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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天月此时对林琪的态度大为转变,而且他的腹中藏着许多疑问,一时不便动问,只得搭讪地道:“少侠真的准备在此等一刻之久吗?”

    林琪点头道:“是的!他们可以不讲信义,我们却不能不遵守诺言,好在一刻工夫他们也逃不远,我有把握追到他们!”

    童天月想了一下又道:“少侠不该放宫氏兄弟走的,他们含辱挟恨,日后一定会找麻烦。”

    林琪微微一笑道:“十三友中,他们两兄弟还算是正直一点,我总不得赶尽杀绝,否则我刚才掌上再多用上一分劲,早就可以要他的命了,二十年后前那蒙面人能放过他们,二十年的我又怎能不教而诛?”

    童天月正想继续追问蒙面人之事,却见林琪闭目深思,好像在思索一件极重要的事情,柳无非笑笑拉开童天月道:“老乞儿!你暂时别开口,这一刻功夫,也许是我们的性命关键呢!”

    童天月愕然惊望,林琪盘腿坐了下来,口中喃喃低念着一些含混不清的字句,双手也作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动作。

    柳无非一直紧张地望着门墙里面,神情极为不安,童天月与祁湘师徒则莫名其妙地站着,几度想欲开口,都被柳无非插手阻止了。

    孙冬感到很无聊,走到碎裂的玉狮前面,将那些碎片一块块地拼凑起来。

    只见林琪一人盘坐默念如旧,手上始终重复地做着那几个动作!半天之后,他忽然双手朝围墙上推去,用的依然是“玉石俱焚”的姿势,然而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掌发片刻之后,那墙上簌簌地落下许多泥粉,到最后竟是整个地塌了下来,成了丈许宽广的一个门洞,断处一平如削,像是刀切的一般!

    柳无非欣慰地笑道:“琪儿!这下子你可真的不怕侯行夫了!”

    林琪凝重地摇摇头道:“还很难说,我只有不败的把握,要胜过他恐怕还得另下功夫!”

    童天月吐着舌头,在那堆泥粉上走了一遍,发现其中的砖块也被震成了粉碎,不觉大惊失色道:“这是什么功夫?老化子活了这么大,别说是眼见了,连听都没听人说过!”

    柳无非微笑道:“这一招原来叫做玉石俱焚,是最霸道的外门功夫。现在可应该改名了,从有相变无相,姑且名之曰无相神功吧!”

    林琪激动地道:“这完全是师父启示教导之功!”

    柳无非微笑摇头道:“别往我身上推,我不过是适时给你一点启发罢了,不是你这等资质与基础机缘,谁也到不了这种程度!”

    林琪想了片刻,似乎要说什么。但最后只是问道:“现在有多久了?”

    祁湘立刻道:“一个多时辰了,里面连鬼影都没见一个,我还以为少侠忘了呢!”

    林琪一惊道:“一个多时辰,那可糟了,他们溜了不打紧,别又把娃狄娜也给带走了!”

    童天月连忙问道:“听少侠说里面有一个女子受到他们的困禁,而且那女子还是”

    林琪忧虑地道:“不错,那是小侄的未婚妻室,她是个苗族的酋长,几个月前被候行夫掳劫去,一直带到此地”

    童天月失声惊道:“这真不妙了,跟这些魔崽子实在不能真正讲信义,少侠太相信他们。万一那个姑娘有个三长两短”

    林琪苦笑道:“这是没有办法之事,我刚才若不放过恨天双侣,贸然冲了进去,只怕万一候行夫正在里面,反而把大家又拖累上了!”

    童天月不解地道:“少侠功力已至不可思议的境界,难道还独惧侯行夫?”

    林琪轻叹一声道:“帮主有所不知,小侄虽然近日得膺异遇,知道一些高深武功的诀窍,却始终未能活用,故以在对宫大豪之际,几乎反为所乘。幸得家师及时指点,才触发灵机,惊退强敌,本应立捣枭巢,以翦顽魔,怎奈那时小侄发现行动犹有未及之处,所以才答应东方一立稍候之请,为的是想争取片刻时机,将所学所悟的功夫再深进一层,不料耽误了许多时间”

    童天月长叹一声道:“少侠在短短一个时辰内有如此进境,老乞儿若非亲见,即使有人告诉我,也断然无法相信!”

