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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破空斩!”

    隐隐震动的大地,在强大的刀威之下,地面上的碎石与沙粒纷纷浮飞而起,仿佛要一刀斩断空间的刀气,随即以难以闪避之速冲向马秋堂,中掌的马秋堂见状,虽明知定要闪开这一刀,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却已来不及避开它。

    红色的发丝在刀气抵达之前拂过他的面颊,在千钧一发的那刻,花咏飞身落在他面前,用尽所有的力气,两掌重重将他拍击而起远远落在一旁,她再取出身后的冥斧,转身以手中的冥斧抵挡杀来的刀气,但非冥斧主人的她无法发挥冥斧的威力,刀气在冲向她时扫开了她手中的冥斧,虽然冥斧因此而减低了刀气,但刀气仍是在花咏的身上狠狠斜划下一刀。

    “花咏!”

    为花咏奋不顾身代死的举动,深感震惊的孔雀也怔住了,在那片刻,怒火如焚的马秋堂拾起花咏掉落在地的冥斧,一斧平空砍向孔雀,发挥出神力的冥斧,当下轰声隆隆地撕裂了前方的大地,回过神的孔雀,在间不容发的那一刻赶紧飞身跃起,但算准了他举动的马秋堂,所掷出的下一斧已在空中截住了他,一斧直砍向他的肩头,孔雀连忙横刀一挡,他手中由帝国第一铸将所铸的百钢之刀却不敌斧劲,不但应声而断,并任冥斧砍中了他的肩头。

    肩骨已断的孔雀在跌落至地后,他忍痛地拔出还嵌在肩上的冥斧将它扔至一旁,再一手紧按着胸口,试图镇压下被冥斧余震震得大乱的心脉,而后,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崩裂开来深不见底的大地。

    “哈”半晌过后,孔雀突兀地笑了一声,紧接着开始笑得难以自抑“哈哈哈!”

    蹲在花咏身旁的马秋堂,愤然转首瞪着他,随即目光落至掉落在近处的那柄冥斧匕。

    “哪,冥王。”孔雀抬起两掌示意他休兵,并心情很好地朝他你了个媚眼“早些学会如何使用你的神器吧,我很期待你神功大成的一日,你可别让我等太久喔。”

    受了数掌,难以再战的马秋堂,并没有阻止孔雀的离去,他心急地探向受了一刀,伤口自肩头蔓延至腹侧的花咏,救急地先为她点了穴,再脱下衣衫按在她的伤口施压为她止血,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小手抚上了他的面颊。

    “花咏?”他按住她的手,见血色尽失的她缓缓张开双眼,可他却发现,此刻在她眼中,她所看的人似不是他。

    “你挥斧的样子很像女娲。”她微微一笑,眼底有着无限眷恋,然后在下一刻闭上了眼睫。

    *  *  *  *  *  *  *  *

    黄泉国,就交给你了

    自那日起,他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再也不是他。

    城门遭攻陷的警锣声,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里,无论经过多少年,还是会将他给惊醒,并令汗水湿了他一身再也难以入眠,为了杜绝那种声音再次出现在他的耳畔,他将原本耸立在大漠上容易受袭的黄泉国移至地底,在地底重新建造了一座庞大的地都,亦建筑起一道深埋往事的屏障,好让他能够忘记那道曾在烈日下挡在他面前的身影。

    他还记得,那日天际的颜色,是浴血般的鲜红,风中的气味带着丝丝血的腥味,闷郁得几乎令人窒息。

    兄长战死的消息首先传至城里,在他还来不及悲伤时,敌军已攻陷了城门,如海浪般涌进了城内,不久后城中火光四起,溃逃的人们在他面前拚命奔跑着,无人记得他的存在,那时的他也忘了自己是什么身分,他只是一心想要出城找到兄长,并叫父王快些回城击退那些正前往宫中的敌军,于是在那一片暴乱中,他只身策马逃出了沦陷的城都,来到战争仍在继续的大漠里,并让自己陷入被杀的危险中。

