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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念似一转,觉得应该尽快结束这等形势,于是说道:“范南龙,闲话体提,你不妨先把你的提议说出来听听。”

    范南龙道:“好的,但请你耐心一点儿,因为我同时必须把这个提议的背景,略作交待,让你得以明了我为何有此提议。”

    赵羽飞不耐烦地道:“你这是想拖延时间。”话毕,舫身蓦地摇晃了一下。

    于娉婷曾经对他说过,这等情形,显示有外人登舫。但赵羽飞毫不理会,亦丝毫未曾分心,反而刀气益盛,罩射床上的敌人。

    只要对方是有点儿头脑之人,也能感觉到他已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因而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范南龙笑道:“好厉害,我以为你总会略略分心呢!”

    赵羽飞冷冷道:“你是我唯一有把握击杀之人,我怎会舍下了你,而去注意别的不可知的事物?”

    范南龙道:“既然如此,我一定冒个大险,先从你刀势之下脱身,这时方能与你平心静气的谈到别的问题了,对不对?”

    赵羽飞剑眉一皱,道:“不错,你不妨试试看?”

    话声方歇,忽见对方果然腾身跃起,并且居然没有利用于娉婷来掩护。

    他念头电转之际,手中之刀已如强光闪电般,直射搠戳,威势之强,一时无二。

    要知他刀气一直涌出罩定对方,解机即发,已形成一种自然而然的势道。是以对方一动,他的刀招突发,威力之强,比起他有意施展,强上不知多少倍。这正是他深信对方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的主要因素。

    孰知范南龙不但强身挣扎,并且不运用于娉婷作为掩护,这等举动,说他鲁莽自大也可以,说他在有胆量也是可以。

    只见光芒电射,刀光洪洪,一晃眼间,范南龙已落在舱门那一边,落地之时,身子摇晃了一下,接着左肩上渗出血迹,显然已经受伤。

    赵羽飞人随刀去,也落在床铺的另一边。但这时却没有跟踪挥刀再攻,只站在那儿,宛如渊停岳峙,神威凛凛。

    范南龙站定了身子,右手已多出一柄晶莹可鉴的短剑,长约尺半,左手则抓住一块径尺的心型钢盾。

    这两般兵器,正是水仙宫独家秘传,名传天下的,再也不会有假。”

    他对肩上之伤不加理会,纵声笑道:“赵子龙,我从你刀势笼罩下挣脱,我们可以平等说话了吧?”

    赵羽飞平静地道:“可以啦,你若要拼斗一场,以分高下生死,本人当得奉陪。”

    他已承认对方有这等资格,范南龙傲然笑道:“谢谢你,你不愧是当代奇土,这等光明磊落的胸怀我非常佩服,老实说,我如果不利用那床榻能滑开尺许的机会,那是绝对逃不过你的宝刀的。”

    赵羽飞道:“假如你利用于娉婷的话,纵然有床榻机关之助,料你也得身受重伤,岂只肩上略被我刀划破就得了的?”

    范南龙忖想一下,道:“我明白了,假如我利用于娉婷的话,你势必被我激起了凶心杀机,因此你的刀势会凌厉一倍以上,对不对?”

    赵羽飞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范南龙笑一笑,道:“现在我要提出一个公平有趣的建议,只不知你还听不听?”

    赵羽飞道:“可以,但你先让于娉婷恢复如常,只要你做到这一点,任是龙潭虎穴,我都答应前往闯上一闯。”

    范南龙道:“你怎样去闯龙潭虎穴?”

    赵羽飞道:“我只是比方而已,哪能得知。”

    范南龙道:“此女忘恩负义,天性淫荡,你为何为她冒杀身之险?假如你不坚持放她活命的话,你我甚至可能化敌为友,你道如何?”

    赵羽飞摇摇头,道:“你我没有做朋友的可能。”

    范南龙发出柔媚的笑声,道:“即使我命水仙三舫退出江湖,也不行么?”