    柳无非微微一笑道:“老乞儿!你又想偏了,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琪儿功力猛进,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他体内早有这等功力了,现在不过是触发灵机,知道如何发挥出来而已,若说因缘能遇巧如此速成的话,你我几十年的苦心研练,岂不是白白的糟塌时间!”

    童天月仍是叹道:“虽然如此说,然而这触发灵机四字,仍然令人难以相信,有些人苦研一生,依然是毫无能得,林少侠却在一个时辰内得之,不能说是异数!”

    柳无非哈哈大笑道:“这就是我所说的资质基础了,不是我自吹自擂,我这个徒儿的天资,在千万人中,也难得其一,因此你我也不必多在这上面费口舌了,现在最重要的事,莫过于进去搜索一番,依情理推测,里面一定是没人了,不过事情也很难说,侯行夫外号‘毒手书生’,恐怕他还会布下什么恶毒的埋伏,我们还是多多注意小心为上!”

    林琪知道柳无非是对着自己而说的,连忙道:“师父说的很是,我们进去时,大家还是合在一起互相可以有个照应!”

    说着领先进了洞门,孙冬紧跟着他,童天月师徒居中,柳无非押后,五个人排成一列直线前行搜索。

    穿过一片宽广的厅院,迎面是一座巨厦,静无人声,林琪进了屋门之后,发现其中的布置十分精致讲究,而且席上菜肴尚温,炉上新酒正热,显见得屋中人离去未久,而且屋中各种珍玩古物甚多,各自安排在适当的位置,可见屋中之人,还是匆促未及收拾就告离去的!

    童天月与祁湘师徒见到酒菜之后,立刻就大吃大喝不已,童天月抢起一条鸡腿,油淋淋地就想往嘴里塞,祁湘则去抱炉上的酒壶!

    柳无非连忙阻止他俩道:“叫化子你看看这些东西是否能吃!”

    童天月摸着喉咙直咽口水道:“要饭的难得吃一口饱饭,放着大好酒菜,就是穿肠毒药叫化子也要把它吃下去!”

    柳无非摇摇头道:“我并不反对你吃,不过最好先试验一下!”

    童天月逼得无奈,只好在屋中找了一只银针,在鸡腿上刺了一下,拔出来后,银针光亮如旧,他才高兴的大笑道:“好好的酒菜,怎么会有毒呢?”

    说着将鸡腿塞进了嘴里,三口两口就吞了下去,马上又伸手去抓红烧蹄膀,孙冬见他吃得痛快,忍不住涎水直滴,将眼睛不住地对林琪瞟着。

    林琪一心想搜索屋中其他部份,没有看见她的神情,倒是柳无非注意到了,笑着对她道:“阿冬!你想吃就吃吧!好在这是魔头子敬的东西,吃了也不为过!”

    祁湘已抱着酒壶大喝起来,孙冬赶快捡起盘中的半条大鱼,连刺带骨,塞进嘴里大嚼,一面还咕咕哝哝地道:“好吃极了!小兄弟,你要不要来一点?”

    林琪完全不感兴趣,摇头拒绝了。

    柳无非被他们勾动了食兴,看见一旁那条桌上的白瓷盘子里放着一大串葡萄,乃笑着拈了几颗道:“这批家伙真懂得享受,现在是春天,难为他们从哪儿找来这么大的葡萄!”

    一面说着一面拈起葡萄往口里送去,将及嘴唇际,忽然斜里飞来一点细小的白光,刚好射在那颗葡萄上。

    柳无非倏热一惊,却不知道白光是从哪儿射来的,提着葡萄一看,却见那白光原来是一根白色的木质牙签,插在葡萄上,很是显眼!

    林琪也看见了,赶忙道:“这屋里还有人”

    说着身子窜出屋门,四下巡视了一遍,却是一无所得,等他再回进屋来时。却见孙冬与童天月师徒都倒在地上,柳无非仍站在屋子里,摸着那颗葡萄发呆,这一惊非同小可,急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柳无非笑着摇头道:“我也不晓得,反正他们吃的东西里有毛病!”

