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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为别人知道,可是他决计不敢回想这个经历,故此,每个人若是想自己能在艰困险危之前挺得直腰肢,到老年之时安心地回想平生的话,他就必须力求学问,培养自己的人格。

    金笛书生彭逸手中的细绳已经放尽,另一端是牢牢地拴缚在一根柱状的石上。他俯视着底下的人,暗暗寻思他此刻有何等样的心情?他也瞧出裴淳好像很镇定,好像无视于他目前动辄粉身碎骨的危险,因此使他觉得很奇怪,心想即使换了当今武林中享有盛名的侠客,处在他的位置上,只怕也会战战兢兢地尽量把身体重心放低,哪敢昂然直立,骋目四顾。

    他突然听到背后轻微声响,便从从容容地将短剑架在细绳之上,口中问道:“来者何人?”

    后面共是两人,他们面面相觑,没有做声。彭逸徐徐回头瞥视,只见一个是满面风尘落魄形状的九州笑星褚扬,另一个是鼎鼎大名的剑客李不净道长。

    以他们两人的身手功力,若是联手进犯,大可一举把彭逸迫得跌出悬崖之外。可是他们都没有这样做。

    彭逸笑一笑,道:“两位最好小心一点,不要误人误己!”

    褚扬哈哈笑道:“我正在想,用你金笛书生彭逸来陪裴兄一起赴阴曹是不是合适”

    李不净冷冷道:“在别人眼中,彭逸虽是远比不上裴淳,可是,在彭逸他自家心中,却认为他自家性命比裴淳宝贵万倍。”

    彭逸哼了一声,深心中的恐惧汹涌冒起,但他表面上却一点也不流露出来,缓缓说道:

    “一个人的生死无所谓比得上比不上。须知一瞑不视之后,金棺材银坟墓与一袭芦席何异?”

    他这番话乃是刚刚想到的,此时随口说出,倒教褚扬、李不净二人吃一惊。只听彭逸又道:“兄弟个人生死在此时此地不足两位挂齿,两位如欲拯救裴淳之命,不妨再去研讨妙计,强来是决计不行的!”他摇晃一下手中锋利短剑,使得褚、李二人大为担心剑锋无意触及细绳,以致做成无法挽救的局势。

    褚扬笑声渐低,一手拉住李不净,退开老远,低声商量救人之计。裴淳的声音从悬崖下传上来,甚是响亮,他道:“彭兄请转告朴日升,就说我裴淳说他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

    彭逸惊讶得俯苜问道:“你怎会想起这事?”

    裴淳道:“他若是英雄好汉,为何不敢与我堂堂正正交手,却一味用诡计暗算?”他听不到彭逸的回答,便独自想道:“可惜不知商公直大哥到哪儿去了,否则我当真要请他施展计谋,与朴日升斗一斗。”

    斗然间联想到师父放掉商公直之事,好像也就是这个用意,沉吟忖想了一会,大喜道:

    “是了,是了,商大哥恶行虽多,但若是运用他的才智心计去对付元廷,岂不是比杀死他强胜万倍!”

    他想出了这个道理,接着便联想起薛飞光,心想她若是在此,听闻这个推测,便可以去问问李师叔对是不对。而她也从此不必为了这个疑问而耿耿不安了。

    他抬眼打量四下形势,先前他已经瞧过,当时获致了四个结论。一是峭壁光滑,上下相隔六丈有余,轻功再高之人也无法上跃。二是双手反铐背后,无法从细绳上攀援上去。三是这条关系他生死的细索乃是普通绳索,现在支承住他的重量已经岌岌可危,若是稍一用力,随时有中断之虞。四是彭逸守在上面,手持短剑,要割断细绳易如反掌,所以褚扬等人虽是前来打救,也无法可施。

    这些结论极是正确,目下褚、李二人正是无计可施,商量了许久仍然找不出下手之法。

    他悠然仰头四瞧,一只飞鸟在峭壁边掠过。裴淳正在忖想自己假如能够像飞鸟一样那就好了。

    忽然见到悬崖的极右边,距此约有二十余丈远处,出现一个黑衣人。

    这个黑衣人背脊贴着光滑的峭壁上停住不动。裴淳分明见到这人是从崖上溜上来,落势极快,可是说停就停,身形只溜落了三丈左右,便这样的贴壁不动,生像是挂在石壁上一般。

    裴淳的眼力自是不比凡庸之士,此时相隔虽远,人小如指,但他仍然瞧出这黑衣人乃是以双掌贴按石壁上停住身形。那黑衣人紧接着又向上升,眨眼之间,上了悬崖隐没不见。裴淳几乎以为自己眼花,心想像这等陡削光滑的千仞石壁,一个活人怎能上下自如?不说别的,单单这等胆力也是非同小可,若不是平日已经试惯,纵有这等本领,也未必就敢在这等奇险之地施展。