    赵羽飞道:“那又不同了,但你虽然自称是水仙宫主人之子,也未必就能使水仙三舫绝迹于江湖。”

    范南龙坚持适:“假如我有证明,保证我办得到的话,你怎么说?”

    赵羽飞道:“若是如此,我自有分数。”

    范南龙紧迫道:“你仍然没答允啊!”赵羽飞道:“你可以废去她的武功,加上我的一条手臂,你看如何?”

    范南龙讶然向他注视,但见他神色之间,非常认真,绝不是开玩笑的。

    要知若说这代价之大小,以于娉婷一个废了武功之人,加上赵羽飞一条上肢,当然比杀死于娉婷更巨大了。

    范南龙摇摇头,道:“我不是说代价不够,而是因为我不要她活着。哼,我得不到手,别人也休想得到。”

    赵羽飞笑一笑,道:“我可以永远不与她往来。”

    范南龙眼睛一瞪,射出凶光,道:“那更糟糕,你得了她,总比旁的凡夫俗子强,我也没有那么难过。因为你是世间我唯一敌手。”

    “这等理论,说它通吧,不算通。说它不通吧,又仍然有点儿道理。

    赵羽飞道:“你这个人太不干脆了。”

    范南龙恨声道:“你以为我非得听你的话不可么?现下我取你性命,并不困难。”

    赵羽飞忖道:“你这话可能不是虚声恫吓。”当下道:“既然如此,你还罗嗦什么?”

    范南龙眉宇间露出烦恼之色,说道:“因为我如果借机关埋伏之力,杀死了你,以后再往何处找寻似你这等敌手?”

    赵羽飞道:“算啦,算啦,世上人才多如恒河沙数,武功强胜过我的,何止千百,你未免太自高自大了。”

    范南龙道:“莫说没有,就算有人武功比你高强,对我也不合用。”

    他略为皱一下眉头,才又说话。但他这个表情,赵羽飞没有忽略过去,而是非常小心地研究其中意义。

    范南龙道:“好吧,我答应你,但解救她之事,等一会儿才实行,现在你听我说。”

    他马上陷入一种沉思追忆之中,不快不慢地说道:“四年前,我才二十二岁的时候,刚刚武功成就,家母准我踏入江湖,担任监察水仙三舫之职。”

    赵羽飞插口道:“担那时候水仙三舫还没有在江湖上露面啊!”范南龙道:“不错,但这职位一直存在,事实上也有好几艘船在江湖中出没,只不过不像是如今水仙舫这等行径而已。”

    赵羽飞马上接口,带着鄙夷的口吻,道:“这些船只,都是搜劫女孩之用的,是不?”

    范南龙道:“不错,我不必讳言,因为本宫既要扩张势力,打算重整旗鼓,东山复起,那就不能不训练人才。”

    赵羽飞道:“可是你们使别人骨肉分离,而且糟蹋了不知多少女孩子的性命,才用得上一两个,难道你从来没有想到这等暴行何等该杀?”

    范南龙反驳道:“那些女孩子如是被我挑中,那真是祖上有德。而她苦不能通过训练,因而致死,或是被送人勾栏,或是为侍婢,这只是她们自己不争气,岂值得大惊小怪。”

    赵羽飞道:“你们真是够邪恶残忍的了。”

    范南龙耸耸肩,道:“随便你想吧,一总之,我既是总监,忙起来,每每风尘仆仆,到处挑选可造之才。有一天,我碰见了一个”

    赵羽飞顿时聚精会神起来,因为以范南龙这等骄傲自大的人,既然特别提起这么一个女子,一定大有文章。

    在这间舱房中,荡漾着范南龙的声音。此刻赵羽飞已不暇理会他声音近似女性这一点,只留意内容。

    范南龙道:“这个女孩子当时大概是十四、五岁左右,已超过本宫录取标准。不过由于本宫眼线的报告,赞誉她的美丽,简直达到寰表罕有的地步。因此,当我经过之时,便顺道去瞧一瞧。”

