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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雁飞道:“别胡说八道,快些替我传话。”

    原来金银双剑威震岭南时日已久,这岭南地方之人,无不听闻过他们的威名,在传说之中,甚至已变成了神话一般的人物,故此洪二娘也会害怕而听命传话。

    洪三娘果然把话传了,金剑老人啊了一声,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着洪二娘回问道:

    “那么你来岭南有何原故?”

    沈雁飞见洪二娘传话时眸子闪烁,便想道:“这个女人还在心中恨我,只怕她传话时有所隐藏不说或者故意歪曲,我必须如此这般才好。”

    于是他借着此行原故事属秘密,必须笔谈。金剑老人不怕他有诈,便邀他上船。不但如此,态度上也变得十分亲切。

    沈雁飞在船舱中,取过纸笔,把自己这次南来始末说个明白。至于他的身世隐情和近来遭遇,当然不便多说。

    金剑老人看毕,便给那位姑娘看,也用笔告诉沈雁飞说,他老人家姓赵,这位姑娘乃是他的孙女赵素云。

    他们的百毒门有一个规矩,便是每隔五年,掌门人必定亲自巡视岭南一周,视察各地情形。

    上一次五年巡察之责,因掌门人洗大公走火人魔,不能走动,便遣南鹗范北江做代表。

    这一次的巡察重责,因范北江和冯征均不在,使特地请出隐居已久的金剑老人。

    那洗大公如今埋首苦练本门奇功,已经闭关七年之久,至今不知练成什么功夫,故此金剑老人为了这位师侄,也想乘便探望他一下。

    昨日北行至离此不远,忽得本门弟子报讯说,发现了本门竹令符,来人年纪轻轻,但武功极高,而且还带有本门至宝神蛛在身。

    那位弟子本是受洪家堡洪老先生重金所聘,赶到洪家堡去查老安人被蛇咬死之事,是否尚有隐情。及至一发现了沈雁飞,那人便以为毒蛇乃是他的诡计。其后大概是阴谋败露,挟了洪二娘一同逃走。

    那位弟子曾以威逼之法,迫使洪三娘服从命令,向沈雁飞下毒。其实洪二娘却是恨沈雁飞无情,又弄得她哑了,故此自愿这样做。可是沈雁飞机警无伦,居然毒之不死。

    于是那弟子抢先赶路,在遇上金剑老人之后,便定在这三水地方和沈雁飞碰头。

    金剑老人威名犹在,而百毒门近年来独霸南天,故此清道之令一下,整个地方人迹沓然,鸦雀无声。

    谁想大水冲倒龙王庙,原本便是一家人,只因沈雁飞言语不通,加之又有竹令符确切证据。

    金剑老人在看了他的身手之后,便断定他有资格害死未来掌门人冯征,故此虽然失手受挫,仍然不肯罢手。

    至于那赵素云姑娘之所以愁眉不展,原来这位姑娘自幼随着爷爷修习功力,本领高强而出众。

    在百毒门中,除了有限三四位之外,可就数她本事最好,因此她眼高于顶,曾经立誓要碰到武功比她更强的人,才肯委身下嫁。

    这番碰上沈雁飞,不但年轻貌俊,风度翩翩。那赵素云姑娘平生所遇,都未见过这般人品,芳心先自已生出莫名其妙的感觉。

    后来沈雁飞更大露骇世武功,将她的金扇香炉都弄出手。于是这位率直美丽的姑娘便对爷爷说出非他不嫁的话来。

    金剑老人当然知道孙女儿的心事,可是未来掌门人被害之仇,等如杀父之恨,岂能顾私情而弃大义,幸而一场风波,仅是误会,言下大有如今一切都好了之意。

    沈雁飞心中暗暗烦恼起来,这时赵素云姑娘已离开船舱。她虽然没有什么礼法束缚,性情率真,但到底少女矜持,是以含羞避开。

    “我若是太过直率地拒绝,似乎不好意思,同时也伤了赵姑娘的感情,将来见到大哥,面子上也不好看,须得想个两全的法子才好。”

    忽然灵机一动,和金剑老人再笔谈几句,耳听赵素云姑娘和洪二娘在外面交谈,便含笑离座,走出舱门。

    洪二娘道:“哎,沈爷呀,这位姑娘在呷我的醋哩!”言中隐隐有得意的味道。

    沈雁飞笑着向赵姑娘招手,着她进舱来,又叫洪三娘来到舱门外。

    他一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寒竹令符,双手捧着,高举过顶。

    金剑老人那么大的岁数,见他这样举起竹令符,正是百毒门中的规矩,不但如同掌门人亲自来临,同时这面竹令符更代表了本门祖师,必须向之跪拜,便首先下跪。赵素云也不得不跟着跪下来。