    林琪大惊失色,赶忙蹲了下来,只见那三人脸色红润,呼呼大睡,不像是中毒的样子,再扳开他们的眼皮,看看也无异状。

    柳无非微叹一口气道:“不用看了,他们只不过吃下了迷神的药物,性命绝无关系,最好睡上一个大觉,就会醒过来,倒是我差一点作了不明不白的屈死冤魂!”

    林琪更惊道:“师父!你怎么知道的?”

    柳无非苦笑着把葡萄举了起来,指着那根牙签道:“看这个就明白了,这是无垢木,对毒物的反应比银器还好,有许多遇银不黑的毒物,知万不能逃过无垢木的试验!”

    林琪惊望着那葡萄上的木刺,发现这木签也削得十分精巧,上面还雕缕着花纹图案,露在葡萄外部还有一寸来长,却有一半泛着红颜色,不禁诧问道:“师父你怎知这是一根无垢木呢?”

    柳无非轻叹一声道:“世上能下在食物中毒素可分两类,一种是下在酒菜中的,比较通俗,所以用银器即可试出,还有一些毒性比较隐秘,必须溶入水中,浇在水果的根上,再由根部传入水果之中,无形无迹,最是厉害,宫庭之中为着防备万一,乃有西洋的贡品无垢木制成花木签,任何毒物俱可测出,这种木签我在年轻时曾见过一次,对它的式样雕刻都十分熟悉,一眼即可辨出!”

    林琪讶声道:“如此说来这暗中发签的人,竟是救了师父的性命!”

    柳无非点头道:“大概是吧!反正断不会有恶意!”

    林琪对孙冬等人看了一眼又问道:“师父又怎知他们不是中毒呢?”

    柳无非笑了一下道:“那暗中相救之人,既然不愿我中毒,也绝对不会有坐视他们身死之理,他不阻止他们吃喝,可见是知道无碍”

    林琪更为惊奇的道:“此人对此地形十分熟悉,一定与十三友有关系了!”

    柳无非点点头认为不错,可是他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沉默片刻后,林琪又发现疑问道:“这人也怪,他发生木签后,我立刻发动搜索,结果找遍了里里外外,竟是一点影子也没有,这么一所空屋子,阴阳怪气的,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柳无非一指地下的三个人道:“他们怎么办呢?”

    林琪道:“他们沉睡不醒,必是中了蒙汗药之类的玩意儿,用冷水一喷就行了!”

    柳无非摇头道:“童天月是丐帮掌门,普通江湖的玩意儿绝对骗不过他,既然能叫他着了道儿,必定是十分厉害的迷魂药散,据我的判断,最少也得十二个时辰才醒得过来!”

    林琪急了道:“那不是要一天时间?”

    柳无非苦笑了一下道:“人家就是想耽误我们这么久,以便从容撤退,而且那暗中之人,眼看着他们上当而不加阻止,恐怕也是同样的心思!”

    林琪长叹一声,愁眉不语,柳无非乃劝慰他道:“你急也没用,好在尊大人安全无恙,而且还救走了一个人,足见这批匪徒已在他的监视之中,我们迟早都会得到消息的!”

    林琪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动手把童天月师徒与孙冬都移到厅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也坐在一边,唉声叹气!

    柳无非微笑道:“琪儿!我们在这里还要等很久,饿着也不是事,桌上的东西又不能果腹,你看守着他们,我另外去找点吃的东西来!”

    林琪连忙道:“这怎么行呢!有事弟子服其劳,还是让弟子去吧!”

    柳无非笑笑道:“我倒不是对你摆师父架子,不过你找点事情做做也好,免得在这儿闷坐着想心事干着急!”

    林琪脸上一红,对师父的好意十分感激,乃起身出厅,向后面走去,刚才他已搜索一遍,对各处位置较为清楚,一径向厨房行去!

    走到厨房里面时,他又怔住了,他刚才到此地时,灶上还是冷冷的,此刻却腾腾地冒着热气,炉中烧着柴火,锅上架着蒸笼。

    掀开笼盖,里面蒸着一头乳猪,香气微喷,显然是刚蒸上不久。

    “这又是谁捣的鬼呢?八成是那个暗中施放木签的家伙,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友乎?敌乎?”

    “善意乎?恶意乎?”

    “是善意!是朋友!他不该让孙冬等人上当!是敌人!是恶意!他怎会出手救师父呢?”