    他停下来,望着赵羽飞,解释道:“你要知道,本宫的眼线并不是普通的人,他们所见过的女子,何止万千。眼界之广,实在惊人。因此,既然连他们也认为这般了不起,我就有理由去看一看了。”

    赵羽飞颔首道:“原来如此,这女孩子住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

    范南龙道:“她住在皖南大江边的一个乡镇中,父母俱早逝,所以她自小就在一座道观内长大的。”

    赵羽飞插口问道:“这所道观叫什么名字?”

    范南龙道:“你真是琐碎得很,莫非想事后去查访么?但此举已是多余,其中之故,你听下去就恍然大悟了。”

    赵羽飞坚持道:“不,我想那道观是何名称?”

    范南龙道:“好吧,我告诉你,那座道观叫做忆慈观,你决计从未听过的。”

    赵羽飞反应何等灵敏,心想:“我如果露出寻思之状,对方至少从而得知我熟知天下寺观,这马脚万万露不得。”

    当下立即应道:“不错,但我现在已听过,并且绝对不会忘记。”

    范南龙呵呵而笑,道:“由你,由你,早就告诉你了,这座道观之名,用不着知道的,因为这位绝世丰标的美女,已经在别的地方了。”

    他说这话时,赵羽飞业已迅速翻开记忆之页,找寻这座道观名字。结果居然令他失望了,敢情以他详知天下寺庙庵观之八,竟也从未听过。

    范南龙眉头又无意中皱了一下,虽是迅即恢复如常,却已被赵羽飞察觉了,当下凝神推测他皱眉之故。

    只听范南龙以不耐烦的声音说道:“假如你不让我一口气说出心中之言,我可能懒得多讲了。”

    赵羽飞忙道:“好,我不插嘴就是了。”

    他心头一转,又道:“咱们坐下来谈如何?”

    说时,已向那张躺椅走去。在表面上,他若占据躺椅的位置,则可以防止范南龙向床上的于娉婷侵袭。

    范南龙欣然道:“好的。”移到桌边,一屁股就坐在靠背椅上。

    赵羽飞把宝刀放膝上,道:“你收起兵刃,不怕我施以偷袭么?”

    范南龙笑一笑,道:“这便是与你们这些自称正派侠士打交道时的好处了,照例只有我会偷袭,你们可不做这一套。”

    赵羽飞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你不觉得可耻,反而沾沾自喜,怪不得邪就是邪,只求达到目的,全然不择手段,我看我对付你们,根本也不必遵守规矩了。”

    范南龙毫不紧张,仰天冷笑,道:“你少作大言不惭之事吧,谅你嘴巴说得虽硬,事实却做不出来。”

    赵羽飞道:“不是我爱岔开正题,而是确确不懂你何以这般笃定?难道我偶一出手,对付邪恶之人,也不行么?”

    范南龙那对黑白分明的双眸,向他瞪一眼,道:“当然不行,试问你既是鄙视别人这样做,你岂能自犯此错。而且你们自命为侠义之士的人,自然要以身作则,才可观世励俗,对不对?”

    赵羽飞被他斥资得无言可对,直翻眼睛。

    范南龙丝毫不放松地,又质问道:“我说得对不对?你说。”

    赵羽飞只好道:“对,算你对,现在咱们回在正题如何?”

    这话大有乞和之意,范南龙这才傲然一笑,说道:“晤,刚才我说到顺道去看尤丽君,她虽然住在庙里,足不出户,但我自然不会被阻。”

    赵羽飞一面听,一面想道:“原来那女孩子叫做尤丽君,哼,奇怪的是他一坐下了,顿时神色从容,言词清缓,这是什么缘故?”

