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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神秘的气氛。

    霎时间,赌客均已下完了注,旁边一名庄家帮闲的汉子,倏地拉着嗓子大喝一声,道:

    “开宝了!”

    顿时所有赌客的眼光,全都凝住在那个宝盒之上。

    那名负责开宝的老以,却是不慌不忙,慢吞吞地举起一双干枯的手,先将帽檐顶了一顶,露出呆滞的眸光扫了柜面的赌注一眼,然后缓缓抹把脸。

    他这番动作,登时将一名性急的汉子惹火,嚷道:“他妈的!你开是不开?”

    那老汉依然好整以暇,双掌托住木盒两旁,一寸一寸地将那盒盖子掀了开来。

    场中顿时一阵哗然,有人跌足长叹,有人喜形于色,更有人开口叫骂。刚才那名性急的汉子,这时又骂道:“他奶奶的!这装宝的家伙硬是心狠,这五把竟然开的全是大六!”

    宝盒之中,确是竖着一颗大型骰子,殷面点数一排一点,两排正好是六,不是大六是什么?庄家这时吃。赔完毕,那名老汉将宝盒收起,从容晃过那布慢之后装宝去了。

    原来这押宝的玩意儿,赌法甚是简单,就是从未开赌的人,一望也会了然。

    押法是以宝盒开出来的点数定胜负,台面上有六个格子,从一到六,清清楚楚,赌客只要将银子放在自己中意的格子便行。

    庄家赔钱便以赌客所押的钱数和格数为准,如下注单格一个号码,赔四倍,两格两个号码赔两倍,三个号码一赔一。

    宝由往家留人在布慢装好,有什么点数号码,全由装宝的人决定,他高兴出六就出六,要幺就幺,装好了骰子之后,再端出来让赌客下注,然后开宝吃赔,简简单单,干干脆脆。

    但押宝讲究“以心比心”换句话说,不论开宝的庄家抑或是下注的赌客,一定要先摸透对方的心意。

    比如说,任家开了一次大六的宝,下一宝会不会连着大六?还是出土二三小点子?同样的,任家开宝之前,也须先揣摸赌客的心理,有时以声东台西之势,忽大忽小,有时突然来三把小么,再硬顶五庄大六。

    赌押宝既然如此讲究心理战,那些负责开宝的入,莫不神情冷漠,不动商色,否则宝一端出来时,高明的赌客便可在下注之时,从开宝人的表情猜出这回的点数。

    讲究一些的庄家,为了怕主持开宝的人不小心露出马脚,往往由两人分开来做宝和开宝。

    他们~人在布幔之后装宝,另一人则仅负责端出宝盒,让人下往开宝,却不知宝盒里骰子的点数,这样一来,外边的赌客就很难从开宝的人的神色,推测出点数来。

    而做宝的人却可从庄家吃赔的情形,得知赌客下注的喜恶,从容做出下一把宝来。

    据说有这么一次,很多人聚在一起押宝,庄家也是由两人负责做宝及开宝。

    开始时有大有小,有吃有赔,押宝的赌客均甚精明,使庄家有点招架不住。

    赌到最后,情形越来越紧张,赌注也越下越大。

    就在这个当口,在家忽然连开了八把小么,赌场有句话“吃不过五,赔不过三”同样,做宝的连开相同点数,也很少超出五把,因为实在太过冒险。

    偏偏这一次开了八把小么,整得那些赌客叫苦连天,第九把大家一致押在六点子,小么竟是没有人理会,因为谁都不信任家胆敢再吃一次小么。

    第九把开出来,赫然又是小么,在家来个通吃。

    这时连端宝的帮手也认为那做宝的同伴,委实太冒险太过份。

    因此那汉子第十次端宝盒进到布幔做宝之时,特地悄声关照那名做宝的同伴,要他不可再冒险开小名,砸了一把可不得了。

    他说了一大堆,那做宝的兄弟却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竟不知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那汉子一发急,将宝盒一放,轻轻地推了他的同伴一把,这一推竟将他推得跌倒在地,一按之下,那做宝的兄弟,居然已死去多时。

