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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岚推着云秋心走去,权衡长叹一声,道:“鄙人今日智穷力竭,薛姑娘亦当有此感!”

    他居然把薛飞光与自己相提并论,可见得他已深悉薛飞光才智过人。

    朴日升恢复平日的深沉大度,平静地道:“这等事不是军师的职责,权军师不必放在心上。”

    裴淳突然大声道:“杨姑娘,请等一等!”

    他为人老实,因此才一开口,人人都晓得他竟是想出搭救云秋心的方法。

    没有一个人不是大吃一惊,内中以权军师和薛飞光最为震骇,其次就是朴日升。

    这三人一向都自负才智过人,尤其是薛、权两人深知裴淳为人肠直脏肚直,虽非愚笨之辈,却也不是富有急智之士,怎的今日突然想出没有人想得到的计策?

    朴日升不甚震惊,是因为他自知太过关心云秋心的安危,所以智珠不若平日活泼。

    杨岚停住脚步,泛起满面怀疑之色,道:“好!我就等一等,瞧你怎生救得她?”

    裴淳还未开口,薛飞光已道:“裴大哥,座上有一位擅长大手印奇功的古奇大喇嘛,连他也不敢贸然出手呢!”

    裴淳摇摇头,正待开口,权衡接声道:“若然裴兄想用言词改变杨姑娘心意,定是梦想无疑。”

    他又摇摇头,薛飞光接口道:“须知杨姑娘平生任性行事,决不是财宝或其他物事能买得动她的。”

    裴淳道:“不是不是”

    权衡立刻道:“古往今来,唯有情之一字,能使人做出乖谬之事,杨姑娘满腔妒恨之下,连自己生死也不放在心上,裴淳纵是想用情感打消她的做法,实如缘木求鱼。”

    这两人一刹那间,猜出了数种方法,可是裴淳仍然摇头,这就更加使人惊诧讶骇不已!

    要知权、薛二人作这等猜测,都怀着同样的想法,那就是裴淳想出的救人之法,若是在他们猜测之中,则根本行不通,动辄还会害死云秋心,所以才急急忙忙地说个不停。

    薛飞光一见他又摇头,便赶紧接着说道:“纵然是你那边高手尽聚大门之外,得到你通知之后,出手拦截,其实你认为杨姑娘会因这些高手们必须顾惜云姐姐的性命而不敢杀她,可是她却另有妙法安然离去,那就是她大可胁迫朴国舅等送她上马,若是有人拦截,朴国舅他们只好出手了。”

    这一步棋比以前说的又高深得多,众人都注意地望着裴淳,却见他仍然摇头,薛飞光话如连珠般进出来,道:“或者是有些高手纵然出手,杨姑娘决不会怀疑与你有关,所以只要这一边拖延时间,那一边尽可能走远些才拦截,那时杨姑娘因想不到这些高手与你或朴国舅有关,故此不会向云姐姐下毒手,此计本来十分高明,但你却漏了一宗最要紧的”

    她故意稍稍停顿,全厅之人都想此计实是稳妥不过,怎的又有漏洞?

    裴淳怔了一怔,道:“漏了什么?”

    薛飞光微微一笑,道:“你忘了杨姑娘乃是任性之人,因此没有估计到她会故意杀害云姑娘,使得朴国舅伤心之下,反而迁怒于你。这么一来,不须等到英雄宴上,只在今日,你们两人就得有一个到阴曹报到!”

    这等设想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若不是事态严重,定然有人喝采叫好。

    但还有更奇怪之事在出现,原来裴淳听完了这番话之后,居然仍旧摇头不迭。他正要说话,众人方想这一回终于要揭破谜底啦,念头尚未转完,权军师大声道:“且慢,鄙人尚有一说。”

    杨岚听出味道,笑道:“说吧!”她这一笑,把紧张气氛驱散不少。

    权衡道:“适才薛姑娘说话之际,鄙人本想传令底下之人,设法在宝马身上弄手脚,若是发出此令,杨姑娘在十里之内,定必被宝马掀落地上,咱们这边高手齐出,紧紧跟蹑,当她坠马之时,必有抢救的机会。”

    杨岚身上不禁沁出冷汗,忖道:“他若发出此令,必能成功无疑!”

