻吟出声。

    潘世奇睁眼望望两人,道:“两位多多忍耐一下大概差不多了。”

    方秀梅银牙咬舌,苦忍不言,江晓峰未呼叫出声,但默默的运动潜力,和痛苦对抗。

    又道了半个时辰左右,两人头上的汗水,有如下雨一般,直向下滚,蒸热之苦,已面临到你能所可忍受前极限。

    这时,薛二娘却缓步行了进来。

    方秀梅、江晓峰已无法看清楚来人是谁,只觉一个人行到身前。

    薛二娘举手在两人顶门上各击一掌,两人立时晕了道去。

    江晓峰醒来,发觉自己躺在一间小室木榻上,潘世奇坐在一侧竹椅上。

    潘世奇眼看江晓峰醒来之后,微微一笑,道:“孩子,你的运气好,身受之毒,已经全部逼出,再服用一些药物,休养几日,就可以复元了。”

    江晓峰轻轻叹息一声,道:“这等麻烦两位,晚辈心中十分不安。”

    潘世奇道:“你这是由衷之言么?”

    江晓峰道:“老前辈可是觉着晚辈是言不由衷的人么?”

    潘世奇道:“老夫倒没有什么,但我那老伴,替你洗澡换衣,清除逼出的毒汗,实是大费手脚,一个母亲对她亲生之子,那也不道如此了!”

    江晓峰虽然已听懂潘也寄弦外之音,但却不便接口多言。

    潘世奇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老夫的话你听懂了没有?

    江晓峰道:“晚辈是还不大明白。”

    潘世奇哈哈一笑,道:“那你就好好的想想吧,老夫先去瞧瞧那方姑娘的伤势。”

    江晓峰点点头道:“晚辈自然用心推想,老前辈请便吧。”

    其实,以江晓峰的聪慧,如何会听不懂潘世奇弦外之意,只是,他觉着此事来的太过突然,对方虽然有救命之恩,但口气中却别有用心,使江晓峰大感为难,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大约又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潘世奇和薛二娘缓步行了进来。

    江晓峰挣扎而起,却被薛二娘摇摇手,道:“孩子,不要动。”

    缓步行到榻前,柔声说道:“孩子,不要动,乖乖的给我躺下。”

    江晓峰道:“为晚辈伤势,使老前辈十分劳累,晚辈心中极感不安。”

    薛三娘微微一笑,道:“不要说这样话了,我答应替你们疗毒之时,心中实是毫无把握,但你们如不及早动手疗治,也是死路一条,因此,老身不得不冒险,让你们碰碰运气。”

    她举手理一下满头萧萧白发,接道:“不过,那断魂散药毒,既称作毒中之毒,岂是轻易能够治好的?不论内功如何精深的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把余毒除清,所以,你必须有一段长时期的休息,而且那休息之地,还要选一个不见阳光的阴暗潮湿之处。”

    江晓峰道:“晚辈己觉着余毒清除,伤势全好了。”

    薛二娘摇摇头,道:“没有,但你身中之毒,大部被逼出体外,加上你习练的无相神功,又是一种极为高深的内功,体能潜力,强逾常人,不过,那也是一样的无法和断魂散奇毒抗拒,只要你体内有点滴余毒,它就会很快的滋长多则三月,少则七日,毒性就再行发作,那时,别说是老身了,就算华陀重生,也一样无法疗治。”“江晓峰道:“这样利害么?”

    薛二娘脸色一寒,道:“难道你认为老身是危言耸听么?”

    江晓峰道:“这个晚辈不敢。”

    薛二娘道:“你如是相信老身,那就得听从老身的吩咐。”

    江晓峰想到她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只好连连答应。

    薛二娘忽的微微一笑,道:“听话才乖,今夜太阳下山之后,就要把你们移到后院一处地窖之中,那本是我存放蔬菜之处,我已要老头打扫干净了。”

    江晓峰道:“又麻烦潘老前辈了。”

    潘世奇道:“这叫周瑜打黄盖,打的愿打,挨的愿挨,你也不用谢,这数十年的田园生活,闷的我老人家实在发慌”