    他暗感兴奋,心想倘若别人有本事上落自如,则自己也要学得诀窍,也不难学步。

    于是他留心地向那边瞧看,但一直到了晚上,那黑衣人仍然没有再现。

    到了翌日,裴淳已经感到十分疲累,这是一则他数日以来屡经变故,二则内伤刚痊,三则他须得时时刻刻提气轻身,以免压断细绳,又得用心照顾脚下木板,以免歪翻。

    悬崖上的彭逸大声道:“裴淳,你渴不渴?”

    裴淳道:“渴得很!”转眼间一个水壶吊了下来,恰好凑到他面前。他就着壶嘴啜饮,人口但觉微微苦涩,并且药味甚浓。他只喝了一口便赶快停住。随即想到自己性命已落在人家手中,对方若是有意取他性命,易如反掌,何须使用毒药?这么一想,当即大口吸尽壶中之水。

    彭逸收回水壶,冷笑道:“你敢喝光壶中之水,算你胆力过人!”

    裴淳道:“我何用担忧生死之事?彭大哥,我想跟李不净道长讲几句话”

    彭逸道:“他们跑掉了,你可知道他们往哪儿去!”

    裴淳道:“我怎么晓得?”

    彭逸道:“我却猜得出,他们见在上面无法下手,只好改从下路营救,这刻大概已到达悬崖之下”裴淳听到此处,不禁向一下瞧着,但目光被脚下木板隔住大半,只能斜斜望下去,沉沉云雾阻住了视线。

    彭逸嘲声道:“他们也不想想,札特大师踏勘了许多日,才拣定此处作为软禁你的处所,这下面怎能爬上?”

    裴淳道:“他们或者死了救我之心,但我仍然十分感激他们”说到这里,突然听到极是遥远低微的笑声,正是从脚下绝壑之内传上来的。悬崖上天风浩荡,笑声又甚为低微,所以彭逸没有听见。裴淳暗想那褚、李二人果然不辞险阻,到下面设法营救,这番情义极是可感,可惜上下相隔千仞之高,全无下手的机会。

    他不禁又向右边望去,昨日那黑衣人宛如鬼魅的影子一般,只出现过一次,至今无影无踪。他自个儿摇摇头,斗然想起自己刚才精神体力都十分疲乏,现下却大感旺盛健壮,甚是可疑,难道这是那一壶药茶的功劳?

    如此一直等到天黑,上下全无动静,不久,漫漫长夜开始。

    裴淳仗着坚毅无比的意志,耐心地静立不动。他博通先秦诸子各家学说,胸中学问极是扎实,加以志行高洁,抗心千古,是以能够自然而然地看淡生死之事,若非如此,他早就在恐惧和疲乏重压之下而精神崩溃了。饶是如此,这一夜仍然万分难熬。好不容易到了天亮,彭逸在上面叫道:“裴淳,你渴不渴?饿不饿?”

    裴淳道:“在下又渴又饿,快要支持不住了!”彭逸吊下水壶,又是那种微苦的药茶,接着吊下夹有牛肉的馒头。裴淳饥渴解除之后,只觉阵阵困倦袭到,眼皮重如山岳,他实在抵抗不住渴睡之苦,可是又明知只要略一迷糊,就会跌落我底绝壑之下,于是摄心定虑,调功运气,引起呼吸吐纳之术。

    过了许久,他振起精神,想道:“今晚天黑以前若是能够脱身,还赶得及在十日之限以内回报朴日升,不然的话,杨岚姑娘就要受累断送了性命,唉!她与我无亲无故,却为我送了一命,叫我怎生得安?”

    彭逸在上面问道:“裴淳,你快要站不住了吧?”

    裴淳道:“不错,但我尽力站稳,到了支持不住之时,那也没有法子”

    彭逸叹道:“换了别人早就开口求饶啦!怪不得你才踏入江湖数日,声名已传遍武林,果然有令人莫及之处。”

    裴淳心想聊聊天也好,免得睡魔又来侵袭,于是说道:“这等软禁之法果然十分厉害,札特大喇嘛明知一个血肉之躯的人,决计支持不了几日,为何不干脆取我性命?”