    林琪心中不住地犯着呼咕,对着那头新蒸的乳猪也拿不定主意。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轻响,急忙回头时,却见门上贴着一张字条,他顾不得去看内容,急忙追了出去,又是一点影子都没有!

    仅只有眨眼的功夫,这个人居然能躲得无影无踪,他的身法之快,简直是令人无法相信

    怀着一肚子的纳闷,他再回到厨房去看那张字条,只见新墨淋漓,以娟秀的笔法写着几行草书:“瓮中有酒,灶上有猪,放心吃喝,绝无舛错,行人向西,不日可获,既醉且饱,释怀高卧!明日上路,切忌人多,黄土岗上,谨防毒火!”

    林琪看后不禁呆了,这笔迹在娟秀中带挺拔,虽出于女子之手,却未减却豪放之气,至于这内容却更令人不解了。

    这个女子(他姑且如此假定)处处对他提出警告,又处处对他照顾,应该不是敌人一伙,然而她藏头露尾,鬼鬼祟崇的行径又安着什么心思呢?

    一面想着,一面摘下纸条藏入怀中,然后走到灶下添进柴薪,一会儿工夫,笼上的乳猪已经熟透了,冒着阵阵香气。

    他在厨房里又找到了坛密封的酒,将乳猪放进盘里,端到客厅中与柳无非一同吃喝,却将字条的事隐住不提!

    可是他心中已暗自有了计较,十三友中新添了三个女子,一个是夏妮,一个是李芳菲,另一个却不知道是谁?

    夏妮与李芳菲的字迹他都见过,这字迹很陌生,可能就是那不知名的女子所写,而且按照情形推测,她一定还留在这里,在暗中监视着!

    “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她找出来!”

    在吃喝中,他一直在默默在动着脑筋,吃完后,他果然放心在倒在一张椅子上,微笑地对柳无非道:“师父!目前我们身在敌境,又要照顾三个人事不知的人,所以我们必须要有一个保持清醒,现在我先睡一下,到晚上再换你休息!”

    柳无非见他去了一趟厨房后,态度大为改变,虽不知其中原故,但是见他不再愁眉苦脸了,心中也很高兴,便笑着答应了!

    林琪一觉醒来时,已是繁星满天,他又到厨房里寻了一点食物出来果腹后,便催着柳无非休息,看他在椅子上闭目睡着了,林琪索性走出厅门,在院子里慢慢地踱着方步。

    上弦月挂在碧青的天幕上,视着四野明星,益发显得夜色宜人,晚风中送来一阵阵的花香,那是庭角的蔷薇芳芬!

    林琪踱了一阵,突地抬头对着明月,朗声曼吟道:“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明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李之芳园,叙天伦之乐事”

    这是李白的春夜宴桃李园序,是一篇脸炙人口的绝妙佳文,林琪触景生情,信口念了出来,可是念了一半,他仿佛忘记了下面的文句,仅是念着:“会桃李之芳园,叙天伦之乐事”

    一连重复了好几遍,他仍是搔首蹙额。喃喃不已。

    突然暗中传出一声轻清的语音,替他接了下去:“开琼宴以生花,心羽触而醉月!”

    林琪冷笑一声道:“你终于憋不住了!”

    身形猛进,向着发声之处掠去,但见屋下的阴影中,飘起一条人影,电闪似的朝屋顶上窜去!

    林琪如何肯放过,展开身法,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月光中他看见那道人影十分小巧,穿着银红的衣衫,果然是个女子,然而她的轻功十分卓越,在屋顶上像流星似的跳了几跳,又落在广阔的平野上,林琪拼尽全力,不但没追上,反把距离越拉越远了!

    眼看着平野将近,迎面一片黑压压的树林,要是让她进了林子,可就难追了,一急之下,连忙出声喊道:“喂!你再不停脚,我可要放暗器了!”

    那道人影已窜到林边,脚下毫无停意,林琪心急之下,伸手揣入怀中,也不管捞着什么东西,劈手就掷了出去!

    这一掷劲道很足,但见一溜银光,直射那道人影的后心,带着掠空的呼啸,眨眼即至,那道人影逼不得已,正步回身一抄,恰恰接住银光。

    林琪也赶到了,奋身探臂就朝那人的手上攫去,原来他慌急之中,竟把段金花还给他的那颗珠子当暗器打了出去!

