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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惨号撕空,郑三江滚倒地面,血水沾泥,形同恶鬼。

    丁浩恨发如狂,剑尖如雨落。

    盏茶工夫之后,郑三江声嘶力竭,只剩下四肢抽扭,喘息如牛。

    丁浩双手举剑,仰天大叫道:“爹、娘,枉死的家人,看仇人授首了啊!”栗人的狂叫呼声中,长剑刺入郑三江的胸膛,郑三江只闷哼了半声,便告断气,丁浩顺手挥剑,切下了郑三江的人头,撕下死者的一角锦抱包裹好。

    基于人道,地挖坑把郑三江的无头尸体掩埋。

    血仇已报,内心反而感到无比的空虚,夹着一份难言的酸楚。

    他在原地呆立了片刻,情绪平复下来,这才考虑到下一步行动。考虑了一会之后,决定携仇首回隆中山麓的家园故址,先鸠工建墓,然后南下迎回父骨。

    心念一决,立即上道。

    回到伊川城,他买了一匹骏马,另做了一个木匣,把人头盛放其中,用石灰腌了,以防腐臭了,然后把木匣捎在鞍后,驰马南下。

    一路无词,晚行夜宿,接站进发。

    最使他悲伤莫释的,是找不到亡母的遗骨,无法与父亲合葬。

    这一天,来到了隆中山下,遥望故园废址,目光所及,不由心头剧震,驻马面观,只见废墟中人来人往,数栋草庐,掩映荒草稀木之间。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家园已为人侵占了不成?

    就在此刻,三条人影疾奔而来,迳趋马前。

    丁浩一看,不禁激动如狂,翻身下了马背,奔近来的,赫然是关大娘“齐公庄”总教习叶茂亭与师爷方家骏。

    “孩子,你来了!”

    “丁老弟!”

    “丁少侠!”

    三人齐出声招呼。丁浩还了礼,目注关大姐,眼眶一红,只叫了声:“大娘!”喉咙便哽住了。

    关大娘手搭丁浩的肩头,悲切地道:“孩子,我们为你父亲造墓!”

    丁浩努力抑制了一下情绪,道:“先父的灵柩呢?”

    “业已运来此间!”

    “啊!关伯父他们也来了?”

    “他们赴荆山扫荡‘金龙帮’的巢穴,这早晚便该到了。”

    “这怎么?”

    “我们北上途中,得到在京克成老儿的传讯,临时采取的行动,孩子,想不到仇魁竟是郑三江,他免脱了是么?”

    丁浩咬牙朝马鞍一指,道:“郑三江的人头在马上!”

    叶茂亭与方家骏齐齐惊呼出声,关大娘激动万状地连连摇着丁浩的肩头道:“孩子,你你已报了仇了我们此番北上,本是要为此事尽力的,啊!孩子,你父母在天有灵,使你独力完成了这大事”

    说着,摘下了泪水。

    丁浩也忍不住凄然泪下。

    叶茂事上前接过缰绳,道:“丁老弟,我们到那边再谈!”

    丁浩点了点头,四人举步并肩行去,来到临近,一些在齐云庄曾相识的武士,迎了上前,纷纷施礼。

    巍峨的巨冢,已将近完成,墓旁的敞棚中,摆着那具乌木大棺材。丁浩一个弹身,扑入茅棚跪倒棺前,哀哀痛哭失声。

    久久,方拭泪而起,延马背上解下盛教人头的木匣,摆在棺前。

    第二天“灵鹫姥姥”、斐若愚、“竹林客李茂竹”、骆宁师徒,与“五方神东方明”