    后来才知道,那做宝的庄家,可能因紧张过度,在做出第一把小立之时,便已吓死了。

    可是那负责端宝盒的人并不知情。

    是以他每次将主盒端进去,等一会又将宝盒端出来开,开出来的点于当然都是小么,如果他在第十把时没发现同伴已死,开出来必然也是小么无疑。

    这插曲虽是闲话.但由此可知押宝这门子赌,心术的讲究,比任何赌都重要。

    因之,押宝赌钱,方法虽甚简单,却是极为引人入胜,使人乐此不疲。闲话表过,再说徐经纬在台边看了一会,发觉那两名帮闲的汉子,一直不放松他,心想再不下点注押上一宝,却是如何是好?他挨近台桌之秀,正好与那名输得发急的莽汉站在~起。

    这时那开宝的老汉又已端出了宝盒,庄家喝道:“下注了!通哈”赌客纷纷下注,那莽汉却拿着一锭十两重的金锭,犹豫不决。

    徐经纬冲着他一笑,道:“兄台!这一把可押在大六。”

    那莽汉两道浓眉一挑,道:“小哥你说什么?押大六””

    徐经纬道:“是啊!你刚才不是骂那装宝的人心狠,连开了五把大六号?”

    那莽汉道:“这我是说过”

    徐经纬迅即道:“这就是啦!那人既然心狠,这把八成也是大六,否则也算不得是心狠的庄家了”

    那莽汉登时喜形于色,道:“小哥要得!我当他是心狠,这把必是大六!”

    说着他把一锭黄澄澄的金子,拍的一声押在六字的格子上,喝道:“六字押心,赔四倍来!开吧!”

    台面就只有他一个最后下注,他金子一下,那开宝的人微微怔了一怔,才缓缓掀开盒盖。

    赌客们都伸长脖子,注视盒子里那颗大型骰子,一时场中竟是鸦雀无声。

    宝盒的盖子终于掀了开来,那莽汉两眼一瞪,欢声叫道:“六!大六!他奶奶的!这回老子可捞回了本”

    可不是吗?盒中瑞放着那颗骰子,果然现出六点,庄家的确心狠,但那莽汉押得更狠。

    场子里一下子爆出轰然喊叫之声,这一把大六,可开得众人一愣一愣的,单只那莽汉笑开了嘴巴。

    他拿回任家赔出的银子,揣在怀中,对徐经纬道:“咱们不赌了!他奶奶的!这鬼宝押得人心惊肉跳,走!兄弟请你喝一杯去!”

    这话正中徐经纬下怀,道:“好啊,喝两盏再赌不迟”

    他很熟络地搭着那名莽汉的肩膀,相邀到右面花厅饮酒,那两名监视徐经纬的闲汉,也就无可奈何。

    原来这家赌场场面甚大,不但有各色各样的赌具供人赌钱,还没有妓院歌班,供人玩乐。

    因此整个宅院喧闹不休,煞是热闹。

    徐经纬和那莽汉在一名龟奴的引导之下,来到一间陈设华丽的花厅坐定.早有数名花枝招展的姑娘过来侍候,眨眼间供上了酒菜,那莽汉和徐经纬对喝了一盅,说道:“小哥胆识过人,兄弟敬这一盅!”

    徐经纬欠欠身,道:“不敢当!不敢当!”

    两人又喝了一盅,徐经纬问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那莽叹道:“兄弟卓大,原是三门县人,打渔贩盐为生,这杭州还是第一次来,哈”徐经纬道:“原来兄台是三门县的人,在下石头村人,也是打渔人家,贱名徐经纬!”

    卓大道:“你是打渔人家却不像我这般粗鲁,真正看不出来!”

    徐经纬道:“在下念过几年书,可惜一事无成”

    卓大道:“我是斗大的一个字也不识,拳脚倒练了两手,但却不管用,他妈的!要不是海边闹强盗,我也不会跑到这杭州来!”