    别的人也都暗想此计果然极妙,千稳万妥,但他为何不发出命令?

    朴日升沉声道:“军师此计天下无双,因何迟疑不决?”

    权衡道:“鄙人再加推详之时,发现了两个无法克服的困难,所以不敢冒险。”

    杨岚忍不住道:“哪两种困难?”

    权衡道:“其一须得归咎在国舅爷身上。”

    众人无不大感茫然,左思右想,都找不出此事与朴国舅有何关连?这真是越说越玄,连裴淳也听得张大嘴巴。

    权衡接着道:“怪只怪国舅爷平日御下宽厚,因此,国舅爷从京中带来的老马夫,这一趟极可能阳奉阴违,向宝马弄手脚之时,不在十里之内生效。”

    众人多半迷惑不解,固然那老马夫阳奉阴违,确是由于朴日升御下宽厚之故,但那老马夫为何会阳奉阴违?这简直没有道理可言。

    权衡鼠眼中闪出得意的光芒,解释道:“本府之内只有那老马夫会弄这等手脚,然而他却是极爱马的,那胭脂宝马乃是天下罕见的名驹,他若不是深知国舅爷非他达成任务不可的话,决计下不了这等毒手。诸位也晓得眼下没有机会向老马夫解释详情,因此,只要他这么做,胭脂宝马超过十里之外才发生变故的话,咱们派出的高手没有一个赶得及,岂不是反而害了云姑娘的性命?”

    杨岚咬牙切齿地道:“哼!我的宝马被害的话,自然杀死云秋心以泄恨。”

    权衡道:“第二个困难是那胭脂宝马甚是通灵,万一它能在事先向主人告警,查出破绽,也是死路一条。”

    经过他分析之后,此计果然万不可行,众人又都望住裴淳,瞧他怎么说?

    云秋心突然轻叹一声,道:“杨姑娘,你还是放开我的好。”

    众人听得这话,不禁又是一怔,想道:“杨岚岂肯如此轻易便放了你?”

    杨岚狠狠地道:“你跪下叩头也不行。”

    云秋心缓缓道:“杨姑娘你也不想一想,裴淳是何等老实忠厚之人?他如若不是真有办法,怎能这般镇定?再说他也不会想得那么多和那么深。他的法子一定甚是简单易做,一举就可成功,你何不趁他还未做出以前,先跟朴国舅讲和,大家和和气气,岂不更好?”

    朴日升、薛飞光两人听了这话,晓得她一定猜对了,但觉云秋心才是真正了解裴淳的人,因此都泛起一股又酸又苦的滋味。

    裴淳接口道:“对啊,你快跟朴国舅讲妥,他是个守信的人,你大可放心。”

    杨岚默然地瞧瞧他,又瞧瞧朴日升,面色变化不定,谁也测不透她怎么想法。

    札特大喇嘛洪声道:“洒家今日当真是福缘不浅,得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直到如今才松一口气。”

    他虽没有直接说出,其实也是表示他深信裴淳真有解救之法。

    古奇喇嘛道:“若是钦昌师兄在此,想必测度得出裴施主的手段。”

    弦外之音也表示他相信了。朴日升朗声说道:“杨姑娘若是放开云姑娘,本人决不追究!”

    他心中也不能不相信裴淳有这等本事,因此说出这话,好教杨岚感到自己对她还不错,谁知杨岚想道:“哼!你仍然怕裴淳万一救不了云秋心,所以骗我放手,我偏偏干到底,大不了死在此地”这么一想,登时杀机盈胸,冷冷摇头拒绝。

    裴淳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杨岚喝道:“你有本事就快使出来,我可没有这许多耐心等候!”

    裴淳仍然没有行动,杨岚嗔道:“你敢是虚声恫吓我的,其实毫无法子?”

    他摇头道:“在下觉得两位姑娘不论哪一位受伤都不好,所以心下甚是为难。”

    薛飞光心想:“我这位师兄为人虽是忠厚,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多情种子。”当下道:

    “这事何难之有,裴大哥你先跟朴国舅讲好就行啦!”

    裴淳大喜道:“是啊!朴国舅怎么说?”

