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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人怪行径。

    那个人,重复以前的动作,像一只弯腰虾米似的,把身子向前俯了下来。

    天色渐晚,由于岳阳门地处荒野,倒不曾惊动什么闲人,在场众人目睹着掌门人的亲自出手,俱都沉寂了下来,人人心情紧张,对于眼前敌我的一番争执,实在难以预料。

    李铁心正面对着轿子,在圈外站了一会,并不急着向圈内切人,他身子微转,绕到了另一个方向,再次站定。轿前的那个活死人也跟着这个动作,把身子转了过来,李铁心徐徐迈步,第三次换到了轿子的后侧方向。红衣人想是知道李铁心的意图,却也跟着把身子转到了后面。

    就在这一刹那,李铁心已切身入圈。

    他是侧着身子进来的,方一步进,已切入三尺以外,然后身躯猝转,滑到了另一个角度,再次侧身,又切入三尺,身法极为快捷,只是并不轻松,圈外的三位长老俱已看出了一些道理,发觉到掌门人这种奇妙的进身之法,是绝对有道理的,他们并且猜测出掌门人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在追循着一种旋回的气流,乘虚而入。

    三位长老虽然身在圈外,却似能体会出圈内的波谲云诡,猜测到必有一种迫人气势,一种强力向外排斥着,是以掌门人才会以这种身法向内层切入,李铁心的进身方法,较丧生圈内的彭长老确实高明了许多,眼看着他转动的躯体似乎较前更急,更快,进退转侧之间翩若惊鸿!

    圈子里的那个红衣人,显系因为李铁心的这种进身方法而大现紧张,只是他仍然保持着他的强者姿态,一颗头跟随着李铁心的身子不时地转动着,鹰样的目光,交织着机警和凌厉,酝酿着随时待机出手。

    李铁心转动的身势快若流星,旋踵之间,又为他切进了一层,现在距离着当中的那台轿于只约莫有五尺光景,而他的身子却忽然慢了下来。他显然遭到了一种压力,一种极度向外推张的无形力道。

    李铁心陡地站住了身子!动如风,静如山,俨然一派大家风范!

    即使不明个中玄奥的人,现在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来,他们依稀看着一层朦胧的雾气,团团地围绕在小轿的四周,缓缓向外扩散着。

    李铁心显然就在这团雾气笼罩之中。

    刹时之间,圈子里像起了一阵风暴般的疾劲,风力的起点,赫然也正是当中的那乘小轿,圈外人虽然难以体会出风力凌厉到如何程度,只是却有一丝蛛丝马迹可供寻索,首先他们看见地上的白雪自彩轿为中心点,渐渐向外拱起,扩散着。其次他们发觉到掌门人李铁心身上衣襟显明地向后扬起,一头长发也箭似地甩向脑后,非但如此,更似有难以想象的一种奇寒气流在圈内扩散着,这种现象只须由李铁心的发眉上即可以看得出来,只是极短的一刹,李铁心的眉、发上已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渐渐地,就连他的脸。手,也都似凝冻注了!

    由于李铁心本身功力的抗衡,那些甫自他颜面上凝结成的薄冰,瞬息间溶成了水珠,点点滴滴地向下淌洒着,不明究竟的人,也许会以为他是在淌汗,只是这些“汗珠”尚不及坠临地面,却已经变成了一颗颗细小的冰珠,散发在地上珍珠有声!

    这个时刻里,李铁心必然是十分痛苦的,只须看他不止一次地战瑟着身躯即可想而知。

    看到这里,场外的三堂长老以及六名少年弟子内心俱不禁浮现出一种失望与悲哀!然而“强者”的姿态正在显示出难以为大多数人所接受或是想象的现实!

    就在场外各人深深为之痛惜沮丧的一刹,那个看来几乎已将结冰的李铁心,突然闪电般地向轿前切入!也就在同一个时刻里,立在轿前的那个红衣红帽的活死人,依着同样快捷的速度向着李铁心面前扑到。

    长剑如龙,竹竿更似点缀在龙身上的万点青鳞!

    在极为短暂的一刹间,只听见一连串的叮叮脆响,双方至少已接触了十招以上的快攻。

    紧接着在李铁心匹练般的一汪剑气之下,红衣人身子迅速地向左面荡开来,一刹时,后者脸上已失去原有的矜持与骄傲,代之而起的,却是无比的惊讶与钦佩!也许他从来也不曾想到过岳阳门里,竟然会有像李铁心这般身手的一位掌门人:无论如何,他确实已经尝到了厉害!