    等都到达。

    交谈之下,知道丁浩大仇已报。莫不欣快万分,尤其竹林客最是激动,哭倒故主棺前,斐若愚等也纷纷下拜。

    第四天,过午不久,叶茂亭手下人来报“齐云庄主”等即将到达。

    丁浩与灵鹫姥姥等到一里之外相迎。

    来的,有南天神龙余化雨、草野客关一尘,树摇风、全知子、半半叟洪锦,以及齐云在高手弟子,约莫近百人,一行人马,浩浩荡荡。

    丁浩等迎了上前,来人纷纷下马,逐一执手寒喧。

    草野客一生狂放不羁,此刻执着丁浩的手竟也掉下泪来。

    进入废墟墓地,叶茂亭早已安排妥当,分别把各人安置在草庐中。

    所有为首的,都齐集在棺前茅棚中,由丁浩叙述复仇诛凶的经过。

    听的人,无不稀嘘感叹。

    次日,摆了香烛祭品,连同郑三江的人头,由齐云庄主主祭,丁浩与竹林客、半半叟披孝答礼。

    祭礼完毕,棺木入墓。

    墓碑上刻的,仍是夫妻同冢,但棺木只有一具,旁边墓穴空着。

    丁浩椎心泣血,哀毁逾恒。

    入夜,丁浩一个人依傍墓侧。

    草野客关一尘与老哥哥树播风双双来到墓前。

    丁浩忙施礼道:“两位还不安歇?”

    树摇风一笑道:“小兄弟,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丁浩困惑地道:“老哥哥何事要与小弟商量?”

    “一件你所乐闻的大事!”

    “噢!”

    草野客接口说道:“贤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今晚当着你父亲之墓,谈谈你的终身大事呀。”

    丁浩心头一动,敏感地想到了齐云庄市的千金余文兰,她落在虚幻令人的手中,而虚幻老人便是金龙帮主。

    此番齐云庄大举北上,在荆山扫穴犁庭,定已救出余文兰,所提的必是她无疑。

    白衣少女海映雪的影子,又在眼前晃动

    于是丁浩期期地道:“关伯父,小侄想伴墓守制,暂不谈这个”

    草野客哈哈一笑道:“贤侄,这是你一片孝思,很好,但你父遭害已十多年,守制倒可不必,你双剑报仇,已足可慰你父母在天之灵了,况且谈亲事并非要你立刻迎娶,何碍之有?”

    丁浩无言以对,默默了片刻,硬起头皮道:“关伯父提的是谁?”

    “旧话重提,我夫妻那宝贝徒儿余文兰。”

    丁浩早料及此,并未惊奇,淡淡地道:“余姑娘已脱险了么?”

    草野客颔首道:“那是自然,不然还谈什么。”

    树摇风接过话头道:“小兄弟,余大庄上是看准了你,一厢情愿。”

    丁浩不由有些气恼,老哥哥明知行已属意于梅映雪,而且已有盟约,他偏要凑这热闹,当下慢声道:“老哥哥,婚姻大事,应该是两厢情愿”

    树摇风嘻嘻一笑道:“小兄弟,如果你见到了那美人儿,包你两厢情愿”

    “老哥哥见到了?”

    “当然,兰心慧质,天下无双。”

    “老哥哥何不替若愚”

    “哈哈哈哈,小兄弟、人家能看得上老偷的儿子么?”

    “老哥哥是要尽力促成此事?”

    “当然,这是好事。”

    丁浩心中着实有气,一下子竟答不上话来。

    草野客抓了抓蓬乱的头发,道:“孩子,老夫不能替你作点主么?”

    丁法无可奈何地道:“当然可以!”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

    “这个小侄在南庄时曾禀告过”

    “你另有所爱?”

    丁浩胀红了脸道:“是的!”

    革野客皱眉道:“我对余庄主拍胸承担了此事,如何交代呢?”

    丁浩不由啼笑皆非,这位父执可太糊涂,别人终身大事,怎好拍胸脯应承呢?但又不好顶撞他!

    当下苦苦一笑道:“关伯父,据实交代罢!”

    “不成!”

    “不成?伯父的意思”

    “她是我爱徒,我夫妻都希望她能嫁一个如意郎。”

    “但这个小侄不能对别人负义呀?”

