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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物哩。”

    一习话说得贾环如穿后壁,如脱桶底,心眼里开出花来,忙道:“既然如此,我明儿就备一份礼去拜见石大人,投作门生的岂不好?”

    单聘仁笑道:“世兄又来说笑话儿了,府上如今这样的境况,学政大人虽有心相助,也只好暗中使力,难道还要敲锣打鼓惟恐别人不知的么?倘若世兄这般冒失失闯进去,便有通天的才学,大人反倒不好帮忙的了。不然,岂不落人话柄?况且世兄考中后,自然便是一个现成儿的门生,如今尚未开考,正经连个生员也不是,却又来投什么师门?倒没名堂的。”

    贾环听了,连说“不错”笑道:“你知道我的,原本对功名并无兴致,所以竟不知道这些讲究。我们这样人家,自然都是世袭为官,那爵位是从生来就抱定了的,竟从未想过考取功名的事。自从家父辞了官,全家的指望便都落在我一人身上,倒不容不尽力。既然世叔这般说了,我便放手一搏,虽然一顶头巾不值什么,总是个好名声,也好教家父欢喜。”单聘仁点头道:“既然世兄有这番雅兴,我今晚回去就设法与学院大人说知,倘若有了三分消息,再来与世兄报喜。”两人又说一回,便散了。

    贾环自此抱定一个必中的念头,安心要挣那一顶头巾来充充面子,每日兴头头的,逢人便说要同贾兰一道下场,摇头晃脑的念些“之乎者也”却又并不温书,只眼巴巴等着单聘仁再来找他,急得眼睛里恨不得生出手来。谁想那单聘仁竟是一去无音,直等到考期贴出来,没两日便要进场,方重新约了他仍往前番那家酒楼相见。落了座,贾环急吼吼便问:“那件事可有消息么?”

    单聘仁手里拿着个白玉烟壶,且不作答,只向他做个不急的手势,叫了小二来,这回并不吃酒,只要了一壶茶,另有云片糕、芝麻糖、瓜子、栗子、果子、腐干等几样点心干果,又等着小二沏了茶,这才低声向贾环笑道:“原不好意思来见三爷的,为的是不能一去无凭,所以又不得不来,还有句说不出口的话——前回说的那件事,我等了好几日方寻个空子与家主人说知。家主人听见世兄有志向学,十分称赞,连说前番政翁身在缧绁时不曾尽力,久以为憾,如今既有效劳之处,焉肯袖手?却有一事为难:他虽是主考官,下边还有两位副考,家主人虽念着政翁的交情,这两位副考未必便肯徇情了。若世兄自恃才高八斗,拾青紫如草芥,那便只管考去,自然没有话说;若要求个必中的保票,只怕还得打通这两位副考的关节。”

    贾环忙道:“上次世叔说了要代我向学院大人求情时,我便料着当有酬谢的。但求世叔说个数目来,我若筹办得来时,自当奉赠的。”单聘仁正色道:“世兄这话说差了,我与府上是什么交情,这银子我是一个钱不要的,便连家主人也不是那见钱眼开之人,为的是两位副考脾气不好,若为世兄筹个周全,便少不得要通融些,若是别人,只怕捧着大抱的银子,家主人还怕惹一身腥呢。”贾环明知话中有假,见他这般做作,也不得不顺着他说话,却因他终不肯吐出一句实话来,不禁焦躁,催促道:“世叔见教的是。到底多少银子才是妥当,还望明说。”

    那单聘仁越见他焦急,越是故意吞吞吐吐,只说“吃茶,吃茶”又拿着根柳木牙签慢慢的剔牙,直到贾环接连催问了四五遍,这才将烟壶在桌上敲了两敲,长叹一声道:“为的是数目太大,所以不好开口。如今这京城里的行情,找枪替备几篇文章出来尚要五百两一套,说到巴结考官,低于一千两银子是拿不出手的,这还只是一位副考的价钱,如要将两位一同打动,还要翻倍。倒是石大人说了,想他家刚遇着那样的事,哪有这许多银子添限,倒是只收一分的罢了。”

    贾环暗自一惊,心中忖度,原想不过是个秀才,又不是考举,便多说也不过破着几百两银子尽够了,谁想竟开口一千,且话风甚紧,竟不好商讨的。若说不给他,自己兴头了这许多日子,早放出大话来,说今年要同贾兰一道下场,考不中时,倒没脸;若给时,一则容易拿不出来,二则也怕单聘仁欺他,到时人财两空,岂不亏了?因此迟疑不决。单聘仁见他沉吟,便猜到心思,故意笑道:“我并不是要在你面前居功,真是寻尽了时机才在大人面前递上话,又好容易劝得大人松动口气,才吐出这点消息来。这也就是世兄,换作别人,哪怕一万两银子捧来,石大人还不愿耽这名声呢。”