    珠子并不可贵,贵在它跟螭龙鼎上的隐秘有着莫大关系,林琪发觉时已经太迟了,无怪他急着想夺回来。

    那人似乎没想到林琪会如此相待,仓猝间只得向旁一闪,然而林琪的出手太快了,没等对方躲开,即已抓了过去,一把握个正着。

    触手之下但觉润滑柔软,原来他慌忙中把人家的手抓住了!

    月光下他看清了这个人,那是一个女孩子,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子,圆圆的脸上嵌着星也似地明眸,惊愕中带着愤怒。

    林琪立刻觉得脸上一红,慌忙又把手放开,讷讷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女孩哼了一声冷笑道:“听说你是淮阳第一佳公子,原来只是个轻薄的狂徒!”

    林琪被骂得羞惭无比,恨不得地下有个洞能钻下去,怔了半天才道:“姑娘!对不起!在下太造次了,只是在下有着不得已的苦衷那颗珠子”

    那女子将手中的明珠看了一眼,冷笑道:“珠子怎么样!难道还怕我抢了去,你到过我家里,那里什么东西都比你这颗破珠子值钱!”

    说着双手一合,好像要将那颗珠子拍碎一般,林琪急得大叫道:“姑娘!使不得!”

    那女子冷笑道:“为什么使不得,了不起赔你一颗,再说这颗珠子是你拿来当作暗器打我,被我接过来的!又不是我偷的抢的!”

    林琪又窘又急,连连搓着手,吃吃地道:“在下自知太冒昧,可是此珠乃寒家祖传之物”

    那女子闻言也摊开手掌,对珠子看了一眼,只见珠上光华很强,而且还有绿线络住,倒是有点相信了,然而她瞥见林琪窘急之状,乃又轻轻一笑道:“既然是祖传的宝物,你为什么又随便当作暗器使用呢?”

    林琪红着脸道:“再下从来不用暗器,刚才是追得太急,恐怕姑娘进入树林之后,不容易找到。情急之下,随手打了出来,还望姑娘不要见怪,予以赐还!”

    那女子笑了一笑,并不还他珠子,反而问道:“你追我做么?”

    林琪被她问住了,迟疑半天才道:“厅中飞木,厨间留字,不知是不是姑娘?”

    那女子捉挟地一笑道:“你说呢?”

    林琪顿了一顿道:“在下想来除了姑娘之外,并无他人!”

    女子忽敛笑容,冷哼一声道:“你既然想到是我,为什么还要那么凶,难道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

    林琪十分难堪,然而因为屈在自己,只得低声下气地道:“在下对姑娘种种关顾之情,十分感谢!”

    女子又是一声冷笑道:“你表示谢意的方法倒很特别,没头没脸的就是一记暗器,手劲还重得厉害,我要是功夫差一点,早就后心穿前心了!”

    林琪只得又尴尬地陪笑道:“在下出手虽然鲁莽,却相信姑娘绝不会受伤,因为从姑娘的轻身工夫看来,姑娘的武功造诣已极为高明”

    那女子冷笑道:“你倒会灌迷汤,我问你,你在发出珠子之前,就想到这么多了吗?”

    林琪不觉又是一怔,他情急发珠之时,的确没有考虑到这么多,那时一心只想把对方拦下来,根本没有顾及到其他问题!

    那女子见林琪回答不出了,不禁更是生气,冷冷地道:“我对你们如此客气,却换来这种不近人情的待遇,真算是自己瞎了眼,亏你还有脸向我讨回珠子去呢!”

    林琪愧然无语,那女子却更不放松,尖刺地道:“珠子是我凭本事得来的,你一定要收回的话,不防再凭本事抢回去!”

    林琪羞恶之心顿发,朝那女子一揖道:“姑娘对家师有救命之恩,在下无论如何也不敢得罪姑娘的,姑娘一定不肯还珠,在下也不敢强求,只是请问姑娘一声,姑娘是否新加入了十三友?”

    女子娥眉一挑问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琪正容道:“十三友中多半是武林败类,假如姑娘已厕身其中,还请早退出!在下与十三友誓不两立,说不定日后会对姑娘恩将仇报!”