    范南龙的话送入他耳中,道:“哪一夜恰逢十五,是以我选择在夜间去看她。”

    赵羽飞一则有心试他的态度有没有转变,二则也实在不懂,甚想得知。因此举手拦他说下去,道:“等一等,为何你要选择在夜间去看她,这中间必有原因,何妨告诉我?”

    范南龙带着讥嘲的神情,笑一笑,道:“你的不耻下问,真是孔老夫子的信徒啊。”

    这话自然是讥笑他的无知,绝不是真心赞誉。但赵羽飞故意装出一本正经之态,肃然说道:“我力行仁义之道,当然是古圣先贤的信徒了。”

    范南龙耸耸肩,道:“你装不懂也由得你吧。说到我选择夜间行事,自然大有道理,这是因为长江这一带的风俗,闺中女儿,往往在十五之夜,以香花作供,在园中拜月,照我的猜测,尤丽君既然是绝代美女,别的事她不一定会做,但这等拜月的雅事,一定免不了。所以我用不着多费工夫,也无须露面,就可以先看看她的芳容了。”

    他自己略一停顿,面上露出追忆往事的表情,益发增添几分俊秀。

    他接着又道:“那一夜,我等到皓月高挂,满地银辉之时,才越过围墙,且向园中走去。穿出一排树木之时,便见到眼前一片平坦的绿草地,在右角有一座精致的公用凉亭,事前摆着一张香案,上陈鲜花瓜果以及一炉好香,阶畔有个长身玉立的姑娘。一身白色罗衣,在夜风中轻轻拂去。她的一头垂肩乌发,也轻轻飘动,远远望去,单是此情此景,就令人觉得她似是在上天谪落红尘中的仙女一般了。何况那时候冰盘挂天,月色如水,园中的树木、草地、凉亭、小桥、假山等等,清幽高雅,根本就不似是在嚣闹的人间,你可想像得出这一幅仙子拜日的景么?”

    赵羽飞点点头道:“你描述得如此生动,我如何会想像不出呢?不仅如此,甚至使我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你绝不应该是那种灭绝人性、毫无心肝之人。”

    范南龙道:“你不要那么浅薄,要知世上许多事物道理,各人之见不同,做法就不一样,老实说,我绝对不认为我掳劫几个女孩子,或者杀几个人,就算是邪恶残忍,以及违背良心。”

    他一看对方要接口,连忙双手齐举,迅速地道:“得啦,得啦,你不必向我说教,我也不必多做辩论。你照你的信念去做,我也做我的,我们继续各行其是。”

    赵羽飞叹一口气,果然不说话,心中却怅然忖道:“他如此俊美的人品,武功才智又这么高妙,可惜定要向邪途走,真真太可惜了。”

    只听范南龙说道:“当时,我在树荫下,运足目力查看她的容貌,相距虽远,但却看得很清楚。古人说道: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等话,拿来形容她,几乎还不足,总之,她真是美极了,尤其是那一股风逸幽雅的神韵,超凡绝俗的丰姿,真是言语笔墨都不能形容出来。

    他长长透一口气,似是借此平复内心的波动。

    赵羽飞顿时为之悠然神往,冲口道:“假如世上真有这样的人,我非得去瞧瞧不可。”

    范南龙道:“唉,如果你和我一般,曾经亲眼目睹的话,你将更为渴望想看见她了。”

    赵羽飞道:“听你的口气,似事直作也不容易看见她呢,这可就奇了,莫非你下不了手,把她劫来?”

    范南龙道:“骗你我是孙子,我真的下不了手。”

    赵羽飞畅快大笑,道:“妙极了,这叫做报应,以你这等邪人,本来是手到擒来之事,居然也下不了手,可见得老天爷算是有眼睛的。”

    范南龙居然不生气,只连连叹息。

    这么一来,赵羽飞见他清真意切,绝无虚假,倒不由得生出同情之心,停止了笑声,注视着他,道:“我相信你没有讲假话,可是为什么你不能把她掳来?你又不是要杀死她,有何不忍?”