    “这么着,你先与文兰见见面,到时愿与不愿,你自向余庄主交代。”

    “关伯父,这怎么可以”

    “什么不可以?”

    “虽然武林儿女不抱小节,但小侄已定意谢却这婚事,怎可与对方见面呢?如果小侄当面拒绝岂不令她难堪?”

    “没这回事,说好了的!”

    “什么,关伯父说好了?”

    “不错,余文兰现在此地”

    丁浩心头一震,道:“余姑娘也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草野客裂嘴一笑,道:“到来一阵子了,与你大娘在一处。”

    丁浩大感为难,怎么能当面谈这种事呢?不由急出了一头冷汗。

    树摇风抚掌道:“小兄弟,走吧,见了面便知老哥哥我所言不谬!”

    丁浩没好气地道:“老哥哥没喝醉吧?”

    树摇风大笑道:“没醉,没醉、清醒得很!”

    草野客面色一正,道:“孩子,你是决心不允这头婚事?”

    “因为事实上困难,不得已辜负余庄主的厚爱”

    “你现在嘴硬,到时可别求我?”

    “这不会的!”

    “很好,我们走!”

    说着,不由分说,拉了丁浩便走,丁浩一时气急交加,但又无可奈何,顾盼间,来到了关大娘所住的茅庐之外。

    丁浩一横心,硬起了头皮,反正主意打定,到时难堪的不是自己。

    草野客大声道:“老虔婆,相亲的来了!”

    丁浩面红筋胀,一颗心“怦怦!”直跳,却拿这狂老儿没办法。

    关大娘以同样的震耳腔调道:“老不死的,别大声嚷嚷,进来罢!”

    她自己大概兼喉咙小,却叫旁人别大声,难夫难奏,恰是一对。”

    草野客一推丁浩,进入草庐,灯光下,一个白衣少女,俏然而立。

    丁浩惊呼了一声,两眼发了直,连呼吸都窒住了,余文兰,赫然正是红颜知己梅映零,这真是做梦也估不到的事。

    余文兰落落大方地叫了一声“浩哥哥、请坐!”

    草野客嘻嘻一笑道:“丫头,先别高兴,他另有所爱,我费尽口舌,他就是不答应!”

    丁浩僵在当场,心头不知是一股子什么滋味。

    他早就应该猜想得到的,虚幻老人是金龙帮主云龙三现赵元生的化身,以她作质要挟齐云庄主。

    而她本性失迷,却是在金龙帮岳阳秘舵救出来的,她,一直不肯吐露来历,在北方时,手下曾拥有秘探,目的是查缉云龙三现赵元生。

    以种种情况来说,她不是余文兰是谁。

    正所谓:聪明一世、懵懂一时。

    从草野客夫妇与树摇风此刻面上的神情,丁港明白他们是有意作弄自己,但当然,这无伤大雅,毫无恶意。

    如果在岳阳救出她时,带她到齐云庄、这谜底早就揭穿了。

    关大娘一摆手道:“坐呀!生份了不成?”

    丁浩尴尬地一笑,告了坐,草野客等也在白木凳上坐了下来。反是余文兰没有忸怩之态,移步依着关大娘坐下。

    树摇风笑逐颜开地道:“小兄弟,你意下如何?”

    丁浩讪讪地道:“老哥哥,您是寻小弟我的开心么?”

    树摇风与草野客相视一笑,嘻嘻诞脸地道:“小兄弟,如果你答应,老哥哥我作个现成的媒人”

    丁浩的目光不期然地投向余文兰,四目交投,会心地一笑,一切心腹事尽在这一笑之中、真是“无声胜有声”了。

    两人心中的甜蜜,目不待言。

    关大娘正色道:“孩子,就请树摇风老哥为媒,正式向余庄主求亲,先交信物,以后再择吉迎娶,你意下如何?”