    朴日升道:“只要裴兄救得云姑娘脱险,本爵己心满意足,决不追究杨姑娘所作所为。”

    杨岚心中大感宽慰,但面上却装出更为恼恨之色,道:“哪一个怕你追究?”

    裴淳一言不发,大步向杨、云二女走去。

    杨岚喝道:“站住,不然我就发针啦!”

    裴淳宛如没有听见,眨眼已走到她们身边,一伸手抓住铁琵琶。

    杨岚面色惨白,尖声喝道:“我与你拼啦!”玉指一按,琵琶腹中弹簧声微微一响,云秋心哎的一声,显然已中了蝎尾毒针。

    裴淳运聚内力夺过铁琵琶,另一只手拉开云秋心,朴日升这边的高手们无不又惊又怒,人人都想这等笨法子谁不会做?眼下云秋心已难活命,须得先拿下裴淳抵偿。因此都不约而同地离座起身。

    杨岚见裴淳不曾向她出手,反而惊讶得呆了。薛飞光陡然跃到裴淳身边,伸手取过铁琵琶,抛还给杨岚,大声道:“杨姐姐,咱们三人联手拒敌,冲出此地!”

    朴日升怒喝一声,宛如雷霆迅击,震得众人耳鼓嗡嗡鸣痛。这一喝之中,流露出他心中之忿怒和功力之深厚。

    薛飞光不禁面色一变,低声道:“大哥快走!”

    但裴淳却没有理她,低头查看云秋心的情形。

    朴日升接着说道:“好大胆的裴淳,竟敢用这等下流手段,害死云姑娘,本爵今日若是让你们逃出此地,从今后再不踏入中原!”

    他一向儒雅温恂,风度潇洒,但这刻怒极发威,气势猛厉无比。杨岚、薛飞光两人都震慑胆寒,不知不觉退到裴淳后面。

    裴淳一拍云秋心“命门穴”云秋心突然娇躯一震,缓缓睁开眼睛,她首先瞧见了裴淳,顿时泛起了笑容,轻轻道:“我还没有死么?”

    裴淳道:“姑娘绝死不得”

    博勒跃到他们身边,道:“孩子,你觉得怎样了?”

    云秋心道:“背后左腰处疼得很!”

    裴淳把云秋心交给博勒,道:“只有云姑娘受得住这一针”

    朴日升一直目瞪口呆,这时才猛可惊醒,道:“她竟然没事?唉,真急死我啦!”

    迅快上前瞧看云秋心的伤势,微笑道:“我在慌乱之下,竟忘了云姑娘不怕任何毒物,又没想起她不懂武功,故此毒针虽是射入穴道之内,但对非身怀内功之士,并不致命,以致白白提心吊胆了许久,裴兄不肯把此秘说出,竟是怕杨姑娘改以内家重手法震死云姑娘,现在我才明白这一切。”

    薛飞光接口道:“我大哥虽是救了云姑娘的性命,但朴国舅你却更增加杀他的决心,这世上真是好人难做!大哥,咱们走吧,等明日绿野英雄宴上,再跟他们打交道!”

    权衡阴声道:“好聪明的小姑娘,但纵虎归山,必为后患,鄙人自当力劝国舅爷下令立即杀死裴淳,决不让你们离开本府。”

    朴日升徐徐道:“本爵非是不知养痈贻患的道理,权军师此计极高,但裴淳此来乃是应本爵之约,他已履约,本爵焉能失信,你们请吧!”

    权衡目送裴、薛、杨三人离开,一面道:“国舅爷今日不下手除去此人,明日午时的绿野英雄宴上,不知要费多少气力才杀得死他。”言下大有遗憾之意。

    裴淳等三人出得朴府,杨岚跃上胭脂宝马,一言不发,疾驰而去,裴淳也不放在心上,薛飞光欢欢喜喜地拉住他的手,一路向穷家帮总坛走去。

    不久,便见到淳于靖,穷家帮五老却十分忙碌,不知准备些什么?裴淳把此行经过详细说出,轮到薛飞光开口,三言两语,先就揭穿了那一日权衡布置的诡计。她接着道:“帮主这一边情形如何,我不必多问,但也晓得双方实力悬殊,必为朴日升所败。”

    裴淳惊道:“为什么?”