    弦乐奏起,乐声中跪拜之礼告成,沈雁飞朗声道:“洪二娘你替我翻译,先着金剑老人送上百毒门解毒灵丹三丸来。”洪二娘赶快译了,金剑老人便双手奉上三粒灵丹。

    那灵丹气味奇臭,使得洪二娘立即想捏鼻子,但忽然觉得这臭味令她头脑一醒,无复像起初走近舱门时那样头脑发晕。

    “第二件,本人兹以掌门人代表身份,为赵姑娘执柯作伐,许配与本门弟子冯征,不得推辞。”

    洪二娘把话译过去,赵素云身躯一震,愣然抬头,沈雁飞不必观看,也知道她的眼中会流露出怎样的神情。

    忽然想起她早先原可以拂掉自己的下颔,进而取了性命,却手下留情,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歉然。

    金剑老人想不到有这么一个变化,心中大喜。

    他年已近百,什么人情世故不懂得,早就断定沈雁飞的心另有所属,正不知孙女儿这场悲剧,伊于胡底。如今突然如此转变,不觉对沈雁飞这个年轻人十分敬佩。

    “老朽及小孙女自然不敢违抗命令,但冯征那面,还须祖师代表一力撮合。”

    沈雁飞十分坚决地道:“本人对于这点,自当一力担承。”

    洪二娘春风满面地把话翻译了,现在她觉得好像又从阴霆暗雾中,看到一丝光明。

    沈雁飞放下竹令符,复又单独和金剑老人作起笔谈,所谈之事原来是关于洪二娘如何处置之法。沈雁飞说他这就立刻回头北上,把灵丹送到冯征大哥手中,交代好代为执柯的亲事。

    如果这一路上还未曾遭范北江神蛛的毒手,那么他办好这些事之后,便尽量利用时间了断自己的私事。

    关于他受了范北江神蛛暗算之事,金剑老人也表示没有办法,但也许洗大公会有克治之法,这是因为掌门人保管着本门的百毒秘录,除掌门人之外,谁也不知秘录里面还有什么秘法。

    沈雁飞觉得这希望太微,便拒绝前往洗大公处谒见。关于洪二娘的事,金剑老人允诺代为安排,究竟她是南方人,容易解决。

    商议既定,两人步出船舱,沈雁飞向金剑老人揖别之后又向赵素云辞别。赵姑娘别转身子,理也不理睬他。

    洪二娘笑容未敛,沈雁飞已对她道:“现在我要回到北方去,因此我已托金剑老前辈照顾你,关于你以前的罪行,念你吃了不少苦头,又有代舌之功,故此不再加以惩罚,以后你得好好做人。”

    他说得非常严肃,洪二娘颜色更变,却不敢说什么话,直到他开步要走,忽然扯住他的衣袖,哀声恳求道:“沈相公,你带我一同走吧,我能够吃苦,我会把你服侍得舒舒服服。”

    “可是我能有时间让你服侍么?”他冷冰冰地说,生像对自己的命运嘲讽:“而且我此生也不愿意再和任何女人接触。”

    他后来这句话说得很模糊,因此洪二娘没有听清楚。但她知道了一点,便是这个年轻俊美的人,绝不会接受她的恳求。

    刹时间她把他恨得无法形容,只要有可能的话,她能够把他杀死而不眨眼。

    就像前一次下毒害他之时,她没有一点犹疑,现在她摹地记起上一次下毒的情形,因而非常自责起来:“倘若那时候我不服解药,而和他同归于尽,那他就没法抢去解药了。”

    男女之间,常常产生难以诠释的情感,洪二娘越是爱他,相反的就越发恨他。爱既不知从何而生,恨也就不必找寻什么理由。

    但在目前洪二娘是没有一点办法的了,她猛然挺直身子,道:“好,我立誓要你将来觉得后悔。”来一了早种说苦求人团投

    沈雁飞禁不住为她坚决的声音怔一下,随即放声呵呵一笑,道:“我但愿将来有机会后悔。”