    像是枭鸟般地发出了一声怪啸,红衣怪人身躯弓伸之间,蛇也似地再次向李铁心身边袭近,竹节杖幻成了一天碧影,幕天席地般向着李铁心全身卷来。

    李铁心对于这位奇异的跟班儿,自一开始就深具戒心,现在事实证明对方比自己所想象的更要厉害得多,简直是他有生以来遭遇过的最最强硬的一个劲敌:眼前情势如此,李铁心如欲揭开轿帘,面会轿中的主人,势必先要击退对方这个极具威力的跟班儿。奴才如此,主人可想而知!李铁心已经没有考虑思索的余地,事实上他恨恶这个红衣跟班更不下于轿内的主人。

    这第二度的攻势,较前番更为猛烈。

    青影银芒,汇集成一片猛涛骇浪!

    剑光如海,浩泛的剑气,恰似拍岸的潮水,红衣人看来已被这片剑海笼罩住了,白光吞噬了绿影,绿影突击着白光!

    景象至为分明!

    这种情景,就像是一只抽打旋转的陀螺,白光在外,绿影在中,只有这两种鲜明的景象,其它一切都混淆不清!白雪在急剧的旋风里,纷纷由地面上卷起来,更增加了无比的朦胧意

    圈外各人,看到这里,只觉得心胸紧扣,几乎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忽然,白圈里的绿影,异军突起,蛇跃青波似地突破而出!

    红衣人狰狞的面相狂啸着向李铁心递出了一掌,李铁心接着了这一掌,身躯却大大地摇晃了一下,他右子的玉龙剑由斜下方反卷上来,极其清楚地在红衣人右颊上留下了一道血口子!

    伤势不重,却足以使红衣人兢惊!

    冷森森的剑气里,红衣人一连后退了三步,在他还来不及施出厉害的杀着之前,李铁心身躯猝转,以无比强悍的劲势已切至轿前,长剑探处,只听得“唰啦!”一声,已把深垂的轿帘挑了开来。

    这一刹,无异是站立在圈外每个人所深深期盼的,各人的眸子就在轿帘扬开的一刹,只觉得眼前一亮!

    想象中,这乘小轿里坐着的杀人魔王,不知该是如何丑陋恐怖的一个人物,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

    那个人非但不丑,而且极美,美得惊人!

    长发披拂,蛾眉淡扫!

    黑白分明的一双剪水瞳子,更是集“灵性”与“秀美”于一体,薄薄而略呈弧度的红唇,与左颊上的一颗小小朱斑,陪衬得那么富有情趣!

    总之,那是人见人爱的一张脸,但不知怎么回事,在你第一眼注视之下,却给人以无比“冰寒”望之生畏的感觉!

    她那般安详,若无其事地坐在轿子里,鬓角上斜插一朵红梅,益增无比娇艳,一袭湖青色的长披肩轻裹着她看似亭亭的娇躯,不过二十上下的芳龄,还是个姑娘人家!

    圈外的人呆住了!

    圈里的人也呆住了。

    李铁心作梦也没有想到,这般凶神附体,杀人于无形之间的刽子手,竟然会是生具如此姿色的一个少女!即使是敌人,在目睹着如此旷世姿容、绝代风华的一刹那,也不由得你不怦然心动!“无双剑”李铁心怦然心惊之下,轿中女子已发出了一声清叱,翠袖轻挥,一只纤纤玉手夹附着凌人的破空之声,捷如电光火石般地劈轿而出。李铁心在目睹对方之初,万万不曾想到她会有此一手,等到那翠衣少女发出清叱声,才猝然发觉到不妙,肩头微晃,急向右闪,张惶之间、犹自不曾忘记出剑!玉龙剑一声龙吟,抖出了一点寒星,直取少女印堂。

    圈外各人看到这里,俱都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事实上这一招,已决定了双方胜败生死的命运!

    轿中女子身躯在整个动作过程里,不过仅仅微微欠起,遂即坐下,白嫩的细手上,己多了一口长剑。

    李铁心的玉龙剑!

    “剑”是拿在她左手上,她的另一只手,显然已完成了方才出击的动作,一出即现,其快无比!

    这一掌不但震开了李铁心苦练多年的“血罩功”也使得此一名闻四海的掌门人注定了必死的命运!在一个疾烈的翻仰姿态里,李铁心庞大的躯体,就像是一枚球似地被抛了出去,等到他由雪地里挺身站起,才发觉到此身已在圆圈之外。

    那扇先前为他长剑挑起的轿帘,即在那绝色少女发招之后,唰啦!一声,重复落下来。

    李铁心只觉得身上一阵骤冷,由不住牙关“嗒嗒”战抖不已,一张脸刹时间泛出铁青颜色!