    薛飞光道:“道理很浅显,朴日升方面若不是有必胜的把握,怎会随随便便就泄露出各种机密?例如他说出星宿海高手刘如意,阴山派告天子等人投在他麾下,再就是杀死帮主和大哥的意向先行泄露,可见得对方有恃无恐,稳操必胜之券。”

    淳于靖双眉这时才深深锁起,道:“薛姑娘料事如神,我也不须隐瞒,敝帮这次面临覆亡劫难,却请不到武林朋友助阵,像崆峒李不净道长,少林病僧这等忠义正直之士,竟也断然拒绝了敞帮邀请。”

    薛飞光深深叹一口气,道:“原来朴日升早已准备妥当,设法使这些高手们不敢拔刀相助,怪不得有恃无恐,把大哥放回。咱们这一边只有帮主五老和大哥堪以出手决战,帮主手下人数虽多,但朴日升可以调遣的武士亦不少,因此,不论单打独斗抑是率众群殴也无法取胜。”

    裴淳道:“帮主大哥若然允许的话,普奇兄等五位可以约得到,这是他们亲口应承过小弟的。”

    淳于靖忖想片刻,道:“普奇是蒙古高手,纵然他们是真心帮助贤弟,拔刀相助,但愚兄须得考虑到帮中弟子们的感想,他们会想到为兄竟然借重蒙古人的力量,会不会是得元廷另一派人的支持?”

    裴淳惶恐道:“对不起,小弟太鲁莽啦,果然不便请他们帮忙。”

    薛飞光大眼睛一转,已有计较,接口道:“裴大哥果然有欠考虑,这话用不着再提啦!

    大哥你陪我到街上逛逛可好?反正明日之事已成定局,是生是死不必多想。”

    淳于靖笑道:“姑娘好豪迈的胸怀!贤弟去吧,别让她瞧轻了咱们男儿。”

    裴、薛两人走到大街上,走了一会,同上酒楼进食。裴淳是个实心眼之人,不但不提英雄宴之事,连脑中也不想这事。

    他们兴致盎然地喝了几杯酒,薛飞光压低声音道:“朴日升权势极大,竟能够在全国一中书省和十一个行中书省之外,为他特别设置一个中秘省,虽然没有疆土,但岁制及钱粮一如别的行省,由全圉十二省分摊钱粮供应这个中秘省。所以朴日升手下人数逾万,都是身怀技能之士,一可以当百。朴日升自任丞相,手下奇才异能之士,与任平章,左右丞,参知政事,郎中,员外郎,都事等职。在元廷来说,朴日升这个中秘省专门用来监视各行省,并且防备武林高手潜入京畿行刺皇帝等机密要务”

    裴淳瞠目道:“原来他有偌大权势和力量。”

    薛飞光道:“元廷得到此人拱卫,稳若泰山,可是咱们也不是无机可乘,试看万夫长普奇他们暗中与他作对,便可知道元廷皇帝争权倾轧的混乱情形。正因此故,我才醒悟赵师伯当日为何不杀死南奸商公直之故”

    裴淳笑道:“我也猜出师父想利用他的专长对付元廷,本待告诉你,哪知你也猜出来了,不过”他笑容突然消失,接道“不过眼下商大哥己被辛黑姑制服,连李不净道长、病僧都须听她命令,故此淳于大哥无法邀请他们助阵。我瞧师父的心思只怕落空了。”

    薛飞光道:“原来如此,他们之事暂且不提,先说明日的英雄宴,咱们纵然丧生在这一宴之上,好歹也得替朴日升留下祸根。”

    裴淳道:“这祸根怎生留法?”

    薛飞光道:“咱们把普奇他们约了去,将来就是朴日升寝食难安的祸根了。”

    裴淳瞠目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薛飞光道:“普奇不但是蒙古人,而且他是拥护另一股势力之人,目前虽是斗不过朴日升,但将来说不定会得势,甚至普奇拥护的人会做皇帝,那时朴日升便不能在中原存身了!”