    说完,一跃上岸,向金剑老人举手作别,耳听乐声齐作,音调苍凉,大概是送别之歌。

    赵素云一径钻入舱中,看也不看他一眼。

    沈雁飞感慨地叹息一声,又对洪二娘挥挥手,这一刹那间,他知道自己极渴望能够看到她的笑容。因为那笑容是那么地和吴小琴的笑容相像,而他便可以从这个笑容上重温旧梦。

    眨眼间,他已走出老远,眼前景物已经完全变换,那条静静地南流的大江,巨大华丽的游肪,神秘朦胧的烟雾和乐声,将成为他记忆的片段。

    于是,他回复昔日那般落寞的心境地北行。

    在路上,他曾经几次伸手管闲事,虽然那些事情都很小,但都属于抑强扶弱,锄奸去恶的行径,可以归列人侠义的行为。

    故此他对自己感觉到大有变化,觉得自己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在那漠漠毫无生趣的人生旅程中,当这些事情做完之后,他仍能享受一种正直崇高的愉快。

    十天之后,他风尘仆仆地回到襄阳。

    他并不必急急找寻冯征下落,反正时近黄昏,便上街买了套替换衣服,开个房间,洗过澡,用过晚饭之后,便休息了好一会儿,直到天已二更时分,他才放出那只绿色的神蛛,跟着它去找寻义兄。

    神蛛张牙舞爪地一跃二三丈,如风般直向城东而去。沈雁飞诧想道:“大哥不是说在南门的什么客店等我么?它这是往哪儿去啊?”

    眨眼间已出了东门,城外人家也本也不少,但这时早就人睡了,故此不见一点灯光。

    神蛛一直领他走出数里之遥,已渐渐是荒僻寂静的郊野。

    沈雁飞尽管心中狐疑,但丝毫不怯,紧跟着那点飘忽飞扬的绿光而走。

    他的脚程何等迅速,眨眼间又走了好多里路,四周已十分荒僻,所走的全是羊肠小径,野草掩胫。

    天上只有繁星罗布,没有月亮,故此大地一片黝暗。

    夜风吹过蔓草荒树,发出萧萧之声。偶尔踏过坟地,鬼火隐现在草丛间,加上夜枭冷冷叫声,冷风萧萧,气氛又苍凉又可怖。

    沈雁飞忽然联想起一些旁的事来,眼看四周蔓草青烟,寂寞无比,不由得想起已在九泉下的吴小琴,她该是多么凄寂地等待自己啊。阴间大概像这里一般荒凉寂寞,于是,悠悠岁月,确是难以熬受。

    前面不远处一座小山,左面十分陡峭,亏得是沈雁飞这双夜眼,才看得四周如此清楚。

    神蛛跃起半空,飘飘坠下来,落在他的肩上。

    沈雁飞突然止步,凝神查看。

    那片峭直的石壁上,似乎有人影晃动,沈雁飞悄悄掩过去,心中忖道:“神蛛的确通灵得很,来到此处,便唯恐会被人发觉,是以停止不走。这样说来,冯征大哥必定正在危难之中。只不知是哪一路的人物,居然敢惹上大哥?哎呀,莫非是南鹗范北江去而复回?或是指使什么人暗算大哥?”

    他一想到这里,心如火焚,脚下不觉重了。只听那边有人哼了一声,黑影一闪而至。

    沈雁飞何等机警,早已俯身伏在一丛树后面,偷偷一看,不觉吓了一大跳,原来过来搜索之人,竟是一位美丽的姑娘,手中提着三尺青锋,身形迅疾之极。敢情是汉水覆舟时,救他脱险的杨婉贞姑娘。

    等到她搜索回头,沈雁飞心中又惊又怒,忖道:“倘若你敢对我大哥有什么伤害,我不把你碎尸万段才怪哩!”

    一面想着,一面悄悄横移开去,并且逐渐迫近那片石壁,以便看清楚形势。

    眼光到处,差点儿失声现身,原来在那石壁上,离地面一丈四尺高之处,那秃顶赤足的冯征,张大两臂,挂在两边突出的石头上。

    他一眼便可以看出冯征全身无力,只凭双臂吊住身形。因此他第一个判断便是上冯征业已落在他们手中,饱受折磨之后,便挂在这个地方。

    也许冯征曾经说出沈雁飞会来找他,并且只要在襄阳一带,便可以由神蛛带路而找到。

    于是杨婉贞和那张法便把他弄到这里来。

    冯征头颅低垂,下颔顶在胸膛上,呼吸虽然微弱,但因身上没有衣裳,只用范北江那张金线裹住,是以起伏时金光闪颤,这才看得出来还在呼吸。

    沈雁飞虽是怒极,但第一眼看见此情此景时既不曾露出形迹,如今便冷静下来,先仔细看见究竟人家安下什么圈套再说。

    只见杨婉贞回到石壁下,便倚剑坐在一块石头上,张法也是长剑出鞘,坐在她对面的石上,两人并不开口说话。

    沈雁飞前次见到张法时,他乔装为年轻农夫,虽然眉宇气派不同凡人,但终究不觉得怎样,如今张法一身劲装疾服,头上包着英雄巾,巾下那张面庞,眉目青俊,身躯雄伟,气概十分不凡。