    丁浩一点头道:“全凭大娘作主就是!”余文兰粉腮微微一红,低着粉头,起身姗姗而去。

    树摇风起身道:“小兄弟,信物拿来,老哥哥要做媒去了。”

    丁浩大感为难,一身之外无长物,用什么为定呢?伸手一摸,触及了那粒“辟毒珠”忙取了出来,托在掌心中,道:“老哥哥,这使得么?”

    树摇风双睛一亮,说道:“辟毒之珠,价值连城,武林至宝,好极了!”说完,接过手去就匆匆出门。

    草野客突地一拍掌道:“对了,孩子,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认识一个叫烟云客沈刚的么?”

    “啊!他是小侄救命恩人,怎样?”

    “此次扫荡金龙帮巢穴时,凑巧救了他”

    “他落入金龙帮人之手?”

    “他本来是被望月堡总监梁山神驼所擒,家中金银珠宝,悉被搜刮,装了三辆大车,在返望月堡途中,却被金龙帮拦劫”

    丁浩登时恍悟道:“小侄知道这件事,金龙帮制伏了梁山神驰等人,三大车金珠,换成了三车炸药,驱回望月堡,入堡即炸,堡楼全毁”

    “嗯!这手段够辣。”

    “烟云客呢?”

    “获救之后、他提及了你的名号,失金悉数归回,返洛阳去了。”

    “哦!有机会小侄要去拜访他”

    “他说过的,希望能见你面。”

    说话之间,树摇风去而复返,一进门便哈哈大笑道:“好事皆矣,小兄弟,这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随说随把一块古玉递与丁浩,又道:“这是回敬信物,你收好!”丁浩双手接过,深深一揖道:“谢大媒!”

    “哈哈哈哈,不必,这大媒是现成的!”

    “余庄主还说了什么?”

    “他希望你将来能住在齐云庄”

    “这不成!”

    “小兄弟要重整家园?”

    “不,小兄弟已有现成的安身之所!”接着把与血影夫人之间的交往,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关大娘激动地道:“好!好!去做离尘岛主吧,想不到一代女魔竟也是有至性至情的一面。”

    “大娘与伯父也到岛上,由小侄奉养天年”

    “不,我夫妻也决定待你完了终身大事,便要远走南荒,不再出山了。”

    “这令小侄不安”

    草野客悠悠地道:“人各有志,老夫不惯于养尊处优的生活,倒是半半叟与竹林客是你父从者,忠义可饮,你该照顾他俩。”

    丁浩忙应道:“那是必然的,小侄早已决定了!”

    “这就好,明天我夫妻与庄主要起身南回,候你来迎娶文兰。”

    “这个小侄想在百日之后。”

    “可以,容我禀陈庄主,就此一言为定了!”

    “伯父不再考虑到离尘岛么?”

    “目前不考虑,也许日后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小侄盼望这一天!”

    关大娘眼中闪动着泪光,黯然道:“孩子,只可怜你娘不能与你父合冢而眠”

    一句话,把欢悦的气氛一扫而空。

    丁浩心中一阵刺痛,垂头拭泪。

    草野客横了他妻子一眼,道:“孩子,礼不可失,我带你去拜见泰山大人。”

    “明日不成么?”

    “事不过夜,去!”

    丁浩随后草野客与树摇风出门,转到余化雨的草庐,一进门,余化雨便笑脸相迎,丁浩大礼参拜,喜得余化雨合不拢嘴。

    丁浩乘机委婉地把自己为偿友情,作了离尘岛之主事说明。

    余化雨面上现出失望之色,勉强应道:“那也好,恭喜贤婿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余文兰羞答答地站在她父亲身后,梨涡浅浅,腮边挂着甜甜的笑意。

    树摇风以媒人身份,转达了百日之后迎娶的意思,余化雨自是无话可说,一口应承,大事便这么决定了。

    丁浩辞出,回到自己宿处,竹林客与半半叟正在坐候,丁浩把刚才决定婚事的经过,告诉了二老。

    二老双双起立,向丁浩致贺。

    丁浩顺便说出请二老到离尘岛共住的事,二老欣然应承。

    第二天辰牌时分,齐云庄主等收拾整齐,准备上路。

    叶茂亭等纷纷向丁浩道贺,向村摇风等告别。

    场面充满了离情别绪。

    关大娘走近丁浩,眨了眨眼,用手朝不远处的树荫一根,道:“孩子,你不与她话别么?”