    裴淳大喜道:“此计甚妙,可是淳于大哥说过不要普奇兄他们帮忙”

    薛飞光道:“此事何难之有,但却不免略略委屈他们诸位。”

    他们离开酒楼之后,晚上才回到穷家帮总坛。翌日上午,裴、薛二人先行外出,约定午时,在莫愁湖畔英雄宴上见面。

    穷家帮上上下下都显出紧张沉重的神情,谁都知道今日的英雄宴乃是本帮创立以来第一大劫,是不是冰消瓦解,宴后便见分晓。

    快到午时之际,淳于靖在五老簇拥之下出发赴宴,早在他们出发以前,便有百余弟子分散出发。

    这一日天气晴朗,艳阳普照。莫愁湖上游人不少,小舟游舫荡漾在绿波间,不时随风飘送来箫、笙、弦、管和悦耳的歌声。

    淳于靖等人沿湖而行,不时在树木隐秘之处瞥见衣角,心知乃是朴日升布置的岗哨,却不放在心上,仍然从容地与五老指点湖光景色。

    不久,走到一条幽径前面,从这条幽径穿过树林,就是那一片宽广平坦的草地。他们脚步一停,只见四方树丛,八面的草堆之中,跳出无数人影,都是鹑衣百结极是褴褛的乞丐,其中一个满面胡子、背负八袋的高大乞丐上来行礼,道:“弟子易通理等七十三名依谕在此恭候,全部到齐。”

    淳于靖点点头道:“很好,你们跟随在后!”易通理迅即退下。

    他们穿过树林之时,人数虽多,却没有什么声息。片刻间,踏上那片宽阔平坦的草坪,只见坪上已摆得有桌椅,东首并排设有两席,南北两方各有二十席,西首却是一座小丘,没有设席,小丘后面放置炉火鼎锅,厨司及侍者共有四十余人之多。

    穷家帮等人到达之时,朴日升亲自迎接,让到东首的两席上。淳于靖放眼一瞥,这两席左边一桌,已有不少人,最惹眼的是披红衣的两个密宗高手。此外,飞天夜叉博勒、步崧、马延、彭逸等人是见过的,还有四五个人却从未见过,但在衣着相貌上却猜测得出一是军师权衡,一是蒙古勇士阔鲁,一是阴山派剑客告天子。还有一个年约六旬左右的老者,恐怕就是星宿海高手刘如意了。

    在北面的二十席都坐得有人,虽然有些只有五六个人便据坐一席,可是合计仍然有百人以上。这些客人个个劲装疾服,一半是汉人,一半是蒙古人及色目人,身上都不见带得有兵器。

    朴日升把淳于靖及五老让到右边的空席上,自己也在这一席上相陪。易通理等七十三人,则另有人让到南面的二十席上就座。

    单以此刻声势而言,穷家帮已经远远不及对方,但眨眼间,陆陆续续又来了八十多个乞丐,把南面的二十席几乎坐满。

    朴日升态度儒雅温文,一面说些客套话,一面谈论武林前贤的逸闻轶事,气氛倒是相当的和平。看看快到午时,裴淳和薛飞光还未到达,五老他们固然早就疑虑不安,连淳于靖这刻也不禁心头忐忑。

    朴日升谈话中透露说,曾经发帖与几位武林名家,但大都称病辞谢赴宴。这本是意料中之事,因此淳于靖等人毫不讶异。

    谈了一阵,话题自然而然转到当今武林形势上面,淳于靖道:“朴兄以一代奇才,插足中原,目下权倾天下,威震武林,人生至此,已足以踌躇满志了。”

    朴日升淡淡一笑,道:“不瞒帮主说,兄弟生性恬淡,这等权位虚名,一向不曾放在眼内。”

    孙三苦忍不住冷冷一笑,道:“朴国舅种种作为,都不似真有恬淡之心,譬如今日之宴,嘿,嘿”朴日升道:“孙长老有话但说不妨,何须咽住?”

    孙三苦面色一变,激动地道:“好,我说,反正这等局面维持不了多久,终必兵戎相见!”

    淳于靖心想这话不错,横竖都要动手,早一点揭开假面具还痛快些,因此并不开口阻止。

    孙三苦道:“今日之宴,难道朴国舅能安着什么好心不成?敝帮精英如今已尽集此地,朴国舅只要有本事全部杀死,穷家帮从此烟消瓦解,永无重振之机!”

    朴日升神色自若,道:“兄弟设此英雄宴果真大有用意”

    他的话声一顿,目光落在急步而来的一名侍者面上,问道:“什么事?”

    那侍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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