    贾环诺诺点头,却仍不肯吐口说愿出银两。那单聘仁见他迟疑,知道一下子难以拿出,放出手段,更探进一步道:“你若一时筹不齐,或者分两次给也罢了,眼下筹得多少是多少,等进了场考过,那时心中有数,若自己算着必中时,倒不必多费银两,只凭本事运气考去便是;若不能做准时,再付余下的银子不迟。如此既经济,又稳妥,功名事业,岂不任由世兄探囊取之?”贾环听了大喜,笑道:“知我者单世叔也,真是个痛快人。便是这样。”

    单聘仁笑道:“若不看在世谊份上,我也不替他跑这腿子。”又叮嘱贾环送银子时切莫送到石府,免得教门人看见不雅。贾环笑道:“这个我自然省得。”说得定了,便叫店家结账,因说:“茶是两文一壶。那些点心、糖片都是四文一碟。”贾环拿出钱袋来,单聘仁拦住笑道:“这点小东道,我还请得起,三爷的银子,须留着做大事。”如数付清了,又细细说了自己赁住之处“顺宽街一直到底,有个丁字路口,拣窄的一条进去,便是斜街,走不了百来步,路南有个豆酱盐醋铺儿,铺子东一个瓦门楼儿,门首有个石头影壁的便是。”说罢,将烟壶别在腰上,拱手辞去。

    俗话说“苍蝇不抱没缝的蛋”那单聘仁自见了贾环,便起了个悬罾等鱼之心,就算他不上钩,也要拦了河,拿天大的网来兜住,况且贾环又是个贪功好虚没脑袋的,那里分辨得出真假?次日果然兑了五百两银子,搭在马上,寻至斜街单聘仁的下处。那单聘仁早已备了一坛子酒,并些烧鸡、熏腿、鹁鸽、卤肠之类,满面笑容的道:“俗话说得好:‘火大蒸得猪头烂,有钱买的公事办。’话虽粗,道理说得明白。”贾环笑道:“你看那马上是什么?”同单聘仁两个抬下褡裢来,解开绳子,只见雪光灿烂的一片。单聘仁漆黑的眼珠见了雪白的银子,什么话说不出来?亲自验了秤,便拉着贾环至灯下推杯换盏,谀词如潮,直把贾环奉承得天上有地下无,古往今来第一个才子,直是甘罗、谢缙的一般。说得那贾环飞飞儿的,也不认得自己了,不是去录科,倒好像金殿面圣雁塔题名,直等一场考过,便要赐官进爵出将入相的起来。

    转眼考期已至,贾环、贾兰收拾了考具,同乘一辆车子来至学院门前等候。不多一刻,闻得升炮开门,学院大人升坐大堂,照册点名。

    贾环抬眼看去,只见那人穿圆领,戴纱帽,金带皂靴,正襟危坐,果然便是石光珠石大人,不由心中大喜,那里还有丝毫怀疑。及发下卷来,看了题目,乃是盖均无贫四字,要求一篇文章,一首律诗,虽不甚熟,却也毫无惧畏,想那单聘仁既已经许了他,不管写得怎样也准定中的,只管涂鸦泼墨,尽力的做去,胡乱凑了一篇文字,至于诗题更不在话下,虽不甚佳,也还中规中矩。

    那边贾兰见了命题,正合着从前做过的窗课,心下也自欢喜,当下更不迟疑,便龙飞凤舞的写起来,起笔便道:

    “即均之效而申言之,贫自无可患矣。盖国家之贫,以不均故,既曰均矣,又何贫之可患乎?且儒者出而与人国家,苟不明乎,上下相维之故,清鳃鳃焉为求富谋也,无惑乎掺术之左矣。古先王致治,类无不深思远虑,以求泯夫上陵下潜之阶,而盈虚既酌其经,斯支绌永消其蔽,不此之沟,而遂谓财用难丰焉,亦未知张皇告匮之形,固盛朝所断不出此者,寡与贫不患,而患在均安,此岂漫为是说,而绝无征信焉”

    一路洋洋洒洒,顷刻写完,至于诗题,正有五言八句熟极而流,便是当年元妃省亲时命题咏稻香村的一首,恰便如合着题目天造地设的一般,遂在心中默念一遍,又略改了几个字,从容誊出,头一个缴了卷子出来,在场外候着贾环一道回家。