    敌军一箭正中马喉,被马儿甩落在地的他滚了很远,在他昏茫茫地自沙地上爬起时,认出他身分的敌军已来到他的面前,反射着刺眼阳光的大刀照亮了他的脸庞,在他最危急的那一刻,父王嘶吼声自一旁传来,下一刻,父王高壮的身躯已挡在他的面前。

    喷射出的血液飞至他的面颊上,温热热的,他怔看着遭一刀穿透胸口的父王缓缓跪下,两手紧握着刀身不让敌军抽刀而出,再向背后的他下毒手,那时的他叫不出声,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与敌军僵持不下的父王,一直苦苦撑持着,直到其它的旗主赶来救援时才放手松开刀子,身躯跟着朝后倒下,就这么重重倒在他身上。

    他颤抖地以双手压住父王开了个窟窿的胸口,任父王不断流出的鲜血染湿了他一身,在父王力竭断断续续地喘着气时,父王颤抖着手奋力按着他的颈后压下他,以恳求的目光对他说出了那句影响他一生的话。

    自此,黄泉国被交付至他的手上,即使那一年,他仅有十岁。

    站在花咏房门外的马秋堂,反反复覆地想着父王与花咏的背影,当年,他父王也是用同样的背影来守护他,不同的是,父王因此以性命做了交换的代价,而花咏,则是在与死神搏斗了一天一夜后,藉太医之手侥幸地走了回来。

    当跪在大漠里的花咏说,她想和她的亲人们在一起时,他仿佛看见了从前的那个自己。

    当年的他也曾想过,就这么随着已逝的亲人们一块走,而不是孤独地被留下,只是,为了黄泉国的百姓,他不能自私的那么做,且在他沾满父王鲜血的双手中,已被赋予了一个无可拒绝的责任,而在每个得知父王是因他而死后的人眼中,他也被赋予了一个新的身分。

    替身。

    他得代替父王为黄泉国活下去。

    无人知道,替另一个人活下去是很辛苦的,为此,他你弃了他原本的人生,走上另一人未走完的道路,在这条路上,他被迫成为别人的影子,却又找不到任何拒绝它的只字词组,自那时起他就一直这么告诉自己,他绝不再让任何人为他牺牲,也不绝再让这种憾事再发生一回。

    可花咏,却在他眼前上演了一回他永远也无法弥补的心痛。

    在房里的太医打开门向他禀告,花咏已无大碍同时也已清醒,站在门外的马秋堂犹豫了一会,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房间时,他才双足重若千斤地步入她的房内,去看看那个不但挑起他的记忆,更让他心乱得难以控制的救命恩人。

    躺在榻上的花咏,苍白着一张脸,侧首看他在走近她后,就这么一直瞧着她不说话。

    “为什么?”看着她为他所受的伤,他只想问这一句。

    “我的职责就是守护你,无论代价”她虚弱地解释,一点都不感到后悔。“这就是我自封印中醒来的理由。”

    他当下恼怒地敛紧眉心“这又是女娲的命令?”

    “殿下曾说过,冥斧的新主,终有一日会成为地藏的荣耀。”花咏坦白地告诉他那些关于对他的期待。

    她这话一入耳,随即压垮了那些长年来累积在他心头上的负荷,令他再也不能忍,亦不能再多受一分。

    他紧握着拳,颤抖地问:“你究竟想在我身上找什么?”

    被他异样的神态怔住的花咏,这才发现他正处于盛怒之下。

    “我是马秋堂,不是女娲。”他忍不住大声地要她弄清楚“我不是女娲的替身,别继续在我身上找她的影子!”

    沉默瞬间成了他俩之间唯一的语言,花咏茫然地看着他那双受伤的眸子,从没想过她奉命所做的一切,对他而言,竟是一种他必须忍耐的伤害,而她也不知,她是否真在他的身上找着女娲的影子。

    “听见没有?”