    “他们好像还未和好哩!”沈雁飞不怀好意地微笑起来,悄悄地想。

    眼光移到石壁上的冯征,忽然发现在他身躯之后,敢情有个不大的石洞,里面坐着一个人,只因洞穴太小,故此下半身露突出来。

    沈雁飞远足眼力,看了半晌,仍看不出他身后之人是谁。

    杨婉贞幽幽叹口气,伸出皓腕,捡起一块小石,随手投向远处。

    张法震动一下,却倏然站起身,逃避什么似的仰头看着冯征垂下来的赤脚板。

    “爹爹,你老人家现在觉得怎样?”

    一个微弱而苍老的声音道:“我我还支持得住”

    声音原来是从冯征身后发出,沈雁飞大吃一惊,眼睛都睁大了,寻思此中缘故。

    从他们称谓上推测,可知冯征身后那人乃是瞽目老人张中元。

    沈雁飞想起这个老家伙,就有点怒气不禁,自己差点儿死在鸠盘茶上面,都是这老头导演的一手好戏。

    “奇怪,他躲在大哥后面干么?还说支持得住,这是什么意思?”

    冯征忽然也动弹一下,缓缓道:“冯大爷也支持得住呢。”语意虽然倔强,但声音却哀弱得很。

    在这种情势之下,与敌皆亡太不化算,他好不容易千里迢迢,弄回百毒门独步宇内的解毒灵丹,却在最后的一刹那间失败了,无论如何也难甘心。

    张法和杨婉贞喁语几句之后,神态已变得亲密起来。但他们随即分开,张法守在冯征的脚下。

    杨婉贞则走开寻丈,持剑四面查看动静。

    “哼,看这小子这样子,必定暗中在闹鬼。”张法越没法子便越恙怒,差点破口骂出来,只因杨婉贞在这儿,故此勉强忍住。

    “看来已活不长久,还在硬挺,到底是等什么人?若果那人肯来,那倒好啦。一个只够本,多一个才能减点恨意。”

    沈雁飞差点挺身而出,教他知道自己正是大哥等候之人。可是他绝不会让感情埋没了理智,目下他得想法子救了大哥才是正理。

    杨婉贞道:“不管来人是谁,我拼死也挡他一会儿,法哥你可仔细一点,若果那厮溜下来想跑,别教他逃出剑下。”

    “那是一定,否则我可得刎颈自尽啦广

    沈雁飞忖道:“我早就防你们这一手,故此不敢贸然现身。本来大可一命换一命,却怕我一现身,大哥心力为之突然松懈,掉将下来,那时节必定把那老头弄死,局面便不可收拾了。”

    冯征身躯动弹一下,似乎往下面掉低一点,沈雁飞看得心儿乱跳,暗自念叨道:“大哥呀,你千万要支持一会儿,我定必想法子把你救了。嘿,不但你的性命要紧,人家金剑老人的孙女儿赵姑娘的终身也要紧啊!”张法当然也发现了,瞪大眼睛,直瞧着冯征的动静。

    空气像凝结了似的,沉重无比。

    杨婉贞固然在发觉之后,骇得花容变色,连呼吸也不敢用力,生怕把空气播动的大力一点,便会使冯征掉下来似的。

    沈雁飞睁目如铃;心中紧张非常。原来他忽然灵机一动,使出一个办法。不过这法子可不一定能够成功,故此他特别紧张。

    张法忽然喃喃道:“好臭啊,这是什么气味?”

    杨婉贞举头用力嗅一下,轻轻道:“没有臭味呀!”

    不远处嚓地微响,杨婉贞立刻凝目寻觅声音来源,可是没有发现什么。

    张法想也听到异声,问道:“妹妹可瞧见什么没有?”

    口中说着话,手中长剑斜斜竖起,正好指着冯征脚缝之处。故此这时他虽然没有瞧着冯征,但只要他一掉下来,定然被剑尖挑穿阴囊而死。

    “妹妹,你可是害怕么?”

    杨婉贞点头道:“是的,有一点儿,若果只有我一个人,可不知怎样才好。这荒山野岭,月黑风高的时候”

    “到底是女孩子。”张法饶有男儿气慨地挺挺胸膛:“不管本领多好,到底是姑娘家。”

    “我刚才在想,昔年义父他老人家既是名捕头,当然对于追捕大盗的场面经历不少,也许常常会在这种可怕的环境之下。”

    “那个自然,爹昔年果真有名哩!”