    徐经纬道:“敢情卓兄吃过海寇的亏?”

    卓大道:“是呀!一个月前碰上他们,差点就没了命”

    他们两人一提到海盗莫不咬牙切齿,话一投机,一时痛饮起来。

    徐经纬只盼望挨到天亮城开,卓大则是赢了钱有心结交,于是两人开怀畅饮,天南地北聊了一阵,感情就更加熟络。

    那卓大谈吐虽甚粗俗,但徐经纬出身渔村,逢小见惯了像他这种人,并不为意,倒是卓大坦诚相待,一见如故,使徐经纬心怀为之一畅,不觉多喝了几盅。

    这一顿酒喝了将近一个时辰,却仍然四更不到,那卓大突然道;“兄弟!咱们仗着几分酒意,再去押他两宝怎么样?”

    徐经纬酒菜也吃不下,离天亮还有一会,心想去混一会也不碍,遂点头道:“好!卓兄你押,小弟助阵!”

    卓大哈哈一笑,道:“好!妈的!把今晚这顿酒菜钱给赢回来”

    于是卓大吆喝龟奴过来结清了酒菜钱,两人勾肩搭背地又回到左厢。

    左厢内仍有人在赌宝,但人数已没有刚才那么多,只寥寥落落七、八个人而已。

    卓大当先进入屋内,和徐经纬两人占了两个位置,冷眼瞧那场中赌宝的情形。

    在家这时正要开宝,台面上的赌注很大,而且全都一古脑儿押在三点格子之上。

    卓大看得大奇,心想:“敢情庄家正霉,赌客吃定了他这一宝,我倒要看看这一崖是不是三点。”

    那掀宝的在家额前冒着汗,站在一旁的帮闲汉子,神色也相当凝重,而那六、七名赌客却是个个笑逐颜开,想是赢了好几把。

    慢慢地,那任家掀起了宝盒,骰子亮在众人之前,哗一声哄堂大叫,一点也不差,正是斜斜的三个黑占子,庄家通赔。

    这一赔赔了至少有千把两银子,只赔得那庄家脸一阵青一阵白,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赌客中有一名胖大中年人,穿一身破旧袄子,袖子一截长一截短,蓬乱一头散发,看起来慵慵懒懒的,却粗着大嗓门叫着:“装宝!装宝!快,快!

    老子赢得正顺手。快!”

    那庄家慢吞吞又进布慢后头装宝,好一会才端了宝盒出来,神情凝重地放在台桌上。

    左面的一名帮闲汉子,喝道:“宝来了!列位下注”

    他这一吆喝,一时在场的赌客全捏着银子,齐齐将眼光投向那名肥胖懒散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干咳一声,道:“咳!咳!这回嗯!这回咱们押小二子!”说着便把赌注下在那二字的格上,眯着眼瞄那庄家。

    他这一押,旁边的赌客果然纷纷将赌注下到那小二的格子之上。

    卓大见状悄声对徐经纬道:“这胖子有来头!咱们也下他一注!”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场内又极嘈杂,隔着三人之远的那中年人都像似听了去,转脸向徐经纬眨一眨眼,伸过脖子来低低说道:“小哥!你也押一宝,包赢无输!”

    徐经纬摇摇头,那胖子还想说什么,在家已喊道:“开宝了!通吃!”“吃”字还在舌尖儿转,庄家的两眼竟傻了,嘴巴一时合不拢来。

    那胖子却叫道:“嘿小二子!退赔哈”众赌客~看骰子一对红点,嘻嘻哈哈之声大起,党对个个乐得手舞足蹈。

    那装宝的在家倏地哼了一声,道:“妈的,有鬼!”

    胖子道:“怎么了?老哥,莫非你刚才装的不是两点二?”

    庄家道:“是啊?老子装的明明是大六号,这不是有鬼吗?”

    他忽然若有所悟,冲着那胖子道:“老子想起来了,一定是你这胖子搞的鬼!”

    胖子脾气很好,笑着道:“宝是你们自己装的,我摸都没摸到,怎能搞鬼?”