    “听见了”她喃声应着。

    来得急的心火散去后,马秋堂努力平定下激越的气息,在知道自己结实的把她吓坏后,他忍不住伸出手在她面颊上抚了抚,像是想道歉,又像是想安慰她般,可他也知道,他收不回已说过的话,就如同那些已发生的往事,再没人能够回到从前。

    半晌,他克制地收回手,转过身对她吩咐。

    “在得到我的允许前,不许离开寝宫一步。”

    *  *  *  *  *  *  *  *

    被禁足在宫中养伤,也有月余的时问了,这段期间内,她从没见马秋堂来看过她一回。

    不想见花咏消沉的药王,在这日找来了崇拜她的乾竺,与一票常和她混在一起的宫人,大剌剌地在她的房里开办起聚会,搬进一大堆让马秋堂知道后会皱眉头的美酒,在地上铺了毯子,将她拉坐在其中听他们聊天说笑。

    分不到半盅酒,只分到一碗比往常更大碗的汤药,已经喝药喝到怕的花咏,不语地看着这些口口声声称她是恩人的男人,就这么在她面前美酒一口喝过一口。

    陪他们听了好一会,心思始终不在他们话题里的花咏,不时望向门口,很希望能在那见着马秋堂的身影,她一直都很在意那日他说过的话,与他不再来看她的原由。

    “你有心事?”药王在她看着房门发呆时,这才发现这阵子来,她似乎一直是这种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王上生气了。”

    药王与身旁的乾竺对看了一眼,接着两人莫可奈何地再急饮一大盅。

    “他只是好面子。”过了很久后,满口酒气的药王才告诉她真相。

    总觉得不只是这样的花咏,不认同地向他摇首,还是忘不了那日马秋堂眼中的失望与盛怒。

    “记不记得我说过他在十岁前怕黑?”觉得是时候告诉她的药王,摇着酒壶问:“想知道他后来是怎不怕黑的吗?”

    她点点头“想。”

    “是环境和我们逼得他不得不怕黑的。”他缓缓道出当年每个在马秋堂身边的人,所一同犯下的过错。

    “逼?”

    药王在更进一盅酒后,闭上眼在心底翻箱倒柜,翻找出小心珍藏的记忆,那段,众人皆已遗忘的记忆。

    “小时候,在他上头还有个王兄,他是个只爱读书的二王子,我还记得他年纪小小就写得一手大人也比不上的好字,除了写字外,他更擅长画些让人赞叹不已的好画。原本他是打算,长大后做个文臣辅佐他的兄长,只是,他的计画与人生,却因一场战争而彻底改变了。”

    “然后呢?”花咏在他停顿许久,且似没打算再说下去时心急地问。

    乾竺见他无意要说,遂代为接口“王上十岁那年,帝国六器将军中的赤璋将军,与黄泉国邻国的秋冉国合作,联手大举进击黄泉国,意图将黄泉国纳为秋冉国的领地,在那场战争中,王上的父兄相继战死,而王后也在战后被掳去秋冉国做为人质,不过两年的时间,王后就病逝在秋冉国。”

    花咏的脑际像是一下于被掏空,无法反应地怔坐在原地。

    “他就是因此而当上国王的。”药王苦涩地笑着“他没有任何准备,也没得选择,只因他是我黄泉国仅存的王家正统血脉。”

    乾竺在药王又开始灌着酒时,接续地道:“在那之后,身为幼主的王上弃笔握剑,黄泉国全国上下忍辱数载,一心只盼着王上能够重新夺回黄泉国国号,灭了秋冉国一报国仇。就在王上十五岁那年,王上亲率十二旗兴兵讨伐秋冉国,灭了秋冉国一报国仇家恨,并在战后亲自去将王后的骨灰迎回国内安葬,自此后,黄泉国与地藏其它两国结盟,再无外族敢入侵我国。”

    聆听着那段她所不知的过往,花咏无法想象,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办到复国这件艰难的事,十五岁时的她在做什么?跟在姊姊们的身旁钻研武艺?还是刚开始接手学习护卫女娲的重责大任?而马秋堂在灭了秋冉国之前,又是如何让黄泉国迅速茁壮成足以雪耻之国?