    范南龙道:“难怪你不明白了,其实当时我看得失魂落魄,因此上不知不觉走了出去,直到她面前,才停下脚步。而且越走越近,就越发觉她美得不可方物,几乎不敢平视。”

     赵羽飞纠正他道:“据说曹丕夺人妻子,也是美丽得叫人不敢跟她对瞧。”

    范南龙道:“是的,是的,连我都几乎不敢与她对瞧,别人自然更不敢了,只不知你将来见到她之时,又是如何光景?”

    赵羽飞道:“这是节外之枝了,你那时突然现身出去,她不惊骇么?”

    范南龙道:“她一点儿也不惊骇。”

    突然停顿一下,才又道:“老实说,我不知道她怕不怕,总之,她任何神情,都是那么艳丽夺目和迷人,使我们根本想不起她内心的情绪究竟是如何?”

    赵羽飞笑道:“你真是越说越玄了,但你说下去,我很感兴趣。”

    范南龙得此鼓励,兴奋地道:“我痴痴地看了许久,最后向她说道:“尤姑娘,你是我平生所见的最美丽的人了’。尤丽君嫣然一笑,红唇中微露雪白的贝齿,更觉美艳,她轻轻说道:“先生,你不是第一个向我说这句话的人了。”赵兄,你看多绝,她一句话就够我愣上老半天呢!”

    赵羽飞高声道:“真的太绝了,她不再说话了么?”

    范南龙道:“我愣完之后,便向她说道:“但我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你可知道?’她道:“我知道,而且我告诉你,你是我第一次见到的美男子。’我当时魂飞骨酥,大有站立不稳之势,假如赵兄你在旁边,一举手间,准可以把我打倒。”

    赵羽飞道:“你的形容词大多了,我不管你感觉如何,只想聆听这件事的经过情形。”

    范南龙道:“哈,赵兄吃醋了,是不?因为她不该称赞我俊美,是不是?”

    赵羽飞扪心自问,果然如此。但不爱作违心之论,只好默然不语。

    范南龙高兴地接下去道:“你不必着恼,我也承认只有你这等人才有吃酷的资格,如果是别的人,我马上就拔剑杀掉他,哼,别人凭什么敢与我相提并论。”

    这几句话把赵羽飞奉承得欣悦之极,露齿一笑,道:“那么你怎么回答呢?”

    范南龙反问道:“如若是你,你怎么说?”

    赵羽飞直率道:“我不知道,那得看其时的心情,方知反应如何。”

    范南龙道:“这话也是。”

    赵羽飞禁不住推测自己如果处在范南龙地位,被尤丽君夸说是第一次见到的美男子之时,将会如何回答。

    他一下子已想出了四五种不同的反应,范南龙道:“不瞒赵兄你说,我当时听得傻了,半晌,才想用她自家的话,回敬她一下,而且这也是真话,我并非第一次被人这样赞美的。”

    他轻松地笑一下,才道:“但我不忍心这样做,一则显得太小气了,没有风度。二则我绝不想令她感到难堪,当下说道:“尤姑娘,唯有你的夸奖,方使我痴醉动心,因此,我要大胆地提出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假如和旁人一样,那就不必说了。’尤丽君说。唉,赵兄,你听听看,她这话够多绝,若不是仙姿慧心之人,焉能说出。当时我就大吃一惊,暗念当然不可落人窠臼,不然岂不是被她瞧低了。”

    赵羽飞扼腕道:“这样说来,你竟然提不出要得到她的要求了?怪不得她没有被你所掳。”

    范南龙道:“不是.不是,我和你现下想到的一样,立即晓得别人所提过的要求,不是要娶她为妻,就是留在那儿,永世不离开她,因此,如果我定要不落前人窠臼,自然不可说出这种话,因而如你刚刚猜的,以为我只好离开她了。”

    赵羽飞讶道:“你后来怎么说呢?”