    望了薛二娘一眼,哈哈一笑,接道:“二娘禁令森严,使我老头子一直不敢妄动,难得你们给我找这一场不大不小的麻烦,使老夫能活动一下筋骨,忙了这一阵,连我的病也给忙好了。

    薛二娘道:“哼!你想的倒满轻松,只怕这是很大的麻烦。”

    潘世奇道:“咱们小心一些,不让他找出痕迹,量他们也没有法子了。”

    江晓峰心中虽是疑窦重重,却是不便插口多问。

    大约初更时分,潘世奇带着江晓峰行入后院一座地窖之中,那地窖足足有两间房子大小,堆满了青菜。

    地客燃着一盏油灯,只见薛二娘和方秀梅早已在窖中等候。

    潘世奇在堆积的青菜中,替两人辟了一处可以仰卧打坐的地方,不过,在两人之间,却难起了一道菜墙。

    潘世奇神情很轻松,薛二娘却有点紧张,愁眉微皱,显然心中隐忧重重。

    只听薛二娘低声说道:“两位在这里委曲一月吧!目下情势不同,也无法顾到男女之嫌了,只要你们心地光明,同处暗室之中,也是无妨清白,老身给你调配的药物,还要两三天才能配成。”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未得老身允许,两位不许离此地窖。”

    方秀梅道:“老前辈请放心,一月时光,转眼即逝,在此期中,我等自会谨记老前辈嘱咐之言。”

    她久历江湖,见多识广,那薛二娘虽然说得很含蓄,也被方秀梅听出了弦外之音。

    潘世奇微微一笑,道:“方枯娘,老夫费了很多心机,手脚,为你筑成这空前绝后的青菜幕帐,只要你一拉身前两捆大白萝卜,这堆积的青菜,立时就分由四面倒下,自会把两位掩人莱堆之中。”

    方秀梅道:“晚辈明白,多谢老前辈了。”

    薛二娘长叹一声,接道:“不论听到了什么声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没有听到我和老头子的招呼,却不许你们出来瞧着,或是有所妄动。”

    也不待两人答话,匆匆离开了地窖而去。

    幽暗,广大的地窖中,只剩下了方秀梅和江晓峰两人。

    疗毒之时,两人都身不由主任人摆布,那锅中滚醋,锅上蒸笼,加诸在肉体一种极难忍受的痛苦,使任何人都无法主宰自已,也无法去想些什么。

    但此刻,两人都已经神志清明,更是余毒未除,但武功已大部份恢复,想到此后,孤男寡女,一道菜墙之隔,要在幽暗潮湿的地窖之中,共渡一月时光,纵然是心地光明,胸怀磊落,但食宿生活细节中,实有着诸多不便之处。

    只听方秀梅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这番身中奇毒,还有活命,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江晓峰道:“如非方姑娘带在下来探望潘老前辈,在下此刻,只怕尸体已寒,算起来,姑娘对在下也算有救命之恩。”

    方秀梅道:“我虽知潘世奇是一位隐息田园的武林人人物,但对薛二媲却是了解不多,更想不到她竟然是一位疗毒的圣手,咱们算捡回了性命。”

    江晓峰接道:“如非方姑娘,在下又怎会识得潘老前辈夫妇呢?”

    方秀梅突然格格一笑,笑声充满着凄凉和自嘲的意味江晓峰奇道:“姑娘笑什么?”方秀梅道:“你今年几岁了?”一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只听得江晓峰心头为之一震,但又不便不答,只好应道:“在下么,今年二十岁了。”

    方秀梅道:“我长你几岁,叫你一声小兄弟,不算托大吧。”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我知道我不配,堂堂金蝉步的传人,是何等荣耀的身份,咱们本是永远无法拉在一起的两个人,但却被蓝天义的断魂散,促成了咱们死亡的聚会,阴错阳差的又撞上了一个疗毒圣手薛二娘,疗治好咱们身中的不世奇毒,更巧的是这毒中之毒,又必须一月时光的休息,使咱们同在这阴暗潮滚的地窖,共渡过三十个白昼。”

    黑夜中江晓峰道:“唉!江湖的阴诈,当真是波透云诡,莫可臆测,阴险恶毒的蓝天义,却有着那样一位绝世容色的女儿。”

    方秀梅嗤的一笑,接道:“如非那位客色绝美的玉燕子蓝家风,大约还不会把你引人蓝府中去。你大约初展江湖不久吧?”