    乾竺很委婉地向她解释“因此请你谅解,王上之所以会那么待你,是因他十岁就成为一国之主,因此王上学会了必须比任何人都坚强,而他的自尊,也比他人都来得强。”

    “学会坚强?什么叫学会坚强?”原本安静灌着酒的药王,在听了后,将手中的酒壶扔至墙上朝他们大喝“那根本就不是学会,那是被迫!你们是瞎了眼全都看不出来吗?”

    室中的人们,每个人都遭他突如其来的暴喝给怔住了,花咏从没见过这样的药王,更不曾在他眼中看见那抹难以掩饰的伤痛。

    药王气抖地继续嚷嚷“一个孩子,哪懂得什么叫坚强?十岁的孩子,应该是要哭、要闹,耍脾气犯性子、撒娇,或不知天高地厚四处乱闯祸,就是不该将所有过错都怪在自己身上,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挑起,并严格的要求自己必须负责!”

    为什么当年所有的人都以为,马秋堂这个幼主独自一人可以承担起家破人亡的伤痛?一个仅仅十岁的孩子又怎能背负起所有人的希望?他只是个爱写字作画的孩子呀,他是那么的温柔善良,就只为了不辜负众人,因此他亲自摧毁了自己的梦想,好走上他人期待的路途,他为什么不拒绝、不反对?他明明就是不愿意的啊!

    乾竺尴尬地扯着药王的衣袖“大人,你喝多了”

    “他可以依靠我啊!”忍抑多年的药王一拳重重捶打在地面上“我是他最亲的人,不靠我他还能靠谁?为何他就是从不这么做?”年纪小小装什么坚强?干嘛刻意把自己变成一个麻木的人?他心里有什么苦都可以说出来啊,他何苦逼自己走上一条铺满荆棘,放眼皆是孤独的道路?

    花咏颤抖不止的双手,必须紧紧握住才能不被人察觉,在夕阳的艳光下,她心痛地看着药王深藏在心底多年的自责,她知道那份帮不上任何忙,也不被接受的心意让他有多么的难受,可就因马秋堂从不表现出来,亦从不开口求援,使得束手无策的药王,就只能这么一直守在马秋堂的身旁,眼看着他孤身与命运搏斗。

    “抱歉,大人每回一喝醉就失态”乾竺扶起已然喝醉的药王,边向花咏致歉边想拖着他回寝宫歇息。

    “走开!”满面醉意的药王心情恶劣地想挥开他,却被他和宫人们一块拖出花咏的房间。

    醺染在房里的酒气,浮浮沉沉的,像是药王多年来不肯消散的心事,在得知马秋堂的过往后,她像是也被夕阳灌醉了般,一颗心醉得无法挣扎。

    怪不得她总觉得,马秋堂那双在人前看似严厉的眼眸里,偷偷躲藏着一份难以察觉的温柔,唯有在人后才会不经意地展现出来。怪不得他总那么矛盾地对她时冷时热,一下子对她的处境和孤独再体贴不过,她就算是什么都不说他也都懂,可在自尊被她不经意地刺伤了后,又毫不留情地也刺伤她。

    也许,他原本就是个温柔的人,在沙漠里将她带回的他,或是在夜里低声安慰的他,才是真正的马秋堂,他之所以会对她如此关怀纵容,是因在他眼中,她是另一个过去的自己,正因他有过相似的经验,同样也经历过顿失所有的伤痛,所以他明白她的伤心处在哪,以及她最需要的又是什么。

    我不是女娲的替身。

    花咏懊悔地回想着那日他在说这话时的表情,当时的她,并不知她究竟对他造成了什么伤害,她不知,自幼就肩负着太多责任的他,本身就已成为他父王的替身,多年来无言地背负着全国人民的期待,而在她出现后,他还得再接受她的自私。

    在那日马秋堂开口告诉她关于替身这字眼之前,她并不知道,她其实在下意识里自私地希望着马秋堂能成为另一个女娲,因她希望能在他身上找到她所思念的身影,她想追回一些往昔女娲仍在世时的荣耀,因此她残忍地一如那些当年逼他长大的人般,要他再次成为另一人的替身。

    她怎能伤他这么深?她凭什么,又怎可以?