    众目暌暌之下,这个脸他可是丢不起!

    李铁心怒吼一声,虎扑而前。

    说也奇怪,刚才他并不十分费力地就踏进圈里,而此刻看似用尽全力,却反倒被格于圆圈之外!一连闯了两次,都未能进入,身形一跄,遂即坐倒在地。站在一旁的三堂长老俱不禁吃一惊,慌不迭地扑过来“香”堂堂主“混元掌”谢山探手将李铁心扶起,手触下只觉得对方躯体其寒如冰。

    他打了个寒颤道:“掌门人你?”

    “云”堂堂主“摩云手”孔松与“采”堂堂主“醉八仙”段南溪,目睹及此,俱不禁怒由心起,各自怒吼一声,待向圈内攻进,却有一人身法远较他二人更快。

    人影一闪,那个红衣红帽的活死人已来到面前。

    “摩云手”孔松一口剑方自撒出一半,已吃红衣人手上的竹杖点在了前心部位,前者只觉得身上一麻,掌中剑“呛嘟!”一声,已脱手落地。“醉八仙”段南溪原待扑上的身子,乍见此情景,不禁吓得怔了一下,顿时呆住!六名少年弟子耸动的身子,也都临时止住了!

    那个红衣红帽的活死人,冷冷地好笑着,露出他白森森的一口牙齿,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珠子在每个人脸上转了一下,最后注定在李铁心身上。

    “掌门人请了!”他冷冷他说道:“叫你的人最好不要蠢动,否则,我是不在乎多杀几个人的。”

    “醉八仙”段南溪忍不住手握剑把,只是在李铁心严厉制止的目光之下,只得又松了开来。李铁心这时脸色更为难看,青中透黑,那是一种惨灰的颜色。

    他努力地挺直了身子,道:“李某生平行事,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你们主仆到底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要对岳阳门下这个毒手?”

    红衣人冷冷地笑着,露出白森森的一口牙齿。

    “岳阳门?”他哼了一声道:“岂止是岳阳门只怕普大之下哼哼”说到这里连哼了几声,就不再说下去。

    李铁心“闻弦歌而知雅意”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喃喃道:“这么说尊驾台从莫非是针对整个武林来的?”

    红衣人斜着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睛盯着他“吃吃”地干笑了两声,不像是笑,倒像是往嘴里面喝风抽气,说不出的一股子冷嗖嗖感觉,让人打心眼儿里不自在,有些畏惧!

    “虽然不是针对整个武林,倒也差不了多少!”

    垂下头他“吃吃”又笑了两声,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任何一件事的发生,当然都是有原因的”

    李铁心喘息着冷笑一声,道:“什么原因?李某人自接掌岳阳门,两年来,从来不曾结怨武林”

    他的话又为红衣人“吃吃”的笑声打断。

    各人既惊又忿的目光,齐向红衣人脸上集中!

    “掌门人,”红衣人极其冷漠地道:“你的时间观念有所偏差!”

    李铁心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红衣人“吃吃”笑了两声:“我们不算新账,只算老账!”

    “算老账?”

    “不错!”红衣人一下子拉长了脸:“回去问问冼老头吧,告诉他说,四十年前他的老朋友,打发人来看他来了?”

    “冼老头”不用说当然指的是“冼冰”冼冰是岳阳门的前掌门人,如今年事已高,垂帘坐塔,已不复再问本门与武林中事!想不到四十年前的一件悠悠往事,竟然又把他卷入到漩涡之中!“宿仇”是所有仇恨中最可怕的一种“四十年”该是何等漫长的一段岁月。如果积四十年的悠悠岁月而不能忘怀的仇恨,必将是刻骨铭心、魂牵梦系,永生也忘怀不了的深仇大怨,即所谓的“宿仇”了。

    李铁心与在场各人听到这里,俱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一时作声不得。

    良久,李铁心发出了一声叹息,苦笑道:“我明白了,这么说来人也就是那轿中的女子,并不是这一件事的主人了?”