    彭逸道:“这是上面的命令,要设法使你屈膝求饶,我瞧你不如认输,答应跟随朴国舅出力办事,兄弟立刻拉你上来。”

    裴淳恍然大悟,忖道:“原来朴日升要迫我投身他麾下,为他出力,想来这彭逸大哥也曾中了他的手段,否则像他这种潇洒不羁之人,怎肯降心屈志于朴日升手底!”他这么一想,便不肯刺伤他,应道:“待小弟想想看,等支持不住之时再说。”

    彭逸没有回答,裴淳悯然地叹口气,暗想像彭逸那样子,活着实在可怜,倒不如死了还快活些,当下又叹口气,忽然脚下响升起一个粗哑的口音,道:“没出息的东西,比男人还不如。”

    裴淳吃一惊,向下望去,目光被木板隔断,什么都瞧不见。当下问道:“可是有人跟我说话?”在他想来,这片峭壁下临无地,光滑陡削,怎可能有人在自己脚下说话?

    那个粗哑口音又响起来,道:“混帐,不是跟你说难道跟我自己说不成!”

    裴淳连忙歉然道:“对不起,在下万万想不到你能够停身在峭壁上”说到这里,又记起他骂自己不如男人,只恐是“女人”之误。

    那人道:“前日你没有瞧见我?”

    裴淳啊了一声,道:“有,有,原来便是你老!”那人道:“你猜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裴淳呐呐道:“在下在下没有瞧清楚前日只留心你老是怎生上落自如,所以无暇察看老前辈的形貌。”

    那人道:“混帐,若是你已瞧清楚,我何须叫你猜,你这厮又愚蠢、又没有骨气。死了就等如死一只虫蚁一般。”

    裴淳没有做声,他倒是承认自己愚蠢,却不知他何故骂自己没有骨气。过了一会,那人又道:“你不开口,可是生气了?”

    裴淳忙道:“晚辈不敢”

    那人冷笑道:“真真没有骨气,连生气也不敢,比男人还不如!”裴淳心想这原是尊敬歉让的话,哪里梗当真不敢生气,同时他又再说及“比男人还不如”这句话,甚是奇怪。

    当下道:“老前辈怎的说我比男人还不如?在下又不是女人。”

    那人怒声道:“女人怎么样?”突然停口,隔了一下才道:“不错,你不是女人,而且比最没用的女人还要没用!”

    裴淳觉得这人说话颠三倒四,不想跟他胡乱夹缠下去,没奈何地道:“好吧,就算我比不上最没用的女人!”

    那人冷笑一声,道:“你自然比不上,哼!像你这种男人,给女人洗脚人家也不要!”

    裴淳不觉一怔,心想这是什么话?女人的脚岂是随便可以给人洗的?况且哪有男人家替女人洗脚之理?当下摇摇头,懒得多说。

    那人想是见他不声不响,又道:“喂,走开一点,我要晒太阳”

    裴淳苦笑道:“在下若是能够走开,何必老站在这儿。”

    那人道:“我不管,你不走的话,我可要把木板揪下来!”

    裴淳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听那人又道:“好呀,你敢不理不睬我么?”

    声音中怒气勃然,裴淳好像已感到脚下木板微沉,在这极是危急之际,他却忽发奇想,说道:“别动那木板,你若是有本事割断齐我头高的绳子,我就走开。”

    那人道:“真的?”

    裴淳道:“自然是真的,反正我两只手被人家铐锁在背后,决不能暗算你老。”

    那人哼一声,道:“我才不怕你暗算呢!”说时人已从下面冒上来,裴淳侧眼一看,却是个身穿黑衣的女子,背向石壁,以双掌双脚贴撑着石壁,一下子就冒起与他一般高低。

    她面色甚是青白,鼻塌眼小,死板板的十分丑陋难看。可是裴淳一眼就瞧出她戴着人皮面具,不禁讶道:“刚才是姑娘跟在下说话的么?”

    黑衣女子道:“不是我是谁?”这句话已回复女性口音。只见她背脊向石上一靠,轻轻上下移动了一下,便举起双手,用先前那股粗哑的口音道:“我要割断绳子啦!”

    裴淳至此再无怀疑,晓得黑衣女就是方才的那人,又瞧出她的背脊上必有古怪,可以粘附在石上,挂住她的身形,所以她可以腾出手脚。但她为何要取自己性命?做这等下井投石的勾当,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点点头,道:“姑娘尽管动手便是!”黑衣女子的手已碰触到细绳,双眼须臾不离他的面孔,只见他神色丝毫不变,好像决不会掉落悬崖之下而死一般,不觉惊讶地停手不动,问道:“你练得有壁虎功?”

    裴淳道:“若是武林一般所谓的壁虎功,不学也会,若是正宗内家所指的壁虎功,在下还不知天下有谁练得成功?”