    张法举头望望冯征,仿佛看到绿光一闪即隐,但没有什么异状,便继续道:“爹的一对眼睛,称为神眼,故此那万恶的秦宣真要他剜下眼睛。”

    “啊,这件凄惨的事,我最怕回忆起,法哥你说些别的,好么?”

    “咳,真对不起,我居然全忘了当年你听完爹自述这场经过之后,一连半个月睡不着觉的情形。我且说些别的,对了,我在武当山时,曾经听山下年纪老大的道侣们,提起过爹爹咧!据说当年公门中第一位人物,要数生判官沈鉴。自从沈伯父退休之后。公门之中,除了铁翅鹘谭克用之外,便数得上爹爹最高了。可怜他们三位终于如此收场。”

    猛然一声大叫,冲破了四山岑寂,把张法和杨婉贞都骇了一跳。

    敢情是沈雁飞忽然跳将出来,他的心情激动异常。想不到那位瞽目老人,乃是当年他父亲好友神眼张中元。

    他虽然不知道昔年秦宣真劫夺断肠镖时的详情,但他却知当年押运这件稀世至宝,共有三位公门中出色人物,神眼张中元便是其中之一。

    此后的许多年中,江湖上已无人知悉神眼张中元的命运和下落,沈雁飞也不曾知道。到他明白了自己身世之时,却又失去了打听的机会。

    他满腔势血沸腾,只因此生注定孤独的他,如今已有了关系非同小可的同路人。

    石壁上的冯征身躯震动一下,似是要掉下来。

    沈雁飞引吭大叫道:“大哥你别动啊”叫声未完时,剑风飒然到了面门。

    沈雁飞骇一跳,赶紧大弯腰,斜栽柳,避过这一剑,可是杨婉贞技艺高强,一脚疾的踢出,沈雁飞避无可避,被她一脚踢在胯上,差点儿摔个大筋斗。

    剑光连连打闪,沈雁飞简直挺不起腰来,连爬带滚地退开丈把远。形势恶劣异常,此刻他必须亟谋自救,只见他双手一扬,两股烟雾撒射出去。

    这一着正是沈雁飞当年初到七星庄时,曾经使得武功比他好百倍的猛虎简理为之气得要死,原来乃是两把泥沙。

    他的头脑何等灵敏,只在起初得知瞽目老人来历时,热血攻心而乱了一下,但随即便恢复平日的机警。

    人家在剑光通体攻至之时,连一个念头都来不及转,但这位沈雁飞却已想了不少。

    他立时已判断出杨婉贞定会逞平生功力,向他痛击,然而他却不能还手,因为如今已是一家人,兵刃无眼,纵使他不下毒手,但也难说得很,何况对付杨婉贞这等功力的人,那是非出全力不可。

    是以他灵机一动,诡计便浮上心头,就在连爬带滚之际,双手已抓起泥沙,冷不防发出去。

    他的手法和所取的时间十分厉害,以致杨婉贞根本还未知对方施用什么暗器,便赶紧使个身法,斜卸开大半丈。

    冯征忽然哈哈大笑道:“回来得真及时,合该为兄命不该绝。”声音宏大,中气充沛,显然已恢复了六七成功力。

    这一声哈哈张法和杨婉贞都骇坏了,杨婉贞娇叱一声:“我和你们拼了”剑光暴然涨大,有如长虹飞渡,原来已使出极上乘的剑法,身剑合一,直取沈雁飞。

    沈雁飞俊眼一闪,知道她一定不让自己过去冯征那边,赶快一飘身,退开寻丈。

    那边张法持剑瞪眼,只要冯征身上那面金线网一沾着父亲,他便奋剑硬砍,至多来个同归于尽。

    冯征身为百毒门一派未来掌门人,头脑自然极佳,首先他明白沈雁飞必有内情,才非常情急地叫他别伤了那老人,目下的形势,也不能伤那老人,因为他本身功力只恢复了六七成,很可能抵挡不住张法同归于尽的一击。

    于是他缓缓缩起双脚,以免张法神经太过紧张一剑刺来。

    身后的老人呼吸变得一下粗浊,一下微弱。

    冯征想道:“这是内伤发作的危险征象,此老若是死了,我的麻烦可就大啦,也许二弟真不想他死呢。”

    沈雁飞这时被杨婉贞攻得四下奔走,来不及慢慢解释,心中一烦躁,长啸一声,倏然掣出修罗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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