    岂料直过了一顿饭工夫,贾环方出来了,满面笑容的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件要紧的事立赶着要去办。老爷若问我,就说被朋友拉住了,稍后便回。”贾兰只得自己回去了。

    贾环径往酒楼来找着单聘仁,拿出两张地契道:“我家里银子不少,却落不到我手上来,前日那五百两已是变尽方法,如今再要一千两,委实拿不出了。这地契是我偷出来的,我原问过市价,值六百两有多。你且收好。我将来发迹,忘不了你。”单聘仁查看地契,知他所言非虚,心中暗喜,表面上却故意作难道:“原本说好是现银子,如今又换了地契,倒不好同人说的。若照实说你贾三公子手里没钱,谁肯信?真不知要费我多少唇舌替你圆场呢。”贾环打躬作揖,再三谢了。回来,只等报喜的上门。

    贾政见两人俱已考完,命他们默了卷子出来,看见贾兰的言词剀切,文理清通,知道必中的,心下十分喜欢,点头道:“这首五言律还是那年刚起大观园,娘娘省亲时命题的,正该用于颂圣。尾联‘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切着这盖均无贫的题目,正是珠联璧合,英发超隽,也难为你记得起来。”又看了贾环的,不过只得“句理通顺”四字而已,且通篇透着一股浮荡之气,考不考得中,则全赖天命了。也并不责怪,只说“考取是运,不取是命,文章之道原在修身养性,倒不必太把功名放在心上”

    贾环不以为然,洋洋笑道:“父亲教训得是,但儿子既然下场去考,自是抱了必胜之心。自古无场外的举人,儿子既立志为父亲挣一份荣光,便不敢不尽力的。”只道必中,连梦里也听见报喜的上门,一时只见自己披蟒服,围玉带,幞头牙笏,无数幕宾姬妾围随,又见人马骡轿簇簇的上门,金银首饰成箱抬进来孝敬,一时又看见赵姨娘做了一品诰命,王夫人、凤姐等打着旋磨儿磕头侍候,彩霞、彩云、鸳鸯、袭人等都围着自己恭维,想到得意处,不禁打梦里乐出声来。

    谁知隔了几日贴出榜来,贾兰高中了第五名文生;贾环却是落在孙山之外,不禁无趣,又见报喜的拥在门上讨赏,贾政、王夫人喜滋滋的封出赏红来,又忙着叩谢家神、祖先,益发惭愧。贾兰换了新衣出门揖让,众人围着不住口的夸奖,都说“兰哥儿不过十三四岁,头一次下场便一试即中,照这样考去,明年便是举人,后年便中进士,不出三年,纵然挣不得一个状元,那探花、解元也是跑不掉的。”李纨听了,心花怒放,口里却谦道:“他才有多大,就敢说状元、探花,又是进士、举子的?这番不过是运气好,或者考官怜他年纪小,手下留情罢了,你们倒别枉赞了他。”宝钗正色道:“嫂子这话错了,唐时王维,宋时文天祥,可不都是年未弱冠便中了状元的?兰哥儿年纪虽小,志气却大,连老爷也夸他好文章,这次考取乃是实至名归,想必明年乡试、会试也必一路顺畅,连中三元的。”王夫人、李纨听了,都喜得合不拢嘴。

    那贾环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却是酸倒牙齿,气胀肚皮,又兼赵姨娘每日在家嘀嘀咕咕,说:“你又说必中的,如今连个响儿也不听见,只看见人家头上戴花,难道你只合肚里长草?”贾环愈发气闷,遂怒冲冲的走来石光珠府上,给了门房几个钱,求他带出单聘仁来。门房瞠目结舌,并不知“单相公”是谁。贾环又说了一回,那门房听得烦了,索性给他个闭门不理。贾环无奈,只得又往斜街来找。