    红衣人翻着白眼,道:“你想知道的,也未免太多了一点,我顶多只能告诉你,我家姑娘姓甘,人以‘十九妹’称呼,这‘甘十九妹’四个字,也就是我们姑娘的名号,你记住就是!”说时眸子在李铁心脸上一转,白卡卡的脸上,现出了一种悲戾表情:“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回去见着冼老头,告诉他说,我家姑娘体念他是武林前辈,不欲向他亲自出手,他如有自知之明,就该自己抹脖子一死,要不然,吃吃”

    才说到这里,只听得那乘小轿里传来了一声女子娇呼:“阮行,你过来一趟。”

    红衣人正自“吃吃”笑着,乍然一惊,顿时面现肃容,应了声“是!”瘦躯转侧之间,快若旋风般已飘向轿前。

    李铁心与一干同门虽然不知他们说些什么,但是确知轿中女子对那个叫“阮行”的红衣人有所交待,只见红衣人不时躬身称是,遂即探出双手,自轿帘内接出一物:一口宝剑。

    李铁心方自看出那口剑像是自己的玉龙剑,红衣人阮行身躯再转,去而复还,红影略闪,已来到了近前。

    只见他冷笑一声道:“我家姑娘壁还你尊驾的宝剑,请小心接着。”

    言罢双手把剑托向李铁心面前,李铁心冷冷一笑,伸手接过,待到接过手中,才不禁吃了一惊!原来这口他最心爱的随身长剑,显然已失去了原有的光泽,由本来的灿烂银光变成了通体乌金之色!使李铁心更惊异的,乃是剑身平面上的三个清晰的指印,每一个都约有半分深浅,深深嵌入剑身。李铁心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剑横眼前,仔细地再看了一眼,一点都没错,非但指印实在,就连指印上的指纹也昭然若揭!

    这一惊,有如兜心一捶,李铁心由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顿时作声不得。

    他虽然不明白这口玉龙剑为什么忽然间会变了颜色,但是剑身上的指印,分明是轿中女子以极上内功指力留上去的。他分明记得刚才以此剑揭开轿帘的一刹间,即为轿中那绝色少女拿住了剑身。这时回想起来,那女子拿剑的手姿,正是三指在上一指在下。想到这里,他忙自将剑身翻转过来,果然不错,在剑身的另一面,清晰地留下另一枚拇指的指印。

    武林中以指力称胜的名家,固然多不胜举,大不了练到穿墙洞石,已是骇人听闻,如以眼前轿内这个绝色少女论,竟然能在百炼精钢的剑身上留下指印,这等指力,如非李铁心亲自目睹,简直是不可思议!他身边的三堂长老以及六名少年弟子看到这里,也都禁不住赫然变色!

    红衣人阮行冷森森地道:“拿回去给冼老头看,就说我家姑娘交待,孽是他造下来的,叫他自己看着办吧!天以后,我会来听回音的,到时候希望他不要叫我们费事。话说到这里为止,掌门人你可以回去了。”

    说罢,他后退一步,把青竹竿插在雪地里,用力地拍了两下手,守在一旁的两名轿夫赶忙站起走过来。众目睽睽下,轿夫抬起了轿子,红衣人走在轿前,这乘彩轿就像来时一般,循着方才地旧路一径地去了。

    目送着这乘轿影完全消失,玉龙剑脱手坠地。

    “摩云手”孔松距离他身于最近,慌不迭忙把他搀起来“混元掌”谢山与“醉八仙”

    段南溪惊吓得偎过来,只发现李铁心的一张脸,这时越加显得发黑!

    “摩云手”孔松大吃一惊道:“掌门人,你觉得怎么样?”

    李铁心此刻已在忍耐着一种侵体的酷寒,只见他全身抖动得那么厉害,牙关紧咬着,双目怒凸,分明在忍耐着强烈的内在痛苦!他生平要强惯了,更不愿在死前,示弱同门。鼻子里哼了一声,他喃喃道:“暂时无妨,我还忍得住!”

    随在他身边的那个青衣少年,由地上拾起了那口玉龙剑还剑人鞘。不意,他手触剑身时即感觉到像是触了电般的一阵发麻,等到把这口剑插入敛鞘之后,已把持不住,膝下一虚,噗通!跪倒在雪地里。各人惊视之下,只见李铁心这名随身剑僮,眉剔目张,一张脸已变成黝黑颜色,忽然,大吼一声,脸朝下跌倒地上,顿时七孔溢血而死!

    两名青衣弟子惊呼一声,正要上前搀扶。

    李铁心叱止道:“慢着!”

    二弟子顿时止步。

    李铁心那双布满血丝。凸出的眸子在每一具尸体上转视一周后,脸上现出痛苦的一丝惨笑。

    “你们暂时不要动这些尸体上,都可能染有剧毒,我们回去再说”

    在场各人聆听之下,益加惊心不已!