    江晓峰道:“是的,在下初入江湖,不足半年。”

    方秀梅道:“你这是无妄之灾,蓝天义决没有把你算计在内,但那玉燕子的如花容貌,却诱得你自投罗网,唉!玫瑰多刺,美色误人,小兄弟,可怕呀!可怕。这番咱们如果不是遇上薛二娘,你这条小命,丢的有多冤枉啊!”她阅历丰富,一席话连劝带嘲,只说的江晓峰双额发烧。

    江晓峰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在下,在下。”

    他觉都山头有千言万语,担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在下了半天,在下不出个所以然来。

    方秀梅轻轻一笑,接道:“小兄弟,你在江湖上行走不久,大约还不知道我的名声不好,江湖上送我一个笑语追魂的绰号。”

    江晓峰心头微凛,道:“但姑娘在蓝府大厅中表现出的千云的豪气,足可以愧杀须眉,在下心中就敬佩万分。”

    方秀梅道:“咱们还有一月时光相处,地窖幽暗,孤男寡女,你如肯认我做一个大姊姊,以后,也好相处一起。”

    江晓峰心中暗道:她对我有过救命之恩,自是不便拒绝,而且此情此景中,也只有认个姊弟身份,才能坦然相处。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大姊姊不耻下交,小弟却之不恭了。”

    方秀梅轻轻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很难得,不是这番患难与共,这一生大约也无法认你这位兄弟了”

    声音突转严肃,接道:“姊姊我十八岁艺成离师闯荡江湖,只因嫉恶如仇,对坏人下手恶毒一些,又最爱揭人的虚伪面目,因此,为甚多武林同道所不谅解,但大姊姊可是指日为誓,十余年江湖生活,并没有沾污我清白之身。”

    江晓峰心想答她之言,但却又想不出适当的措词,只好唯唯诺诺,含糊以应。

    方秀梅道:“兄弟,金蝉步乃武林奇技,绝传了数十年后,又被你带人,但又正巧的赶上了这武林大变,好男儿卫道除魔此正其时,姊姊我愿尽棉薄,助你一臂之力。”

    这几句话有如金铁掷地,铿锵有声。

    江晓峰亦听得肃然起敬,道:“兄弟但力能及,无不全力以赴。”

    方秀梅道:“那很好,唉!姊姊我限于天赋师承。成就有限,十年奔走,一事无成,兄弟你挟绝技入江湖,有如初升旭日,但愿能一清武林妖氛,为武林缔造一段清白日子”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道高魔高,宵小手段防不胜防,蓝天义半世侠名,人人欣敬,在姊姊我心目中,也一直认为他是武林中最值得钦敬的任务,谁知,他阴谋深藏,一手遮尽了天下英雄的耳目,如非我亲身经历他下毒对付武林高手一事,就算别人告诉我,我也不会相信啊!”江晓峰想道蓝天义的手段,确是恶毒,轻轻一叹,道:“但不知蓝姑娘是否与父同谋。”

    方秀梅嗤的一笑,道:“兄弟,告诉我,那位蓝姑娘对你如何?”江晓峰只觉脸上一热,缓缓说道:“那位蓝姑娘对小弟,对小弟”

    方秀梅接道:“讲实话给我听,这地窖之中,只有咱们两人,而且还要有一段很长的日子相处,我和那位蓝姑娘曾有过两次恳谈,对她知之较深,兄弟若据实告诉我,也许我可以提供你一点可贵的意见。”

    江晓峰道:“此时此情,小弟还有什么欺骗呢?不过,小弟和蓝姑娘的事,实是乏善可陈。”

    方秀梅到:“我这一生中,虽没有须眉知己,但我却混在男人群中长大,冷眼看人生,自信比你的见识多些,而且,这番患难,使姊姊高攀,认了你这个兄弟,不管你对姊姊的看法如何,但姊姊却很当真的把你当坐个弟弟看待”

    忽然长长叹一口气,接道:“这中间虽有私情,但大半还是为了武林道义、正义。”

    江晓峰一时间,听不懂话中涵义,忍不住问道:“小弟听不明白。”

    方秀梅道:“事情和简单,就目下武林情势而言,只有你,日后是抗拒那蓝天义的人物”

    江晓峰道:“姊姊抬举小弟了。”

    方秀梅道:“不是抬举你,我说的是由衷之言,你既得了金蝉步,在蓝府大厅中我又亲眼看到了你的武功,再加夺命金剑,江湖上能够和你颉颃的人,实也不多了,何况你年不过弱冠,正是习武人功力大进的年龄,过一天,你就多一天的火候,不过,你有两个最大的缺憾。”

    汪晓峰道:“什么缺憾?”