    那单聘仁见了他,不等说话,先自将手一摊,蹙眉道:“我正要去府上找你,谁想你竟来了。不消说自是为了那考试的事,我原说这件事十拿九稳的,谁想竟不成功。这也怪我此前将话说得太满了些,原想着世兄上了几年学,又有内纤照应,考个把秀才总不成问题。无奈据学院大人说,三世兄的文章竟前言不连后语,一句天上,一句地下,实在不成话,若是两个副考都肯尽力遮掩,倒也罢了;偏偏当初贪图省银子,两个副考只买通了一个,所以如今竟无法弥缝。我听他这样说了,也曾出主意说,不如找枪替来另做一篇文章,署了世兄的名字,换回那原先的稿本来。大人却说,倘若一起始就把两个副考都买转也罢了,如今再要弥补时,只怕那位副考不肯,况且石大人也不好开口,怕他反打一耙,告个贿赂考官的罪名,这官儿还要做不做?是我拼着命往那位副考府上闯了一回,再三再四的求他,也不敢提大人的名号,只说这童生原是鄙东之子,今次投考失利,求他抬抬手行个方便。谁料那副考官开口便要两千两银子,还说一字千斤,这两千两还是看在王爷面上,往少里要的呢。我知道世兄委实拿不出,又求了他半日,好容易仍讲至一千两上。原想着是自己把事情办得差了,也没脸见世兄,就该先替世兄孝敬了,把事情办得好看再来说话,也算推诚相交一场。因此急急的回去筹银子。世兄也知道我,这么些年也没有个正经营生,不过东家走走,西家住住,若说人面还有三分熟,囊中却是空的,不过混个温饱而已。因此实实的筹了四五天,才好容易凑足了四五百两,现捧着银子去见那副考官,说明先付一半,情愿写欠字再补另外一半,便是加息也情愿的。谁知他竟不收我的,说是‘你要早来一天,这件事或者还有些商量;如今卷子已经誊清送上了,纵有一万两现银堆在这里,也是半点法子没有的。况且有风声说今年考生中多有找枪替的,上头因此大发雷霆,缉查得好不严谨,那里还敢虎头上掳须子去。’世兄白替我想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主意呢?所以竟不敢朝世兄的面了。今儿既然遇上,单某也是不好躲开的,只听凭发落,唾面自干的罢了。”

    贾环听了他这一篇鬼话,直气得七窍生烟,五脏错位,做声不得,半晌方道:“你既这样说了,竟是没你半点责任,我却啐你做什么?如今也并没什么可说的,总是我命里无爵罢了。你将先头那五百两银子和地契还了我,咱们就此别过了。从此见了面,也只当作没有这回事的一般。”单聘仁听了,大睁了两眼骇道:“我的三爷,刚才我把唾沫都说得干了,难道你竟一句没往耳朵里去的?那一千两早已经送到副考官府上,层层打点了。如今难道好上门捱个儿要回来的?不怕世兄恼,这样吐口唾沫往回舔的事,世兄说得出来,单某还真做不出来。况且里面还沾连着石大人的面子呢。连我自己请客送礼,还添进去不知多少,如今也没处讨去。原想着托赖世兄做了官,以后少不得赏我的;难道如今为着事情不成功,我好向世兄讨还不成?”说着连连冷笑。

    贾环赴考原是为了挣面子,如今面子没挣得,银子花了不少,还要挨这一场羞辱,更不知回去如何向贾政交代地契之事,不禁又气又恨,又怕又愧,当胸揪住单聘仁衣襟骂道:“你从前吃我家,住我家,得了多少好处。如今不思图报,倒来骗我银钱,落井下石。你也好算个人?今天若不还我银子,跟我去衙门评理!”

    那单聘仁原是欺诈成习的,不知被人当胸抓过多少次衣襟,照面骂过多少句畜牲,那里把这些些小事放在眼里,当下握住贾环手腕微微一拧,又轻轻朝前一送,已将贾环推了个跟头,指着笑骂道:“你若是个有志气有本领的,早自己考中头名状元了,还用得着求情托路,做下这不要脸面的事?如今倒来充斯文、假清高的了。我倒不怕你去衙门里告我,只不想陪你闲费这功夫。纵然是我骗了你,谁亲眼看来?你说给了我银子、地契,是我绑着你手给的?况且你这贿赂考官,买卖功名,先就打一百板子,只怕你皮滑肉嫩的捱不住。这是我好心提点你,你若不信我这话,只管去告,看看进了衙门,是我吃亏,还是你吃亏!”说罢竟然扬长而去。

    贾环气得目瞪口呆,灰头土脸,也只得丧丧的爬起来,欲回家时,想到贾兰之得宠,李纨之得意,众人之褒贬,赵姨娘之罗唣,越觉心中不畅,暗想:我们两个人一起赴考,若一般考不取时,倒也罢了;偏他又中了,倒教人说我做叔叔的反不如侄儿,白大了几岁年纪,学问灵巧一些儿不及,把书都读到阴沟茅厕里去了。这一番口舌之辱,终不知要忍到何时方休,倒不如想个法子,大家考不成,还气平些。因站在当街呆呆想了半日,忽记起方才单聘仁说今年科考枪替舞弊之风甚重,各府县严查重办之事来,便得了一个主意。正是:

    虽无经国齐家志,倒有翻云覆雨心。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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