    众赌客纷纷议论,无不表示胖子说得有理。

    庄家却道:“不然!胖子若是没有搞鬼,你们怎么能够一连赢了十几把?”

    原来在家已连输了十几个庄,八成输得也急了。

    胖子道:“庄家!你要是输不起的话,赔了这一把,老子拍屁股走路,不赌,可以吧?”

    那庄家却道:“赔?妈的!你诈赌还要老子赔你钱?”

    他开口骂人,胖子仍然面不改色,笑道:“乖乖!你这在家这么凶,人成不想吃赌场这碗饭了,谁还敢上门?”

    旁观的赌客均表愤慨,但却没有人敢出面说句公道话,只是你一言我一语,私下谈论着。

    须知赌场有赌场的规矩,像目前这个情况,庄家大输,抓不到赌客诈赌,做得漂亮点应该私下请出那胖子,给几个银子打发他走。

    再不然用硬的方法请走,但也不敢在衣食父母赌客之前公然行凶。

    除非抓到了赌客诈赌的证据,否则再黑暗的赌场,也没人像这庄家如此无礼。

    是以那些在家这一闹,那些赌客再也提不起兴头,纷纷脚底抹油,准备溜之大吉。

    正在这个时候,厢门外拥进了五个打手,个个面带煞气,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那庄家一见来了自己人,说话更不客气,道:“来,来来,你们现在别忙着走,大家先把帐算清楚!”

    一名赌客道:“咱们输赢付现你不欠我们,我们也不少你一个子儿,还有什么帐好算?”

    那庄家冷啊一声,道:“你们串好了行诈骗赌,这笔帐就够算的!”

    那赌客道:“这是什么话?”

    他一言犹未了,那打手已“啪”的一声,打了他一个耳光。

    这情况已很明显,庄家输钱翻脸,想用硬的讨回输去的钱。

    胖子倒还沉住气,含着微笑冷眼看那庄家发狠。

    卓大却早已按捺不住,沈咤一声,道:“喂,喂,你们怎么可以打客人?”

    庄家一听卓大嚷了起来,打量地一眼,道:“怎么样?你管得着?”

    卓大原没有参加赌局,本来事情就不干他事,但他为人好抱不平,行事又有点卤莽,~旦看见了在家欺侮赌客岂肯不插手管一管?道:“老子赌了大半辈子,今晚倒是第一遭亲见在家如此凶狠的,妈的,老子硬是要管”

    那庄家正待发作,胖子却道:“兄弟!这里庄家来头大,今晚输急了打客人一个耳光还算客气呢,你最好忍一忍,别自讨苦吃”

    这话是对卓大讲的,但听在那庄家和打手的耳中,却无异在讽刺他们。当下有一名打手上前揪住那胖子,问声不响一拳就朝他的鼻梁揍了过去。

    那胖子怪叫一声:“打人了!”

    肥胖的身于忽地一缩,一缩就缩到那打手的怀中。

    那打手一拳打空,胖子两手抱着一大把碎银子,趁机一头往那打手撞了过去。

    那打手被撞得拿椿不稳,登,登退了两步,一跤跌在地上。

    胖子这时大声喊道:“庄家打人了!快呀!快快逃命嗅!”

    他这一喊,那些赌客争先恐后夺门而出。

    但庄家似乎早已有备,一声叱咤,几个打手一齐出手,将那些赌客打得怪叫连天,在屋子里团团转,卓大见状大怒,挽起袖子就要上前开打,身旁的除经纬却拉住他,道:“卓兄且慢!你瞧”

    他向胖子那边努努嘴,示意卓大注意那胖子。

    卓大转脸望去,只见那胖子弯着腰抱住了一大把碎银,在屋中到处乱转,好像急着要寻路而逃的样子。

    他的样子滑稽可笑,慌慌张张,居然连厢门都找不到,一个劲儿在屋子里乱兜乱转.口中哇哇怪叫。

    卓大却看得一怔,因为那胖子看似慌张,但那些打手却没有一个打得到他,每次都被他恰到好处地避厂开会。

    卓大大奇道:“看来这胖于大有名堂”

    徐经纬道:“说不定是个武林异人!”