    丁浩转目望去,不由脸上一热。

    关大娘推了他一把,道:“在等着你,快些!”

    丁浩一颗心“怦怦!”直跳,红着脸走了过去,柔声道:“兰妹,我们暂时分别!”

    余文兰含情脉脉地望着丁浩,道:“浩哥,我”我什么,她没说出口。

    “兰妹,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的来历?”

    “这样不是很好么?”

    “是的很好!”“我我在想”

    “兰妹在想什么?”

    “将来我随你到离尘岛,父亲一个老人,岂不孤凄。”

    “兰妹这个我们可以两边来往的。”

    “迢迢数千里,谈何容易?”

    丁浩深深一想,道:“岳父大人神朗体健,兰妹,你何不劝他老人家物色个对象,也许生下一男半子,也好继承基业

    余文兰低头想了想,道:“爹很固执,但找可以试着劝劝他。”

    “请关伯父作说客怎样?”

    “也是个办法,双管齐下噫,什么人来了?”

    丁浩心小一动,抬头望去,只见两骑马疾驰而至,马上是两个女人。顾盼间,已驰临十丈之内。

    丁浩激动地道:“她也来了?”

    “她是谁?”

    “威灵使者古秋菱!”

    “与她同行的是个白发老妪”

    “那是她的义母。”

    两骑马在场边勒住,两人双双下马,丁浩迎了上前,叫了声:“姐姐,你怎么”

    话只说了一半,目光触及古秋菱的义母白发红颜妇人,心弦一颤,顿住了,只是这妇人身躯剧颤,以异样的目光,含泪望着自己。

    草野客等全奔了过来,团团围住。

    竹林客与半半叟老脸大变,目瞪如铃,直盯住这妇人。

    草野客突地怪叫一声:“弟妇,你你尚在人世?”

    竹林客与半半叟激越万状地唤了一声:“主母!”双双跪了下去。

    丁浩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白发红颜人姗姗移前数步,先朝竹林客与半半叟道:“两位请起!”

    竹林客与半半叟应声起立,业已泪流满面。

    丁浩木然地望着这场面,努力镇静自己,这妇人酷肖母亲,但母亲已死在望月堡,他们认错了人,这笑话大了,但不对,看这妇人的神情

    好人又转向草野客夫妇道:“关大哥,大嫂,这不是梦中么?”

    关大娘栗声道:“弟妇,浩儿说你已”

    妇人转身,扑向丁浩,紧紧抱住,只唤了声:“苦命的孩子!”便痛哭失声。

    丁浩心思一片狂乱,虽然自己不曾见到母亲入土,但确实见她悬梁自尽的,死人能复活么?但她认识每一个故旧呢!

    上次在威灵宫,她丧失了记忆,不知自己身世

    古秋菱上前道:“弟弟,她是你母亲,你得到的‘九叶灵芝’,使义母恢复了记忆!”

    “啊!”丁浩心中还是一片狂乱,他无法接受这事实,太不可思议了。

    妇人松开了手,退后三步,带哭地道:“孩子,你怎么回事?”

    丁浩想叫“娘!”但他叫不出来,只口唇动了动,面上却起了抽搐。

    古秋菱深深呼了一口气,道:“弟弟,听我代义母说出当年经过,惨祸发生的当晚,义母功力丧失,与李洪两位分散,躲在草丛避过这一劫,然后投奔你寡居姨母邢梅娘处。把你交托给她,父母设法报仇,当时认定仇家是‘南庄’,所以要你姨母投奔‘北堡’”

    “啊!”“你姨母与义母是双胞姐妹,长相酷肖,但差的是没走过江湖,仅练有薄薄的防身之技术,义母只身奔入深山,功力虽已恢复了一些,但受打击太深,丧失了记忆,以后的事,当日在宫中我已告诉了你!”