    范南龙得意地一笑,道:“我脑筋一转,便对她说:“我的要求,绝对与旁人不同。因为我要想法子忘掉你。”

    “‘尤丽君非常惊讶:“你想忘掉我?’”

    “她随即笑起来,又道:“那岂不简单,你走开就是了。”

    “我说道:“你错了,相反的,我要带你回家,以便朝夕看见你,日子久了,自感平凡而生厌,于是你便在我记忆中退了色,直到没有为止。”

    “尤丽君点点头,道:“这话勉强说得通。”

    “我狂喜攻心,道:“那么你答应我了?这话以前没有人说过吧?”

    “尤丽君道:“没有人说过,我答应你也无不可,只是你这个存心,一定失败。”

    “我不想慎重思寻此计有何必败之处,虽然我的用心,只是想把她弄回家,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可是她既然摆下这句话,我岂能不把破绽想出来,以便设法破解?不然的话,她焉肯真心实意的跟我走?”

    赵羽飞听到此处,也觉得真是一个大大的难题,照理说,她既是承认有理,如何又敢断其必败?

    若说她自信自己的美丽,那只是一种主观的道理,不能使人折服,所以不能作为辩论的根据。

    但客观的事实,却没有可以驳倒范南龙此一理论的证据。

    他耸耸双肩,表示放弃推想。

    范南龙才道:“我真是一百二十个不服气,便向她说了。

    “尤丽君含笑道:“假如我说得有理,你便如何?’”

    “我道:“若如此,我绝不强迫你就是了。’”

    “尤丽君道:“你这样回答,使我感到有点儿可惜。’”

    “我道:“只要你愿意,我马上可以把你架走,哪怕天王老子是你的父亲我也不管。’”

    “尤丽君摇摇头,道:“这倒不关我愿意与否的问题,说到你想把我带回家,日夕得见,以便生厌忘了我,这个理论,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实施,或者有效也未知,但如果没有时间,例如我到了你家,便死去了,试想你如何能忘掉我。基于欲不尽则有余贪这个道理,你必定更加思念于我,对不对?”

    “我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但她这等假设,未免太勉强了,赵兄你说是也不是?”

    赵羽飞点点头,对这个俊美的敌手,开始产生少许同情,因为他听到这里,已感觉到范南龙必定遭遇上莫大的困难,以致终于得不到尤丽君。但怕只怕所遭的困难,当真是因尤丽君之所以死,他结果没得到她。

    范南龙又道:“我和尤丽君说道:“你用死来威胁我,我自然没有法子。假如是外来的仇敌,哪怕对方势力多么强大,我自信仍有保护你之力。”

    ‘尤丽君缓缓道:“我不是打算自杀,而是外来的力量,使我一离此地,就非死不可。’”

    “我顿时大感兴趣,充满了信心地道:“这就行啦,只要不是你自愿轻生,外来的力量,哪怕多么强大凶恶,我也能够保护你的安全。”

    “尤丽君盈盈一笑,道:“只怕你有心无力呢!’”

    “我道:“你莫小看了我,到底敌人是谁?快快告诉我。’”

    “‘尤丽君道:“那么你听着,我的仇敌不是人类.而病魔,因为我离开了这儿,不出半个月,性命就将被死神掠走。’”

    “我为之一愣,问道:“你看起来很好,谁知竟有绝症缠身。只不知那是什么病症?”

    “尤丽君露出黯淡的神情,道:“据说在我腑脏内,长着一个恶瘤,这个恶瘤如果一日不以药物抑制,马上就肿大,十数日必死无疑。’”

    “我听了这话,不禁半信半疑,问道:“你在此地日日须得服药了?’”

    “‘尤丽君道:“是的,我靠药物维持生命,已经是三年之久的事了。’”

    “我道:“是真是假,我待会儿一查便知。但假如有药足以维系你的生命,则你搬到哪里去都是一样,对不?”