    他们说话之时,那胖子已叫嚷着道:“乖乖!你们两个小哥倒开心,还在那里磕牙聊天,还不帮我们夺门逃走呀?”

    卓大原就有帮助众赌客的打算,经胖子这一嚷,立刻暴喝一声,一冲而下。

    他人长得粗壮,天生又有几分蛮力,迎面揪着一名打手,抡拳就打。

    卓大这一拳全力打下,少说也有百数十斤,那名挨打的打手,身体本就外强中干,伤了一拳,两眼登时翻了翻,仰天倒毙在地。

    卓大还不知他一拳打死了人,掀位第二名打手,相准后脑又是一拳打过去。

    徐经纬在一旁却看得一清二楚,心底一惊,急忙一步冲过去,拉住卓大道:“卓兄歇手,咱们快走!”

    卓大打得性起,哪顾得歇手,随口道:“不忙,不忙!待我挫挫这场子的凶焰!”

    徐经纬深恐他这一路打下去,那些打手又有人要遭殃,忙道:“卓兄不能再打了,你已经两拳毙了两个人,不逃不行的”

    卓大这时才愣然松手,一看地上果然直挺挺地躺着两名打手,心知己闯下一场大祸,忙道:“咱们要逃?”

    徐经纬道:“你打死了人,不走,脱不了一场人命官司,快!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这番话完全是一番好意,卓大却道:“此刻还能走吗?”

    徐经纬讶道:“为什么?”

    卓大指指屋内乱糟糟的情景,道:“咱们一走,他们岂不倒霉?”

    “他们”当然指的是那胖子和那七、八名赌客。

    敢情这卓大倒是蛮够义气,是个敢做敢为的响当当汉子。

    徐经纬心知像他这种讲义气的汉子,要他舍下赌客一走了之,必难办到。

    心念一动,立刻又道:“咱们先到外头去,以防赌场又有人过来”卓大心想有理,何况屋内那几名赌客已逃出了大半,那些打手又不知何时已全倒在地上,只那胖子坐在庄家之前,正在数地的银子。

    卓大回头道:“胖子,快走啊”那胖子摇摇手,示意卓大不要打扰他,口中哺哺数着银子:“二十、三十、四十”

    连头都没有转过来。这时门外已扬起一片沸沸人声,卓大道:“不好!赌场八成已引众赶来”

    他一面说话却~面抢上前去,徐经纬忙道:“你上哪儿?”

    卓大道:“将那些人一发打跑,你快劝那胖子快逃”

    徐经纬怕他又一拳打死人,道:“咱们拉那胖子一起走,不要理会外头的人”

    正在说话之时,厢门外已围着一大批人。那些人有的带刀,有的带棍,起码也在十五个人以上。

    为首的是一名高高瘦瘦的中年人,眸中精光暴射,一望而知这人内功必有相当火候。

    他一脚踏进门槛,道:“混帐!你们三个是难动手伤了我的手下?”

    厢房之中,就只有胖子、徐经纬、卓大和那当庄的庄家还好好的站在那里,其余的赌客早已溜走,那些打手却全都躺在地上。

    因此那人这一喝问,自然是冲着卓大他们三人。

    徐经纬正想解释,那胖子却指着卓大和徐经纬,道:“你的手下是他们伤的。”

    那为首的人瞪了卓大一眼,道:“我的手下是你伤的?”

    卓大道:“不错!”

    那人重重哼了一声,道:“你好大的胆子!”说着抢前一步,扑向了卓大。

    这时那胖子已将数好的银子揣在怀里,一见那为首的扑向卓大,只骇得大叫大嚷,道:

    “不好了!你们又要打架,等等,等等,让我先出去,要打再打!”