    丁浩大叫一声:“娘啊!”扑倒在母亲邢慧娘脚下,以头叩地。

    母子俩相抱痛哭,在场的无不落泪。

    久久,才由关大娘与古秋菱分别搀起母子俩,连推带拥地走向茅庐。

    到了庐中,邢慧娘才嘶声道:“孩子,报仇的事怎样了?”

    丁浩含悲忍泪,把报仇的经过说了一遍,这一说,耗了半个时辰,还不曾提到其他的一切遭遇。

    邢慧娘再次拥着丁浩,说不出话来,只是硬咽。

    古秋菱傍着她义母而坐,余文兰呆立一侧,其余的人环立,挤满了草房。

    待到邢慧娘母子情绪稍复,才由关大娘叙述当初拣骨伫柩,追仇访凶,以及于运棺归里的一切经过,邢慧娘木然听着,她已心碎泪枯。

    最后,关大娘说出丁浩与余文兰订结终身的一节。

    古秋菱幽凄地瞥了丁浩一眼,垂下头去,她真想痛哭一场。

    关大娘拉着余文兰,叩见婆婆。

    这一来,才稍稍冲淡了悲凄的气氛。

    邢慧娘望着这天仙儿似的儿媳,含泪笑了,只苦了古秋菱,芳心欲碎。由于邢慧娘的不期而至,齐云庄主的行期后延一天。

    下午,又安排祭墓。

    邢慧娘在墓前一恸而绝,由古秋菱抱回草庐歇憩。

    这一晚,丁浩伴着母亲与古秋菱、关大娘,直谈到天明,丁浩不厌其详地叙述这些年来的遭遇,只隐起了“黑儒”收徒的这一段不说。

    天明灯黯,古秋菱实地幽声道:“义母,我要回山了!”

    “什么,你要回山,为什么?”

    “我留着没意思!”

    丁浩明知她的心事,但却无言加以安慰。

    邢慧娘紧抱住古秋菱,慈蔼地道:“女儿,我对不起你,我料不到浩儿业已定了亲事,你不能走”

    丁浩不能不开口了,一脸歉疚之色道:“姐姐小弟愧疚万分,但事缘前定”

    古秋菱凄然一笑道:“我不怪你,这是命运!”

    就在此刻,斐若愚在门外高声道:“小叔叔,余庄主他们准备在早饭后启程!”

    丁浩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主意,大声应道:“我知道了,若愚,你进来!”

    斐若愚推门而入,先朝丁浩的母亲与关大娘行了礼,才招呼古秋菱。

    丁浩笑了笑,道:“若愚,请令尊令堂来,我有话说!”

    斐若愚应了一声:“是!”转身而去。

    丁浩挨近他母亲道:“娘!您看他如何?”

    “谁呀?”

    “斐若愚!”

    “人才不俗,怕已三十出头了,怎样?”

    “古姐姐”

    “哦!”古秋菱陡地站起身来,粉腮一沉,怒视着丁浩道:“弟弟,你想左了!”

    邢慧娘急忙把她按坐下去,搂着她的香肩,柔声道:“孩子,别死心眼,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浩儿是我儿子,你是我女儿,他永远是你的弟弟”

    古秋菱似受了委曲似的,呜咽起来。

    邢慧娘又道:“孩子,快别这样,我不勉强你,但我看浩儿推荐的人,不会错到那里,你也二十多岁了,是该有个归宿的!”

    古秋菱叹了口气,停止了抽咽,暗声道:“这事得回宫禀明夫人!”听语意,心儿已活动了!

    就在此刻,树摇风与灵鹫姥姥双双步入,丁浩忙请两老就坐,关大娘知机,拉着古秋菱道:“古姑娘,我们到外面走走,这一夜坐乏了!”