    “尤丽君摇摇头,道:“事实上我虽然在此,但生命仍然随时随地有中断之虞,我必须倚赖几位师姑们,为我炼药,唉!”

    “她的叹息,真可使月黯花愁,大地失色,顿时有如愁云惨雾,笼罩下来。但我可不为所动,因为她也许是运用她的魅力。

    “当下说道:“我可以把整座道观都搬了去,连人带屋,一件不缺。这样,你还是有替你炼药之人。”

    “可惜的是尤丽君似乎一点儿也不曾被难倒。她道:“啊,先生你有所不知,那些抑制我体内恶瘤的药物,不是普通药店里买得到的,必须到深山大泽,危崖绝壑间找寻。如果你不懂得这些药的性质,以及生长环境和避忌等,根本看都看不见。’t“我听到这儿,知道问题来了,道:“你现在有人为你采药么?’”

    “尤丽君点头道:“当然有啦,除了大师姑亲自出马,常年在外奔走之外,还有三个助手。但每次都非常惊险,差一点就赶不上了。”

    “我追问道:“什么叫赶不上?”

    “尤丽君道:“我现存之药,为数甚少。而待炼之药,总是欠缺一两种,几乎每隔五、七天,就须及时赶着送到,如若不然我就只有死而已。’”

    “我说:“那么这仍然一样,你在我那边,未必就比不上此处方便,采药的还是去采药,炼药的照旧炼,我还可以帮很大的忙,又可以付给他们极大的酬劳,你说这岂不是比你在这更好么?”

    “尤丽君为难地摇摇头,道:“只怕这法子人家不会答应。”

    “我冷笑一声,道:“他们除非不要命。”

    “我说出这话,心中顿时大感后悔,暗念她一定会不高兴,偷眼一觑,只见她果然泛起不喜欢的神情。”

    范南龙停下来,自嘲地笑了一声,抬目向赵羽飞望去,道:“这个想法,岂不可笑?”

    赵羽飞同意道:“是的,以你的出身和为人,何须管她高兴不高兴?”

    范南龙道:“这一点我当时就想到了,敢情我和她相对只有那么一会儿工夫,我已被她的绝世容光所慑,心神痴醉,所以对她的情绪,非常重视。”

    他已解释得非常明白,然而赵羽飞仍然禁不住问道:“她当真有那么大的魔力么?”

    范南龙道:“我此刻用言语跟你说,实在无法形容得出。总而言之,我敢说任何男子面对她时,必定意乱神迷,很快就会愿意作她的奴仆,为她效力,至于关心她情绪,自然更是意料中的事了。”

    赵羽飞点点头道:“也许在她面前,有那种气氛,才能感受得到你这种想法,后来怎样了呢?”

    范南龙道:“当我醒悟自己业已大受她影响控制之时,尤丽君说道:“那采药的助手,全是男人,你也许会明白我的话。”

    “我自是一听即懂,暗想:那些男子为了她日夕奔走于山巅水崖,假如我强占了她,这些男子都妒火中烧,自不待言。同时他们不再继续采药,也是必然之理,这样说来,除非我有本事包揽了采药之事,不然的话,确乎无法把她弄回水仙宫去。

    “这个结论使我感到很颓丧,但并不是完全绝望,当下问她道:“假如我有法子来到足够的药物,你还怎么说了?”

    “尤丽君欢然一笑,道:“那么我当然跟你去,直到你把我看厌了为止。”

    “我道:“你需要一些什么药?能不能告诉我?”

    “尤丽君道:“这又有何不可,我并且把如何采法,以及在什么地区会有,都告诉你。”

    “我把药名及采法产区等都抄下来,为了不要被她的魔力完全控制了我,所以急急辞出。”

    他长长透一口大气,好像当真是刚从龙潭虎穴中逃出来一般。

    赵羽飞笑一笑,说道:“范兄,你仍然未曾摆脱对她的魔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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