    黑衣女子沉吟一下,道:“那么你是练就‘步步祥云’的功夫了?”

    裴淳道:“那是佛门至高无上绝艺,属六大神通中的神足通部,在下岂有如此福份得窥佛门神通力之秘?”

    她道:“咦,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你是何人门下?”

    裴淳突然间怒气勃勃涌起,充塞胸臆,心想原来你连我是何人门下,甚至我的姓名也不晓得,便要加害,可见得你这人生性凶残,不问是非,以杀人为乐他一生气,怒色就完全流露面上。黑衣女子奇道:“真是咄咄怪事,这句话怎会招惹得你如此忿怒?”

    裴淳虽是在愤怒之下,但他一向守礼,从来不对女子大呼小叫地辱骂,这刻也是如此,沉声道:“你既要取我性命,何须多问。”

    黑衣女子道:“我真不懂你这个人,你一点也不在乎跌死?抑是另有神功能够在峭壁间上下自如?”

    裴淳听了才明白她为何问这问那,敢情是因为自己不怕死,所以误以为自己练有奇功。

    他也不隐瞒,坦白地道:“我不是不怕死,但我落在敌人手中,你不弄断绳子我也活不了多久,所以我才不在乎!”

    黑衣女子道:“那么你为什么要骗我割断绳子?刚才为什么生气?”

    裴淳道:“我想瞧瞧谁能在这等峭壁上下自如,至于我愤怒的缘故,不说也罢!”

    黑衣女子坚持的道:“不行,你非说不可!”

    裴淳反而感到好笑,道:“我不肯说,你有什么法子?你最了不起就是把我弄死,可是我已抱定必死之心,姑娘岂能奈我何!”

    黑衣女子冷笑道:“你错了,这话对别人说才有用,碰到我却不行!”

    裴淳耸耸肩,懒得跟她争论。她怒声道:“好,你真的不说?”裴淳移目望住晴碧长空,不理不睬。只听她狠狠道:“那就走着瞧好了。”

    裴淳从她的声音之中,听出她极是气恼,忍不住“嗤”地笑了一声,黑衣女子气得一巴掌掴在他的面颊上,清脆响亮,裴淳耸耸肩,说道:“虽说是好男不与女斗,但我若不是双手被铐,你别想打得着我!”

    黑衣女子迅快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寒气森森,晶莹夺目“呛”的一声削在那副钢铐上。裴淳道:“姑娘只好白费心机罢了”

    黑衣女子眼见钢铐秋毫无损,怔了一怔,道:“这是何物制成的手铐?”

    裴淳道:“我也不晓得,只知道唯有五异剑才能毁损此铐!”

    黑衣女子沉吟道:“五异剑这五异剑二百年来未曾在江湖出现过”

    裴淳道:“那也不然,前几日在下就亲眼见过其中之一的‘毒蛇信’,果然十分厉害!”

    黑衣女子道:“现下在谁人手中?待我去借来一用!”

    裴淳道:“一来那地方不易找到,二来人家怎肯借给你?三来你纵是借得到也没有用处,在下不须多久就支持不住而跌落壑底”

    黑衣女子冷冷道:“哪有如此便宜的事,你现在想死也办不到”

    裴淳没有做声,黑衣女子道:“你可是不信?”

    裴淳微微一笑,道:“我没有说啊!”她道:“你口里不说,但心中是这么想,对不对?”

    裴淳道:“你这样迫我,我只好承认啦!”

    黑衣女子默默地注视他一会,才道:“你这人很奇怪”

    裴淳心想:“你自己才奇怪不过,却来说我”他为人忠厚老实,这话只藏在心中。

    他也想借她的力量把病僧他们救出绝地,所以把地点告诉了她。这时,绝壑之下已听不到褚扬的笑声,想必放弃了在下面营救之想。

    悬崖上的金笛书生彭逸十分警惕地戒备,他晓得褚、李二人决不罢休,却不晓得是什么缘故至今还不见他们出现。他算算时间,又弄了一壶茶水吊下去给裴淳喝。他俯首下望,只见裴淳背脊贴靠在石壁上,似是十分疲累乏力,心中不禁泛起爱莫能助之感,待得他喝完水,彭逸问道:“裴淳,你还能支持多久?”

    裴淳道:“我自家也不晓得。”

    魏道:“劝你还是暂时屈服的好,若是白白死了,岂不冤枉?”