    两人走后,丁浩才一笑开口道:“老哥哥,老嫂子,若愚算来已老大不小的了,二位不替他操心?”

    树摇风眉毛一扬,道:“小兄弟莫非是投桃报李,要替若愚作主?”

    “谁?”

    “小弟的义姐古秋菱,怎样?”

    树摇风抓耳搔腮,灵鹫姥姥正色道:“人家看得上我们么?”

    邢慧娘接上口道:“斐大嫂太谦了,这是那里的话。”

    “如此,高攀了。”

    “待定局,即行文定,怎样?”

    “好,好,全仗邢妹子玉成!”

    双方的称呼,使丁浩觉得好笑,自己称老偷儿夫妇为老哥哥,老嫂子,斐若愚称自己小叔叔,而母亲却被称作大妹子,这笔糊涂帐可真不好算。

    树摇风七窃玲珑,一见丁浩的神情便知他的心意,嘻嘻一笑道:“小兄弟,我们各交各的,称呼上不必拘泥!”

    丁浩也报以一笑,道:“老哥哥说的是!”老两口喜溢眉宇,辞了出去。

    早饭后,齐云庄主等启程回南,草野客夫妇与庄克成随行,丁浩等殷殷送别,重申百日迎娶之约。

    余文兰却没有世俗忸怩之态,与丁浩执手话别。

    一行近百人离去,场地顿见得冷清。

    隔日,树摇风夫妻父子与骆宁师徒,全知子,五方神东方亮等,也相继告辞,临行,树摇风夫妇一再致意,请邢慧娘玉成斐若愚的好事。邢慧娘自然满口应承,约好等待古秋菱回威灵宫请示之后,便奉好音。

    现在,只剩下丁浩母子,古秋菱,竹林客与半半叟。

    回转草庐,丁浩才想起问到乃师之事。

    “姐姐,黑儒前辈业已驾到威灵宫了?”

    古秋菱对丁浩仍未尽释意,神情十分落寞,丁浩苦在心头,表面上放作不知,只祈望她与斐若愚好事早偕。

    “是的,早到了!”

    “夫妻俩前嫌尽释了么?”

    “那是当然的,他肯到威灵宫,便是有意和好。”

    “曾提及小弟么?”

    “有!”

    “怎么说?”

    “他对你备极推崇,说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材”

    丁浩讪讪一笑道:“是他老人家过奖了噢!他是否提及小弟与他的关系?”

    “提到了,他说与你是忘年之交!”

    “哦!”丁浩放了心,黑儒之秘未被揭穿,这秘密,只有两代黑儒自己知道,黑儒将永不再现了,但这名号却会流传下去。

    住了七日,拆庐北上。

    途中,邢慧娘再次向古秋菱提起斐若愚的事。

    “好女儿,你对姓斐的有意么?”

    “我不知道!”

    “这是不能勉强的事,必须你自己喜欢,我认为你应有个归宿,这样我也安心,像长此呆在威灵宫中不是办法

    “是的!”

    “我不准备再回宫了,你代我向夫人致意,说厚恩永记不忘。”

    “女儿会说的!”

    “我有个主意”

    “娘有什么主意?”

    “你回宫请命之后,如蒙夫人允准,便到离尘岛来,威灵宫是个秘密所在,外人不能擅入,岛上便是你娘家,答应我么?”

    古秋菱热泪盈眶,颔首应允。

    丁浩母子一行到了方城,方萍已得讯率人迎至,丁浩为母亲及竹林客、半半叟引介了,一行人直奔离尘岛。

    到达离尘岛,岛上大张筵席,为主人接风,并尊邢慧娘为太夫人。

    半月之后,古秋菱果然到来,讯息传出,树摇风夫妻备了重礼,亲到岛上求亲,这本是说定了的,自然水到渠成,择吉迎娶。

    两月之后,丁浩由母亲伴随,率从人南下齐云庄完婚。

    于是,月圆花好,感人的故事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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