    李铁心缓缓道:“我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所施展的是什么样的毒,但是毒性剧烈,却是我生平所仅见且容我且容我”

    喘息一阵之后,他才继续道:“且容请示坐塔恩师之后再听发落!”

    说罢,他指了一下地上的那口玉龙剑。

    一名弟子趋前,正要拿起,想到了毒,中途忽然住手,却回过头来看向掌门人。

    李铁心苦笑道:“剑己入鞘,无妨事了!”

    那弟子仍是十分小心地轻轻托起。

    各人在身经目睹本门如此大变故后,一个个心惊肉跳,无比的惊惧压迫着,看上去都带着三分木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迟缓。

    天黑,雪飞!

    每个人咀嚼着死亡的阴影,更像断了魂似的落拓

    灯下“一鸥子”冼冰正自展视着手上的那口玉龙剑。

    他左掌轻压剑鞘,右手紧握剑柄“虎口”与剑的白铜“吞口”紧挨着,就这样缓缓地抽剑出鞘。

    虽说是上了八十的人了,看上去却并不十分显老!银发被一条宽约四指的青色缎带子轻轻扎着,缎带正中嵌有一块墨绿色的玉结。老人有着遗兴豪飞的一双长眉,含蓄着饱经世事与几许沧桑的一对深邃眸子,白面,无须,看上去是属于文静一型的读书人。一袭灰衣,轻裹着他修长的躯体,细白的手上,留着长长的指甲,每一枚晶莹的指甲上,都套着一截讲究的缕花竹丝指甲帽,整个的一个人,由头至脚,看上去的确称得上“不染纤尘”!

    他,十分安详地跌坐在一个宽大的蒲团上,身侧左右,各立着一个古灯盏,灯芯饱润着松子油,燃放出来的光彩一片碧光。

    岳阳门的掌门人“无双剑”李铁心就坐在他对面,其实不应该是“坐”应该说是“倚”甚至于“睡”都比较恰当一些。在那张宽大的红木太师椅上,加有厚厚的褥垫,李铁心就像全身没有骨头似地半倚半躺在上面。他双腿平跷在一具矮几上,两膝的一双“犊鼻”穴上,各插着一根银质的钢针,针尾上炙着艾色,袅袅的几缕轻烟向上散发着,空气是那么的沉寂!

    三堂长老,六名弟子,连同老人身边的一个黄衣少年,一共是十个人,坐的坐,站的站,却是没有一个出声音的,每个人的脸,都似罩了一层霜般的寒冷。这些人聚结在一起,把老人的这问丹房挤得满满的,每个人的脸固然冰封了,心上却更似压了一块铅般的沉重!

    剑光在青白的灯光下面轻轻颤抖着,老人一只左手微微抬起来,不时地向外轻轻晃着,嘴里连连吹着气。由于内心的震惊,已使得他苍白的面颊上,沁出了一片密密的汗珠。

    “毒!”他喃喃他说道:“好厉害的毒气!”

    接着他把剑拿远了,一双银眉频频眨动着,吃惊而战栗的口气道:“来人是用‘含沙射影’的惊人内功,将剧毒贯注入剑身的。”

    “含沙射影?”李铁心痴痴地道:“弟子不曾听说过这门功夫。”

    “一鸥子”冼冰怠滞的目光看着他,凄苦地道:“你当然没听说过就连为师也是风闻而已这种功力一但练成,可以本身内力,在百步之内取人性命,伤人元气精魄于无形之间!”

    在场各人,聆听至此,无不心惊胆战,作声不得!

    冼冰继续打量着剑身,苦笑着道:“至于剑身指印,显示出此女更擅‘五指灯’的惊人指功!”

    李铁心喃喃道:“五指灯?”

    冼冰点头道:“就我所知,当今武林,还不曾有人擅施这种指力噢”他似乎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一时面色骤变!

    “不会是她不会”冼冰喃喃地自语着,那双眸子,猝然间失去了光采,盯向李铁心:“那个姓阮的红衣人,是怎么关照你的?”

    李铁心这一刻脸色泛红,只是那种红看上去很不自然,像是红中带黑,而且,他的喘息,像是较诸先前更厉害了。老人微微一惊,提起手,为他把扎在左膝上的一根银针拔了下来!李铁心哼了一声,脸上泛起了一层虚汗。

    冼冰关心地道:“你觉得哪里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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