    女子顿了一顿才道:“我还不是十三友中人,不过跟他们有点渊源”

    林琪神色一轻道:“那就太好了,十三友无一善类,姑娘不在其中,乃天大之幸,那颗珠子就送给姑娘,作为在下冒犯之偿,只是请姑娘要答应一件事!”

    女子微异地道:“什么事?”

    林琪诚恳地道:“此珠虽是家传珍物,却与螭龙鼎大有关系,螭龙鼎已为侯行夫使用狡计夺去,然不得此珠,仍是无法窥知其中的武功法诀,因此在下要求姑娘勿将此珠落入侯行夫手中,以免为虎添翼,贻患无穷!”

    说完他又作一揖,回头就走,那女子却不禁呆了。

    林琪走了十几丈,忽听后面传出一声惊呼,急忙回头看时,却见那女子身畔又多出一个身穿黑衣的女人,伸手控住那女子脉门,想抢她手中的珠子,那女子却在不住地挣扎着

    林琪见状大惊失色,连忙赶了上来,厉声大叫道:“你是谁?想干什么?快把她放开”

    那黑衣女子回过头来,冷冷地瞪他一眼,哼道:“小子滚开!你少管闲事!”

    林琪对这黑衣女子的年纪也不过三十左右,样子与那少女有几分相似,只是眉目之间,多了一层戾气,再看那少女在她的掌握之中,手舞脚踢,十分倔强,那颗珠子被她握得紧紧的怎么也不肯放手,虽然弄不清她们是什么关系,但是他那颗珠子,却不愿意落到别人之手,因此跨前几步,伸手就朝那黑衣女子的臂上截去。

    黑衣女子的身手十分敏捷,脚下轻轻一动,连同那少女都带了开去,避过他的一砍,同时伸出另一只手,反点他的肋下。

    遥隔尺许,林琪已觉指凤若刃,触肌生痛,连忙退后闪过,双手不自然地作出一个姿势,这正是“玉石俱焚”的起式,柳无非因为他此刻功力大进,发指时将有形变无形,替他更名“无相神功”

    那黑衣女子似乎知道他这一手的厉害,连忙用手一带,将那少女拖过来,挡在自己的前面!

    那少女望了林琪一眼,目中满是怨楚之色,使得林琪心中一软,掌力也发不出了,因为他若此时发出神功,势必先伤到那个少女。

    黑衣女子又发出一声冷笑,对着那少女厉声道:“梅芝!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林琪这才知道那少女叫梅芝,只不知她是姓梅名芝,还是另有其姓,再者那黑衣女子也不知是他的什么人

    少女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黑衣女子见她没有反应,乃狠狠地一伸手,径直对她的腕上削下e,看样子是存心要毁她的手,林琪见状大惊,急忙又赶上去,伸手欲待替她格挡。

    谁知那少女骤地将牙一咬,腾出一手翻过拍去,居然是对准冲迎上来的林琪,强烈的掌劲将林琪推得连退数步。

    同时拍的一响,那黑衣女子的手已砍削在她的腕上。

    林琪大吃一惊,想不透这少女为何要阻挡自己而甘心挨上一下,她的脉门被扣,抗力全无,这一下势必要残去一手了

    岂知事情竟然大出人意外,那黑衣女子一掌不但没有伤到少女,反被她从掌握中脱了出来,而且那黑衣女子还捧着手,好似受震颇重!

    少女寒着脸对黑衣女子冷冷地道:“姑姑!从爸爸死后,我们王氏一族,只剩下两个女流了,我一直因为你是个长辈,对你言听计从,甚至对你结交匪人等种种不法事,也都忍着不管,这些让步并不是我怕你”黑衣女子愕然片刻才慢声道:“小贱婢!怪不得你近来对我不像以前那么恭顺了,原来已偷偷把我们王家秘传的错脉移穴法练习了,你那死鬼老子骗得我真像,说什么秘笈被你母亲烧掉了,原来他竟偷偷地传授给了你”少女微带悲声道:“秘笈的确给娘烧掉了,爹也没学全,只不过传授我一个大概”

    黑衣女子恨声道:“这样也够了,我是他的亲妹妹,他却毫不关心!从你母亲娶进门之后,他更不拿我当手足同胞,死后还留下一手功夫,让一个小辈来欺负我!”