    他那肥胖的身子,也在叫嚷的同时,撞撞跌跌地颠向厢门去。不料他这一颠,人却拦在那为首的人之前,那人正全力扑向卓大,被胖子这一拦,顺势推了他一把,叱道:“胖子你找死!”

    那胖子哇哇怪叫,一个立脚不稳,双手乱摇乱晃,正好将那人的裤给拉了一下,同时倒向挡在门前另四名赌场打手。那人裤带经此一拉,裤子一卸到地,忙不迭提了起来,哪还顾得扑攻卓大。

    徐经纬见状推一推卓大,道:“快走!”

    卓大这回不再迟疑,当胸一拳掏出,将那名扑向他的人打了一个踉跄,裤子又掉在地上。他们一冲而出,那胖子却已经走得无影无踪,外头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的人。

    徐经纬暗呼一声侥幸,也没工夫去理会谁打倒了外面的打手,率先跑向赌场的大门。他记得穿过长廊就是花园,花园之外便是这座宅院的大门,当下毫不犹豫快步而去。

    不料他和卓大还没走到大门,外面又拥进一大批人。

    徐经纬不察暗暗叫苦,道:“卓兄,好汉不吃眼前亏,所幸那些人还不知我们已逃出屋外,咱们就在这里避一避,觑个空再逃!”

    卓大却道:“怕什么鸟!老子过去三拳两腿将他们打发走!”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徐经纬要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前面有人沉声喝道:“什么人?”

    这一喝,立刻有人亮起火把,朝徐经纬和卓大立身的地方照过来。

    卓大早已挺身而出,粗声道:“老子在这里!”

    徐经纬深恐卓大一人有失,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两人这一出面!

    对方忽地扬起一阵笑声,有人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偏偏撞到我的手上来,真是老天有眼,哈”徐经纬骇然张目,赫然发现说话的人竟是四川唐门的老二唐基。

    唐基这一出现,确是大出徐经纬的意料之外,不觉又惊又奇。

    卓大却不知徐经纬的惊奇,以为唐基一见面就在嘲笑他,喝道:“妈的!老子揍了你,看你还笑不笑!”

    徐经纬心知唐基的功夫了得,十个卓大也不是他的对手,情急之间,只好抢先出面,道:“唐基!料不到你会沦落到杭州当起赌场保镖来,这一向境况必定奇差吧?”

    唐基曾利用毒火教追杀他的妹妹唐英,毒火教的黄毒反被徐经纬三言两语挑拨,与唐基反目成仇,亏得他再三说明,才没有被毒火教暗算。

    此刻与徐经纬碰上,真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恨不得一掌将徐经纬击毙。只见他满脸杀机,刷地取出他的随身兵器七节鞭,桀桀笑道:“好小子,死期已近,还敢取笑老子?接招!”

    他在盛怒之下出手,这一鞭更见凌厉,忽地兜向徐经纬的头颅。

    徐经纬窥定鞭梢,一面喝道:“卓兄退后!”

    卓大正站在徐经纬之旁,一见唐基扬鞭打来,那气势已使他大为心寒,不自主地退到徐经纬背后。

    这时七节鞭已呼啸而至,徐经纬探手一捞,那鞭尾霍地抖了一抖,鞭式立改,斜向徐经纬拦腰扫至。卓大大吃一惊,顾不得什么凶险,一步抢了过去,出手接住唐基打向徐经纬的这一鞭。他不接还好,一接之下,虎口立觉一阵剧痛,鞭梢竟透出一股强大的内劲,将他带向左边,卓大慌忙松手,人却经不起那股劲道的技引,踉跄顺鞭势跌出。

    几次他想拿桩站稳,双脚却不听使唤,一直撞上了一处花架,将那花架撞得稀哩哗啦跨了下去,卓大方始止住了去势。但这一跌却跌得他眼冒金光,乌天暗地。等他睁开眼定了神之时,场中的徐经纬已被卷入唐基的一片鞭影之中。卓大但闻四下鞭声刷刷作响,却分不清徐经纬是不是占了上风。

    他睁大了一双眼睛,顺手提起一根木棍,勉强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就要过去帮徐经纬打架。可是他才走了两步,前面却挡住了一个鬼不像鬼,人不像人的黄袍汉子。卓大不知这人正是恶名昭彰的毒火教三毒之一黄毒,顺手一棍打过去,喝声道:“让开!”