    裴淳道:“彭大哥别劝我了!”声音十分坚决,彭逸暗感羞愧,便不做声。

    看看又是一日将尽,褚扬和李不净二人忽然出现。彭逸笑道:“兄弟候驾甚久”

    李不净喝道:“褚施主和贫道细细商量过,现在只要彭兄回答一句话”褚扬现身之后就不住地发出笑声,时高时低。

    彭逸道:“两位商量的什么兄弟早已知道,札特大师已有指示,恕兄弟不能遵命!”

    褚、李二人微微一怔,彭逸又道:“兄弟还是说清楚一些的好,两位可是商量定倘若我不肯放裴淳上来,两位就合力把兄弟推落悬崖?”

    褚、李二人都不做声,显是被他猜中。彭逸接着道:“这原是没有法子中的法子,反正救不了裴淳,便须找个人陪他同赴黄泉,对也不对?不过,两位却没有想到札特大师早已有了安排,他嘱咐兄弟说,倘若两位当真下了决心,便网开一面,予裴淳一条活命之路!”

    那两人都说不出话,褚扬笑声不知不觉中停住,问道:“什么路?”

    彭逸道:“札特大师说:只要两位答应为朴国舅效力,便放裴淳逃生!”

    褚、李二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彭逸道:“两位如若不想裴淳英年夭折,寄望他有一番作为的话,那就委屈一下自己,札特大师又说:朴国舅最是礼贤下士,两位德高望重,若肯加盟,朴国舅的礼敬不消说得,而两位也从此富贵双全”

    李不净喝道:“住口!”

    褚扬也道:“亏你敢说这等话,咱们岂是贪图富贵之辈”

    彭逸说道:“既是如此,两位就请吧,不必苦苦迫得兄弟杀死裴淳!”

    褚扬打个哈哈,笑声中却含有怒意,他道:“裴老弟纵是铁打的人,也捱不下去,迟早都活不成了,咱们哪能让你逃出此地,李道长,咱们上啊!”李不净掣出长剑,冷冷道:“好,咱们上!”

    彭逸摇手道:“别急,两位瞧了一样物事就晓得啦!”

    李、褚二人半信半疑的凝身不动,只见彭逸一脚把水壶踢起直飞过来,褚扬一手抓住,彭逸道:“你们嗅一嗅壶中气味!”

    他们嗅过之后,褚扬道:“好像是上好人参的味道?”

    李不净点头道:“不错,是人参!”

    彭逸道:“裴淳这两日若果不是饮用了参茶,早就不支跌落无底绝壑了!”

    褚扬道:“彭兄既是暗中维护,何不索性放他上来?”

    彭逸道:“这是两件事,老实说,兄弟也很敬重爱惜裴淳,才暗中助他!”

    忽然间一朵红云自天而降,落地现身,却是密宗三大高手之一的札特大喇嘛,紧接着金元山也迅即奔到,停在札特右侧数尺之处。

    褚扬发出洪亮震耳的笑声,道:“彭逸你说了这许多话,敢情是缓兵之计”

    李不净哼了一声,道:“这等阴险狠毒贼子,咱们不必客气留情”长剑一挥,便向彭逸攻去。这李不净多年来闯荡江湖,极是老练。一看这等情势,已晓得若是容得他们开口说话,势必陷入进退维谷之局,唯有立刻抢攻,还可以迫得彭逸在措不及防之下,一时不敢作主斩断绳索,这样裴淳暂时还可活命,而自己与褚扬也有出手的机会。

    此举无异于赌博,而以裴淳性命为注码。这等机智决断在常人来说,乃是万万办不到之事。札特大喇嘛一见便即明白他的用心,也禁不住喝一声采,大袖一拂,发出一股无形劲气,疾向李不净背后卷去。

    褚扬笑声蓦地高亢入云,肥厚的手掌轻轻一拍,掌力猝发,把札特的袖风拍歪,李不净剑势如虹,电射彭逸,彭逸果然不敢妄自斩断绳索,急急挥笛招架,李不净剑光到处,登时把他卷住,再也不能抽空斩断绳索。

    金元山大喝道:“你们当真不顾裴淳性命?”话犹未毕,九州笑星褚扬掌力劈空击到,地上砂飞石走,显示出功力极是深厚精纯。

    札特大师晓得金元山单凭武功的话,无法抵挡得住这位武林奇士一击之势,当即使出“金刚密手”神功,一掌拍去。

    两人极深厚威猛的内力碰撞之际,发出“轰”的一声,褚扬发觉敌人内力之中另有一股阴柔潜力破空而入,当胸袭到,心想密宗的金刚密手果然不同凡响,脚下迅疾走踏一个八角圈子,踏步之际,双掌连环拍出。霎时间不但完全封住了敌人阴柔力道,还乘间施以反击,连续攻出四五掌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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