    在她所谓的职责外,她有没有想过马秋堂的感受?她从来没有问过他一句,你愿不愿意?肯不肯?

    房门遭关上的声响,在她自责不已时令她回过神,她回过头,意外的发现,多日来不愿见她的马秋堂,此刻正站在门边瞬也不瞬地瞧着她。

    冷静了多日后,才有法子来见她的马秋堂,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他不得不来找她,因他一直忘不了孔雀狂傲的眼神,若不是花咏,那日的他定死了,然而那时孔雀甚至还没认真的对付他,仅仅只是一招而已,就让他看清,在孔雀心中,地藏根本只是个供他游戏的地域而已。

    一个孔雀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四域将军的头子夜色?他很难想象,万一天宫的神子遇上了夜色后,到时天宫将如何惨败,而一旦四域将军齐出,三道还会存在吗?帝国的皇帝,是怎有法子将那四人收服为臣下的?得到了这四人,简直就等于得到了天下,三道在皇帝的眼中,是否根本就不值一提?

    若是女娲、天孙与海皇皆在世,或许情况就不会似眼下的这么糟,可他发现,他并不希望转世的女娲能够被段重楼找着,因为,只是女娲当年的一个命令,花咏便依命愿为他送死。

    就只是为了女娲的一句话。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娲,能让人如此不顾一切?这令他不禁嫉妒起女娲,每每只要想到那日花咏是如何救他时,他便嫉妒得难以成眠。

    外头反射着地面上夕日的巨大铜镜,将夕日的余晖带进室内,马秋堂一步步地朝她走近,在近距离下看着她,他分不清她的发与夕阳,何者较似火焰。

    他取来她的一绺发,边看边问。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它像火?”

    “有。”

    他收起了掌心,将她的发握在其中“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它看起来很美?”

    “你是第一人。”花咏有些愕然,为他的表情,以及令人心跳的言语。

    “待你伤好了,能教我吗?”他放开她的发,伸出双手将她拉近。

    她仰首直望着他“教什么?”

    “如何使用冥斧。”马秋堂小心地扶住她,好让她不站得太累。“你说过你是来传授冥斧的。”

    “你不是不想学?”之前他不是还很反感吗?她不懂为何他会改变心意,还为此勉强自己放下身段。

    “女娲”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忍抑地把话问出口“她可曾让你为她冒险过?”

    她怔了怔,为了他强迫自己的模样,心头泛上了丝丝的酸楚。

    “不会有下回。”如同起誓般地,他沉声向她保证“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为我冒险。”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看着这个总把责任压在肩头上的男人,花咏突然觉得,王上这两字,加诸在他身上,突然显得太过沉重了些。她很想开口问问他,你不累吗?可她知道这么说,无异是在他的心上再划上一刀,并否定了他多年来一直所做的努力。

    当她方自这百年后的世界苏醒时,她可以靠在他的怀中放声哭泣,但不知在他父兄战死时,他有没有机会为他们而哭?一定没有吧,就像药王说的,毫无准备的他是被迫的,他被迫得提早长大,被迫得把所有的伤心全藏在人后,在他身旁有那么多人都在仰望着他,这令他无法不去逞强,也找不到半点可逃避的机会。

    如果那时她在他的身边就好了,那么她一定会告诉他,不要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的肩上揽,她一点都不在乎他勇不勇敢、坚不坚强,她在乎的是,他是不是也有机会来得及伤心流泪。

    马秋堂捧起她的脸庞,在愈来愈黯淡的光线下,看着她盈满眼眶的泪,滑至面颊上沾湿了他的双手。

    他抚去她的泪“什么事令你这么难过?”

    “你。”她难忍地靠在他的胸前紧拥着他“这是代你哭的”

    “代我?”

    “嗯。”她用力将他抱得更紧,既后悔,又更想替当年的他分担一些,而没有追问的他,只是一如以往地拍抚着她,任她低声哭泣。

    泪光迷离中,她看见了一个孩子。

    一个,忘了自己原本是什么模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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