    黄毒丑脸杀机浮现,抱抽一拂,那卓大忽觉胸口有千斤之物压住,一口气喘不过来。他哪里知道黄毒这一拂已贯注了八成以上的内家真力,寻常人撞上非得立刻吐血而亡不可。换句话说,黄毒这一出手,已下了决心要卓大的命。卓大拼力抵住黄毒拂过来的狂风,无奈他力气虽大,却抵不住那一腔内家掌力,眼前一黑,差点就当场气绝身亡。他的身子被一抛而起,飞向十丈开外的花园,掉在花草丛中,没声没息。黄毒嘴角含着诡异的笑容,心想那浑小子这回必已经跌得全身骨头都松落。他作势扑扑袍袖,扬声对缠斗徐经纬的唐基道:“唐兄!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唐基虽然占尽上风,但却越打越不是味道,觉得徐经纬好像在作弄他一样。原来唐基的鞭法学自西域异人,招式诡秘,罕逢敌手,但这次对付徐经纬已经使出了平生所学,一连番攻了二、三十招,都被徐经纬巧妙地躲了开去。更叫唐基啼笑皆非的是,徐经纬并不还手,只一味用巧妙的脚法躲闪,使他的鞭法~筹莫展,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唐基心中暗暗发急,正好黄毒扬声叫他,于是他迅即道:“毒兄下场帮忙最好,你攻他的正面,我来抄他的背后”

    黄毒答应一声,唐基立刻跳出战圈,绕到徐经纬的背后”

    徐经纬登时前后受敌,但他仍然不慌不忙,负手而立,道:“你们两个人联手对付我,不怕人家耻笑?”

    黄毒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唐兄打不过你,我来帮他自是应该的”徐经纬浅浅一笑,道:“想不到你们这一双宝贝,居然成为患难与共的好朋友,真是天大的奇迹!”

    黄毒道:“我和唐兄坦诚相待,今后携手合作之事还多,成为好友是必然的趋势,这也没什么意外”他接着又扬声对唐基道:“唐兄!你说对不对?”

    唐基见黄毒跟徐经纬闲扯,正在暗暗发急,生拍脑筋不太灵光的黄毒被徐经纬说动了心,不帮他打这一架,一听黄毒问他,虽不知对他说些什么,也随口漫应道:“毒兄说的很有道理”

    心里头却暗骂一声:“呸!凭你黄毒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黄毒露出了笑容,道:“怎么样?姓徐的!唐基这个朋友我该不该帮忙?”

    他说得洋洋提意,意指他和唐基非比泛泛,是一对生死之交。

    徐经纬却冷冷道:“你当唐基是好朋友,对不对?”

    黄毒愣了一下,道:‘当然!难道你看不出来?”

    徐经纬笑出声来,道:“这个我当然早已看出来了”

    黄毒终于浮出笑容,不料徐经纬紧跟着一句却道:“你是将唐基视为心腹好友不错,可是,你没注意到唐基是不是也同样待你”黄毒叱道:“妈的!你又要挑拨是非”

    他有一次被说得差点与唐基反目成仇的经验,那次他几乎相信了徐经纬之言,误会唐基将杀他灭口,以防唐门手足相残的事泄露出去。因此他对徐经纬深具戒心,一听徐经纬之言,立即联想到上次的经验,不由得破口骂了出来。

    徐经纬摇摇头道:“你认为我在挑拨是非?”

    黄毒道:“谅你的狗嘴也长不出象牙来”

    徐经纬道:“那你就错了我是看不惯唐基一直欺侮你这老实人,所以才好心点明你”黄毒哼了一声,然而眸光却不自主的一闪一亮。

    徐经纬接着又道:“就拿现在来说吧,唐基就占尽了你的便宜,而你却还当他是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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