    方秀梅道:“一是你缺少江湖经历,难防暗算。二是血气方刚不解江湖阴诈”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蓝姑娘是心头一个死结,日后,你一旦与蓝天义抗拒于江湖之时,那蓝姑娘绝世容色就是你致命之伤,那是饵,也是个网,蓝天义必将利用女儿美色,诱你进入馅阱。”

    江晓峰黯然一叹,道。“那是说蓝姑娘与父同谋了。”

    方秀梅道:“纵然她不是与父同谋之人,但蓝天义可以动之以父女之情,求女儿助他一次。”

    江晓峰道:“那很可怕,小弟自信非喜爱美色的人,但自从见了那蓝姑娘一面之后,却无法摆脱那索绕在脑际的玉貌花容。”

    方秀梅道:“兄弟,不怪你,姊姊我走遍了大江南北,荒漠塞上,看尽了天下的红粉玉人,但还未见过玉燕子蓝家风那般的美媚人物,以兄弟你的技业才貌,蓝家凤确和你珠联壁合;不过,蓝家凤她早已经有了心上之人”

    江晓峰幽幽的叹息一声,接道:“我知道,蓝家凤的心上人是血手门中的二公子高文超。”

    方秀梅道:“姊姊我和她恳谈过两次,发觉王燕子对高文超用情甚深。”

    江晓峰苦笑一下,道:“蓝姑娘可曾提过小弟么?”

    方秀梅道:“提过,那是说你相识经过,黔北双恶刁氏兄弟,施用三绝针伤了她,兄弟为她疗伤,因此,有过肌肤之亲,是么?”

    江晓峰道:“不错,如不是那次为她疗伤,小弟也不会陷入情网了。”

    方秀梅道:“论才貌武功,兄弟你都在那血手门二公子高文超之上,但你们见面晚了一步,被那高文超捷足先登,兄弟男女间事讲一个缘字,妹姊希望你能够看开一些。”

    江晓峰道:“经历了这番生死,小弟自觉看开了不少,多谢姊姊的开导了。”

    地窖阴暗,伸手不见五指,两人之间,又有着一道菜墙相隔,方秀梅虽无法瞧清那江晓峰的神情,但却从他语气听了一点他内心中的黯然感伤,那美媚绝世,娇艳动人的玉燕子,早已深嵌于江晓峰的心田脑际,已不是短期中几句慰藉之言,可以抹去心中留下的倩影,只有以后设法,慢慢的化去他心中块垒。

    心中念头转动,急急改变话题,道:“兄弟,目睹蓝府中发生的大事,使姊姊心中感慨万端,大厅中不乏高人豪杰,江湖魔头,平日里颐指气使,受尽了奉承捧耀,但面临到生死大关时,竟然是畏缩不前,豪情全清,唉!他们竟然未想个中利害。”

    江晓峰奇道:“他们怕死也就是了,个中还有什么利害呢?”

    方秀梅道:“蓝天义毒困群豪之后,无疑是暴露出他狰狞面目,天下黑白两道中人物,都算和他结了梁子,他为求自保,必然要有所行动,形势逼着他非到造成武林一统的局面不可,但他数十年来,为了保持那一点侠名,和掩饰阴谋,不便营私结党,广罗人手,一旦整个武林作对,手下人手甚少,这些人在蓝府中,必将为蓝天义所收用,无缺大师、玄真道长,再加上乾坤二怪,以及奇书生吴半风、黄九洲、张伯松、君不语数十高手,一日间实力大增,这些人物,大都是武林的精英,一旦为蓝天义所采取用,实力之强,恐怕已凌驾各大门派之上,何况,还有血手门为他帮凶。”

    江晓峰道:“那些人,大部份心中恨他,怎么会甘心为他所用呢?”