    少女怒声道:“胡说!爹对你一向宠爱有加,除了武功之外,他哪一点不是顺从着你!”

    黑衣女子冷笑道:“其他都是假的,他霸持住家传武功,不对我尽心传授,就是存着私心!”

    少女摇头道:“爹对你绝无私心,他看出你禀性太残忍,生怕传了你高深武功之后,被你拿来作为害人的工具,所以在临终时,才把一部份功诀偷偷地教给我,要我等到你出嫁之后,再转告你!”

    黑衣女子怒叫道:“我去年就嫁人了,你为什么还隐而不宣?”

    少女也怒声道:“那要看你嫁的什么人,那个徐友谅是什么东西!到了我们家里后就没有做过一件好事,最近更变本加利,勾来这一群邪门歪道,组织什么十三友,把好好的一个家弄成什么样子”

    黑衣女子厉声大喝道:“混帐,你居然管起我的事情来了”

    少女抗声道:“姑姑!这是我最后这样叫你!方才你一掌断情,我们的关系就算到此为止,你再是不做好事的话,我也要出头对付你了!”

    黑衣女子狠狠地盯了她一眼,又贪婪地望望她手中的珠子,才带恨声道:“好贱婢!目前算你狠,不过你想跟我作对还早着呢!侯行夫一直在想得到螭龙鼎中的秘密,他若知道珠子在你手中,迟早都有你好受的!”

    说完双脚一纵,立刻隐入树林中不见了。

    林琪慢慢地从她们的谈话中,算是摸清她们的关系,可是无法插进去说话,直等到黑衣女子走了后,他才慢慢地走过来。

    那少女正在木然垂泪,见他过来了,将手一伸道:“把你的宝贝拿回去吧!”

    林琪微微一愕,随即带着笑道:“王姑娘!我不是来向你讨珠子的!”

    王梅芝含泪点头道:“我知道!可是这东西关系极大,我不愿意再担风险替你保管!”

    经她这么一说,林琪倒是无法不收回了,默然取过珠子,歉声道:“为了我这颗珠子,害得姑娘与令姑母反目,在下深感不安”

    王梅芝忽而拭泪一笑道:“那倒不能怪你,是我自己不好,本来我爹的遗命,叫我在功夫偷偷练成后,杀死她的,我却迟迟不忍下手,才闹出这许多麻烦!”

    林琪闻言不觉一惊,愕然不知所以,王梅芝又苦笑一声道:“你一定想到我爹是个很残忍的人,竟会自戕手足”

    林琪困惑地道:“在下在未明详情以前,不敢对令尊作何置评!”

    王梅芝长叹一声道:“其实这事也怪不得我爹,他自己早有此心,也是因为一直不忍,才拖延下来,终至把自己的命也送掉了,他在交代我那个任务时,更流露出无限的痛苦”

    林琪又惊又诧地道:“请姑娘把内情说得明白一点!”

    王梅芝凄然长叹,半晌才道:“说起来这也是我们王家的丑事,先父王明祥,虽然幼禀家学,却一直恪守祖训,没有在武林中炫技自献,所以未为世人所知”

    林琪忍不住道:“从姑娘的身手看来,令尊必然是一位绝顶高手,若是肯在江湖走动,绝对会成为名重一方的大豪!”

    王梅芝摇摇头道:“你别说了,就是这一点苦心,才害得我父母惨遭巨变这事情还是从头说起吧!先祖弃世之后,只留下先父与一个幼年小妹,那便是刚才你见到的玉蓉姑姑,因为先父别无手足,对她未免偏爱一点,从小就给她扎下武功的基础,可是玉蓉却不像先父那样怡淡自守,十五岁那年就偷溜出去一趟,仗着家传武功,在外面胡作非为,闯出一个‘黑水仙’的名号!”

    林琪倏然惊道:“黑水仙就是她,听说她当年心狠手辣,曾经杀死过不少知名之士,横行江湖五六年,与‘白玫瑰’齐名,从来不知如何消声匿迹了!”

    王海芝点头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在外面碰了一个厉害的对手断羽而归,吵着要先父将家传的一些深奥的武功教给她,家父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又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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