    方秀梅道:“他们畏惧死亡,已然暴露了缺点,蓝天义必然有法子使他们屈求效命。”

    江晓峰道:“少林派一向为武林尊称为泰山北斗,难道也会袖手旁观,看那蓝天义狂于江湖之上么?”

    方秀梅道:“少林派虽然是人才鼎盛,但这几年却有些大不如前之感,无缺大师在少林长老中,虽不能名列首榜,旦至少是少林寺中前三名高手之一,玄真道长在武当门中,也算是第一流高手,乾坤二怪,在江湖之上,是魔道中顶尖人物,这些人汇合一起,实是一股很强的力量。”

    目光突然转注到江晓峰的身上,接道:“兄弟,今后,振兴武林正义,重责大任,我瞧是非你不可了”

    江晓峰道:“小弟何能何德,怎堪肩此大任?”

    方秀梅道:“兄弟你不要自暴自弃,我是由衷之言,也自信不会看错人,咱们这一次由必死之中,求得生机,那是上天不绝我们,也不论武林正义从此沉沦,所以,才会这般误打误撞的碰上了一个薛二娘。”

    江晓峰沉吟了一阵,道:“不论小弟的力量如何,但既然让我遇上这桩事,而且又亲身经历了蓝天义毒团天下英雄的手段,无论如何,亦将尽我心力,设法对付那蓝天义,但姊姊说我才堪领袖群伦,那确实不敢当了。”

    方秀梅笑道:“你也许不信我的话,姊姊也无法举出证明,这还都是未曾发生过的事情。”

    江晓峰道:“一切事,小弟尽力而为就是。”

    方秀梅道:“从此刻起,咱们就要留心一桩事,设法多结交武林同道”

    长长吁一口气,道:“因此,姊姊我又要劝你一件事了。”

    江晓峰道:“什么事?”

    方秀梅道:“希望你多在忍耐上下些功夫,蓝天义准备了二十年,挟金顶丹书和天魔令的威力,突然发动,来势如江河堤溃,这一股洪流?一时很难阻止,咱们在大势未造成之前,必得多忍耐,就咱们目下处境而言,就需得有着忍辱负重的精神才成。”

    江晓峰道:“姊姊似是言未尽意。”

    方秀梅笑道:“兄弟果然是很聪明,姊姊怕你受了人家激讽,毒伤未愈之前,挺身而出。”

    江晓峰道:“小弟还是未听明白,姊姊可否说的清楚一些。”

    方秀梅道:“我料想蓝天义必然会派人追寻咱们的尸体,姊姊生与死,蓝天义还不在意,但兄弟你就不同了,你亮出武林中最恶毒的兵刃‘夺命金剑’,又露了‘金蝉步’的绝世武功,你不死,蓝天义必有着席难安枕,食不甘味的感觉,所以,他必要寻得了你的尸体而后甘心。”

    江晓峰道:“姊姊之意,可是说,那蓝天义会找到此地么?”

    方秀梅道:“不错,我能想到潘世奇,那蓝天义也可能想到,他们遍搜不着之后,很可能找上此地,说不定,咱们躲入这菜园茅舍中时,已经被那蓝天义的爪牙看到,那潘世奇和薛二娘要咱们藏人地窖之中时,显然已经预想到此事可能的变化,我是怕那蓝天义一旦找上这地窖时,故意出言相激,兄弟你忍不住一时之气,挺身而斗,不论你胜,你败,都将会促使奇毒发作,那就不划算了。”

    江晓峰道:“小弟明白了,姊姊绕了一个大圈子,这般劝我,小弟是感激不尽。”

    方秀梅道:“你年纪轻,血气方刚,又加上身怀绝技,最是不能忍气了,因此,姊姊不得不转个大弯子劝你”语声一顿,接道:“如是蓝天义的爪牙,看到了咱们,蓝天义在几个时辰之内,就可能找上此地,如是过了今夜,还不见找来,那就证明他们没有人瞧到咱们,不过是事后想起潘世奇。”

    两人谈过了一番后,各自运气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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